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說得很輕鬆，像是在抱怨一件不值一提的煩心事。
    秦峰的眉頭很不明顯地皺了一下，好像對艦隊裏還有這種不守規矩的人感到不滿。阿卜杜拉的全息投影則沒什麽反應，好像根本沒聽見。
    隻有傑克，那個一直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快睡著的男人，眼皮在那一下，很輕的動了動。
    他半睜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光。
    傑克以為自己的手下已經成功了，還覺得對方技術很高，連猴子這樣的專家都給騙了，以為隻是一次不怎麽樣的攻擊。
    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冷笑，在他嘴角出現，很快又消失在他那張粗獷的臉上。傑克依舊保持著那副懶散的樣子，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這一幕被眼角餘光一直盯著他的猴子全看在了眼裏。
    魚，上鉤了。
    ......
    一名聖堂的後勤人員，正在清理雄鷹艦隊旗艦“禿鷲號”的生活區。他清空傑克船艙外的垃圾箱時，一張被揉成一團的紙，讓他停下了動作。
    這張紙的手感比普通的廢紙要厚實堅韌。
    這名後勤人員鬼使神差地，將紙團展開。
    “希望城遠征核心計劃”幾個字，直接印入他的眼簾。紙張的頁腳，還有一個淺紅色的“絕密”戳印。
    後勤人員的臉，一下子白了。他不敢耽擱，抓著那張紙，連滾帶爬地衝向了旗艦的聯合指揮部。
    半小時後，歸途號的會議室裏，氣氛很冷。
    那張從垃圾桶裏翻出來的紙，被平攤在合金圓桌的中央。上麵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嘲諷在場的所有人。
    秦峰的手指，在桌麵上一下一下的敲著，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死死盯著那張紙，眼神銳利。
    阿卜杜拉的全息投影穩定得出奇，他看著那份計劃，又看了看坐在對麵，一臉不屑的傑克，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傑克隊長，這東西，是在你的船上發現的。”趙成站在桌前，聲音裏沒有一點溫度，“我需要一個解釋。”
    “解釋？”傑克嗤笑一聲，他沒去看那張紙，隻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個垃圾桶裏翻出來的東西，需要我解釋什麽？誰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想栽贓陷害我。”
    他的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滑開了。
    猴子叼著能量棒，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他沒看任何人，直接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光幕上飛快地敲了幾下。
    “不用猜了，查到了。”猴子把嘴裏的能量棒咬得嘎嘣響，“這份計劃的電子版，是從我們希望城技術隊的一台終端上泄露出去的。”
    猴子將那台終端的編號和物理位置，清晰地投射在了主屏幕上。
    “負責維護這台終端的，叫皮特。”猴子調出了一個人員檔案，照片上是一個眼神精明的瘦高個，“前雄鷹艦隊二級技術員，投降後，編入了我們的技術隊。”
    猴子說完，咧嘴一笑，看向傑克：“傑克隊長，你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了傑克身上。
    李軒楓那一直沒有波動的金色眼眸，也終於抬起，落在了傑克的臉上。
    “趙成，”李軒楓的聲音很平靜，“把人帶過來。”
    “是！”
    “等等！”傑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一股凶悍的氣勢逼向趙成，“放屁！皮特是我最信任的兄弟，跟了我十幾年，他絕不可能背叛！這他媽就是個圈套！”
    傑克環視一周，目光在秦峰和保羅主教的臉上一一掃過，眼神充滿了挑釁。
    “我明白了。有些人，是看我們雄鷹艦隊和希望城走得太近，不舒服了，想挑撥離間，是不是？”傑克冷笑道，“想讓我們內鬥，你們好坐收漁利？秦峰，保羅，我說得對不對？”
    “血口噴人！”保羅主教臉色一沉，手中的權杖重重頓地。
    秦峰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楚月，輕輕抬起了手。
    “挑撥離間，或許吧。”她清冷的聲音響起，在主屏幕上投射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艦船內一個僻靜的通道拐角。畫麵中，兩個人正在低聲交談。
    其中一個，正是剛剛被猴子點名的技術員皮特。
    而另一個，是聖堂聯合監督委員會的代表，保羅主教最得意的學生，馬克。
    照片定格，整個會議室，死一般的寂靜。
    傑克的臉，瞬間僵住。
    “這是偽造的！”保羅主教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指著光幕上的照片，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這是汙蔑！是昆侖對聖光最惡毒的構陷！”
    “是不是構陷，把人找來一問便知。”秦峰終於開了口，聲音冰冷。
    “夠了！”傑克再次咆哮起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你們他媽的一個個都想弄死我的人！”
    “我看，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阿卜杜拉那帶著電流聲的嗓音，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像是在火上澆了一勺油，“這個叫皮特的技術員，是關鍵。既然大家各執一詞，不如用點直接的辦法。把他綁起來，上點手段，我就不信，他能把秘密帶進墳墓裏。”
    “你敢！”傑克雙目赤紅，死死盯著阿卜杜拉的投影。
    會議室裏，指責聲，怒吼聲，辯解聲，徹底亂成了一鍋粥。剛剛靠著積分製度勉強黏合起來的聯盟，在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
    “都安靜。”
    一個不大，卻帶著不容抗拒威嚴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是李軒楓。
    他緩緩站起身，會議室裏的喧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掐滅。
    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著這位聯盟領袖的最終裁決。
    李軒楓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每一個人，最後落在了那張寫滿“絕密”的計劃書上。
    “既然一張廢紙，能引出這麽多故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誰也看不懂的弧度，“那我們就當著所有人的麵，好好聽一聽這個故事。”
    李軒楓頓了頓，聲音變得清晰而有力。
    “不必了。”
    “開一場聯合審訊，全艦隊直播。”
    “讓所有人都來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