王五怒吼著，聲音裏滿是被騙後的憤怒。他想去追，但一塊巨大的天花板結構帶著風聲從頭頂砸了下來，徹底堵住了那條通道。
    “隊長！快走！這裏要塌了！”
    王五發紅的眼睛看著那堆廢墟，一拳狠狠砸在旁邊扭曲的金屬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他最後隻能帶著隊伍，向平台外麵撤離。
    兩支隊伍在亂七八糟的鑽井平台邊緣匯合了。
    周圍的爆炸聲慢慢停了，但刺耳的警報聲和閃爍的紅燈，還在提醒著大家，這場勝利有多慘。
    他們雖然占領了這座鋼鐵堡壘，但氣氛很沉重。
    “陳默呢？”
    李軒楓看著斷了一條手臂的王五，聲音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王五低下了頭，聲音沙啞：“讓他……跑了。”
    沒有人怪王五。
    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從一開始就中了陳默和鍾表匠的圈套，一個專門利用他們急切心情的圈套。
    韓心棋打開隨身的探測器，看著上麵快速跳動又迅速掉下去的數值，臉色很難看。
    “我們……我們損失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大地之血。”她的聲音有些幹，“剩下的，剛好夠我們激活空間核心的最低用量。而且，備用管道的流向沒法追蹤，它們很可能被引到了銜尾蛇的另一個秘密據點。”
    這個消息，讓剛從生死線上回來的眾人，心裏又沉了一下。
    拚了命，付出這麽大代價，最後隻拿到了一個剛及格的結果。那流失的三分之一，讓每個人心裏都不好受。
    “城主……那一百萬條人命……”老疤拄著鐵棍，他渾濁的眼睛裏，剛有的一點希望，又沒了。
    他們付出了這麽多，最後隻是搶下了一個破爛的采血場。非洲方舟那邊的提純技術，才是決定那一百萬人，以及他們這次任務最終成敗的關鍵。
    隊伍的士氣又低落下去了。
    就在這片讓人喘不過氣的安靜中，一陣電子音又響了起來。
    “滴…滴滴……”
    所有人都看向了楚月。
    她那台特種通訊器，又一次亮了起來。
    是昆侖！
    這一次，幾乎所有人的心裏都期盼起來。七十二小時的約定，現在應該有結果了！
    楚月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通訊。
    光幕亮起，昆侖副官蒼狼那張一臉疲憊的臉出現了。他的背景是一片昏暗的、滿是硝煙和爆炸痕跡的戰場。
    他身上那身龍鱗衛士作戰服，也破了好幾處，臉上還有一道沒幹的血痕。
    看到他這個樣子，所有人的心都涼了。
    “李城主……”
    蒼狼的聲音，滿是歉意和疲憊，他甚至沒力氣客套。
    “我們……來晚了一步。”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疤的身體晃了一下，差點站不穩。
    “在進入非洲大陸之前，我們碰上了銜尾蛇預設的強磁暴幹擾區。”蒼狼的語速很快，像在匯報，“我們的飛船引擎和導航係統都失靈了，迫降後，我們繞了很遠的路，才趕到方舟的外圍。”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怎麽說，但最後，隻剩下殘酷的現實。
    “等我們突破銜尾蛇的外圍封鎖線時，方舟的外層防禦……已經被攻破了。”
    “阿卜杜拉首領帶著方舟最後的守衛，和上百萬的平民，退到了最裏麵的核心能源區。那是他們最後的防線。”
    蒼狼的目光，第一次不敢直視李軒楓，他低下頭，聲音裏有些不甘。
    “銜尾蛇出動的，是他們的王牌軍團‘黑死病’，還有……利維坦。”
    “我們的人正在從側麵猛攻，想撕開一個口子，但敵人太多了。根據我們的戰術評估……”
    蒼狼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說出了最後的結論。
    “他們……撐不了多久了。”
    通訊被切斷，光幕暗了下去。
    鑽井平台上一片死寂。
    這個壞消息，比之前損失大地之血還要沉重。
    老疤的臉瞬間就白了，他手裏的鐵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坐倒在地。
    趙成張著嘴，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比誰都清楚，提純技術沒了，他們手裏剩下的大地之血，仍然是一堆沒法用的劇毒廢料。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再一次看向了那個一直沒說話的背影。
    李軒楓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看著遠方的黑暗，看著那片正在被戰火吞噬的大陸，看著那座正在哀嚎的方舟。
    七十二小時的豪賭，他賭贏了昆侖卻輸給了時間，銜尾蛇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們任何贏的機會。
    老疤手裏的鐵棍掉在地上。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瞬間沒了血色，整個人像是沒了骨頭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他沒哭也沒喊，隻是抬頭看著李軒楓的背影。
    撲通。
    老疤的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合金地麵上。
    “城主……”
    沙啞的聲音從他喉嚨裏擠出來。
    “求您……救救他們吧……”
    這一跪一求，讓隊伍裏剛剛壓下去的氣氛又緊張起來。
    “救？拿什麽救。”
    趙成猛地轉過頭，他缺氧的臉有些發青，衝著老疤喊道。
    “老疤，你清醒一點。我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大地之血，昆侖的援軍被拖住了，方舟隨時可能被攻破。我們現在回去，就是把手裏這點東西也搭進去送死。”
    他的聲音很大，在空曠的平台上來回響著。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刻組織人手，把剩下的東西都開采出來，能帶走多少是多少。這才是我們的活路。”
    “活路？那是我們自己的活路。”老疤身後，一個年輕戰士眼睛通紅，攥著拳頭吼了回去，“那方舟裏的一百萬人呢？他們的活路呢？我們就看著他們死嗎。”
    “不然呢？”趙成上前一步，盯著那個戰士，“我們所有人都死在那，然後銜尾蛇拿到提純技術，再回來把這裏也占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爭吵再次爆發。
    但這次，所有人都明白，已經沒有兩全的辦法了。
    “都別吵了。”
    一個冷靜的女聲打斷了爭吵。
    韓心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著自己探測器光幕上的數據。
    “我重新評估了我們剩下的資源。”她的聲音很平靜，“剩下的大地之血，儲量剛好夠我們激活空間核心的初始功能。但我們後續沒有任何容錯率，希望城未來的升級和擴張會很困難。”
    她停了一下，目光掃過爭吵的兩人，最後看向李軒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