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王五手指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了。在海天相接的地方，A1島的懸崖上，那座被拆了一半的哨塔殘骸，正孤零零地立在風裏。被切斷的鋼筋和合金板，像一道道難看的傷疤。
    王五的獨眼盯著那片殘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們要是不想幹，也行。反正你們那個哨塔的零件還堆在那，我看著挺礙事的。你們不去投放設備，我就去把它拆了當廢鐵賣，反正也沒人守著，留著幹嘛？”
    那幾個昆侖戰士的臉一下就白了。他們當然知道那座哨塔對昆侖意味著什麽。那是秦峰的心頭肉，是昆侖在遠征軍裏最後的一點麵子。雖然被李軒楓下令拆了，但好歹殘骸還在，算是個念想。要是真被王五拆了當廢鐵賣掉，昆侖的臉就徹底丟光了，他們幾個回去也別想好過。
    “五……五哥，我們幹！我們馬上就幹！”幾個人立馬換上一副笑臉，點頭哈腰。他們飛快地穿好防護服，拿起工具，幹活比誰都快。剛才還嫌重的設備，現在在他們手裏好像變輕了，搬運、安裝、調試，動作麻利得很。
    王五沒再看他們一眼，轉身繼續巡視自己的地盤。
    王五在設備投放區用直接的手段鎮住了場子，另一邊的後勤區域，則上演了另一出好戲。
    猴子，作為聯合監督委員會的另一名代表，工作方式和王五不同。猴子沒有王五那樣能嚇哭小孩的煞氣，反而總是一副吊兒郎當，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今天，猴子負責抽查物資管理。
    B3號基地的物資儲備區，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合金倉庫。一排排的貨架頂到天花板，上麵堆滿貼著不同標簽的物資箱。空氣裏彌漫著金屬和防腐劑的混合味道。
    按照抽簽結果，聖堂的騎士們很不巧，有相當一部分被分到了這裏。
    這些平日裏身披光鮮鎧甲，自詡為聖光代言人的騎士，此刻正穿著灰撲撲的後勤製服，幹著枯燥的活——清點、搬運、登記。
    猴子背著手，像個巡視自己領地的老幹部，慢悠悠地溜達到倉庫深處。
    角落裏，幾個聖殿騎士正圍著一箱打開的壓縮餅幹。他們名義上是在核對數量和生產批號，動作卻有些鬼祟。
    一個騎士趁著別人不注意，飛快地抓了兩包塞進自己製服內側的口袋裏。他的同伴有樣學樣，也偷偷拿了幾包。他們的動作很快，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這點小動作，怎麽可能逃過猴子的眼睛。猴子沒有當場喊破，甚至連腳步聲都沒加重，就那麽笑嘻嘻地走了過去。
    “喲，忙著呢，各位騎士大人。”
    猴子那懶洋洋的聲音突然在幾人身後響起。那幾個正在往兜裏塞餅幹的騎士，身體猛地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他們緩緩轉過身，看到猴子那張帶著壞笑的臉時，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完了。
    被抓了個現行。
    按照李軒楓定下的規矩，盜竊聯盟公共物資，這罪名不小。輕則扣光所有貢獻積分，重則直接關禁閉。
    為首的那個騎士，手還揣在兜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猴……猴子大人，我們……我們是在檢查這批餅幹有沒有受潮。”他結結巴巴地解釋，聲音都在發抖。
    “哦，檢查啊。”猴子點點頭，一副“我信了”的表情。他走到貨箱前，也拿起一包餅幹，在手裏拋了拋，“檢查得怎麽樣？手感還行吧？夠幹不？”
    這番話，更是讓幾個騎士麵如死灰。
    就在他們以為猴子下一秒就要打開通訊器，呼叫王五那個煞神過來執法時，猴子卻突然壓低聲音，湊到為首那個騎士的耳邊。
    “兄弟，商量個事兒。”
    這神秘兮兮的語氣，讓那騎士愣住了。
    猴子拍了拍他鼓囊囊的口袋，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用隻有他們幾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知道，你們聖堂的祈福儀式裏，有一種‘獨家祝福’，對吧？就是那種能加持好運的，特別靈。”
    幾個騎士麵麵相覷，完全跟不上猴子的思路。
    “這樣。”猴子伸出兩根手指，比畫了一下，“你們這幾包餅幹，我就當沒看見。你們檢查完了，覺得沒受潮，就自己留著當夜宵了。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為首的騎士眼睛裏閃過一絲希望，但更多的是不解。他不敢相信，這個希望城的網絡頭子會這麽好心。
    “不過呢……”猴子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古怪，“你們得幫我個小忙。回頭，找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們幾個，對著我的個人終端，來一段誠摯的最高規格的‘好運祝福’。”
    他清了清嗓子，補充道：“祝福內容我都想好了，就專門保佑我開箱子出極品，抽卡必出SSR，懂嗎？”
    開箱子？SSR？幾個聖殿騎士聽得一頭霧水，但他們聽懂了關鍵的一點——猴子不打算追究他們偷拿餅幹的事，隻是要他們搞一個什麽祝福儀式。
    比起被處罰扣光積分，甚至被王五抓去“談心”，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沒問題，沒問題。”為首的騎士激動得差點當場跪下，他一把抓住猴子的手，連連點頭，“猴子大人您放心，別說一段，包月都行，我們每天早中晚給您祝福三次。”
    “那倒不必，搞得跟上香似的。”猴子嫌棄地抽回手，“記住，要心誠，儀式感要做足。要是下次我開箱子還是藍天白雲，我就找你們麻煩。”
    說完，猴子像個沒事人一樣，背著手，繼續溜達地去別處“抽查”了。
    原地，幾個聖殿騎士看著猴子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兜裏的餅幹，一時間百感交集，最後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保羅主教的耳朵裏。
    聖堂的臨時指揮帳篷裏，保羅主教聽著手下的匯報，那張總是掛著神聖光輝的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白，最後漲成了豬肝色。
    “胡鬧，簡直是胡鬧。”他手裏的權杖重重往地上一頓，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用聖光的祝福，去換幾包壓縮餅幹？還……還保佑他開箱子？這是對神明的褻瀆。”
    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在帳篷裏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