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麗同學。”
    在諾爾維雅走向理事長辦公室的路上，木係魔法學院的院長麗茲·達露克攔住了她。
    這位院長看起來依舊柔弱，單薄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這厚重的秋風吹走。但諾爾維雅知道這位院長的實力，她知道在合作賽之前的訓練裏蛛姀受過多少傷。
    “萊麗同學，真是非常巧，剛才我在家裏的時候還聽到希蒂提起你……希蒂很喜歡你。”
    麗茲·達露克眸色淺淡，秋意濃厚頹敗的色彩襯得她更加蒼白。
    沒人在看到這幅情景後還能否認這位木係魔法學院院長的易碎。但諾爾維雅敏感地察覺到，這位院長給人的感覺比以前更加溫和了。
    “之前希蒂過生日時沒請你來玩真是抱歉，因為希蒂的姐姐約夏來了，我知道你很討厭她，所以我沒有邀請你。現在想來真是不應該……萊麗同學，今天課程結束後可以到我家坐坐嗎？希蒂非常想和你一起玩。”
    麗茲·達露克柔聲細語地說著話，眉頭微蹙，似乎真的是對當時的場景無可奈何。
    而諾爾維雅隻是微微歪頭。她對麵的麗茲·達露克顯得那麽無辜，但她清晰地知道對方話語裏存在多少謊言。
    麗茲並不知道約夏會出現在希蒂的生日宴會上。獸神聖女的醜聞像細菌一樣滋生在整個西邊大陸，當希蒂改變姓氏而約夏沒有被剝奪獸神聖女身份時，她們的對立就變成了所有人眼中無可辯駁的事實。
    麗茲沒有邀請她不是因為約夏不請自來，因為麗茲邀請了蛛姀，蛛姀對約夏動手的可能性比她要大很多，而麗茲很清楚這一點。
    她也接到了來自希蒂的邀請——但她拒絕了，因為她當時有許多份工作，忙碌到抽不開身。她讓蛛姀代她給希蒂送去了祝福。
    因此，麗茲這麽說隻是為了引出那最後一句話。麗茲想讓她去找希蒂。
    “達露克老師，希蒂同學發生什麽事了麽？”
    諾爾維雅祛除所有矯飾，直切要害。
    麗茲·達露克愣了一下。然後她慢慢笑了起來。
    “現在我明白為什麽你和蛛姀是隊友了。”
    麗茲笑了一會兒，然後表情逐漸淡了下去。
    “希蒂她最近情緒很糟糕。但她還是會裝作一切都很好……那個孩子總是讓人很心疼。
    她應該是遇到了什麽困難，但她不想告訴我，我想，或許同齡人和她更有話題。而且希蒂很崇拜你。”
    諾爾維雅沉吟，她猜到為什麽麗茲會來找她了。
    讓希蒂情緒不好的源頭大概是約夏·坎貝勒。
    作為養母的麗茲對希蒂格外小心，她知道希蒂對親姐姐約夏抱著怎樣複雜的情感，所以麗茲聰明地不想做一個壞人。
    諾爾維雅剛好需要找希蒂確認一些事情，所以她很幹脆地應了下來。
    “在這周結束前，我會找希蒂聊一聊的。”
    麗茲·達露克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她又恢複到了那個柔弱的木係院長形象裏，語氣輕柔畏怯。
    “那真是謝謝你了……萊麗同學。我真的非常喜歡你們。之前瑪緹雅勇士來問過我有關蛛姀的事情，她還問過我能否申請成為你們‘送你回家’的指導老師，因為她覺得我對你們別無所求，不像是現在排著隊想要從你們那裏獲得幫助的新人老師。”
    麗茲把這樣被掩蓋的消息作為回報說給諾爾維雅聽。
    “上個月我申請了成為你們的指導老師，但被理事長駁回了。你們這個月的指導老師是我們院的新人教師加西亞，我對他有些印象。
    那是個可憐的孩子。他沒什麽個性可言，軟綿綿的一團……鬆散的皮肉裹著骨骼，沒人扶著就會倒下。他剛進艾博斯格的時候被那些肆無忌憚的貴族孩子們欺負得很慘，但後來蛛姀幫了他。
    他不適合當你們的指導老師。他沒有任何可以教給你們的東西，即使有，也隻是一些向現實妥協的平民智慧。他在求助。他總是在求助，用那種可憐的目光祈求著誰能夠扶他一把。
    我不覺得讓他成為你們的指導老師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但理事長鐵了心要讓你們來解決他的問題……”
    麗茲說出這些話時冷峻又平靜。和她表現出來的形象並不相符，也沒有蛛姀講述的那麽瘋狂。
    人的多麵性並不是一種主觀上的故意欺騙，諾爾維雅不熟悉這樣的麗茲·達露克，但這不代表現在的麗茲不是真實的。
    世界也是這樣。世界會有虛假的時刻，也一定會有真實的一麵。
    諾爾維雅安靜地聽著這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然後態度溫和地和麗茲告別。她想繼續向前走，但她頓住了。
    她有一個粗糙的猜想。沒有邏輯、沒有可以支撐這個猜想的論據，沒有原因和結果。
    她覺得這個世界在等待她。
    她覺得這個世界存在著小範圍的循環……而這樣的循環與她的母親卡洛兒·萊麗有關。
    她覺得第二次神戰會開始，而當神戰開始時，她就會有她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這個猜想有多少概率可以存在？
    諾爾維雅藍眸深深。她轉變方向，選擇先去找阿貝爾老師。
    ……
    阿貝爾老師在這個學期伊始擁有了自己的辦公室。但目前為止這個辦公室的擁有者似乎是雅琳休。
    雷米亞茲皇室動蕩，艾琳還在和瑈幽內的其他勢力較勁，腓比烈的戰爭剛結束，玫瑰府邸裏的人們陸續離開，正是繁忙的時候。杜庫最近在參加傀儡師係的集體項目，出現在1206裏的時間都很有限。
    艾爾利特的工作很多，諾爾維雅也是。但諾爾維雅有時候會下意識地不和雅琳休對上視線。
    她對自己的死亡並不在意，但她並不想把這份她認定的結局告訴雅琳休，也不希望雅琳休會察覺到。這個世界的秘密連接著她穿越過來的秘密，她無法完全說明。
    所以最近雅琳休都是由蛛姀和阿貝爾老師照顧的。
    諾爾維雅垂眸，她微微閉上了眼睛，掃清了混亂的情緒，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阿貝爾老師辦公室的門。
    “請進～”
    不是阿貝爾老師的聲音，但卻比阿貝爾老師的聲音還要讓人熟悉。
    諾爾維雅身前的門把手在吃力地緩慢轉動。
    最終，出現在諾爾維雅麵前的，是本該在勃朗學校裏上課的雅琳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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