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替醫師工作的是約書亞。
    諾爾維雅才知道那個救回加西亞的醫師是約書亞的實習老師。這也是約書亞能夠在第一時間給諾爾維雅發消息的原因。
    約書亞對加西亞有印象。雖然他沒有參加對抗戰，但是他的弟弟西蒙·德是被這個比賽邀請的小隊成員，他的姐姐優絲麗代表西蒙給加西亞送了禮物，參加對抗戰的白麒老師請他設計衣服，他和諾爾維雅一起巡邏的時候也會聽到諾爾維雅提起對抗戰——
    約書亞覺得他像這個對抗戰的編外人員。
    當他看到生死未卜的加西亞時，他很快速地聯係了諾爾維雅，然後確定了加西亞的身份。
    加西亞的情況危急，約書亞無法處理，隻能把加西亞交給他的老師，然後接替老師完成他目前能夠做好的工作。
    約書亞做完這一切後就跑過來查看加西亞的情況，雖然加西亞還沒醒，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約書亞並不為這個結果感到驚訝。他選擇的實習老師是醫神廟裏非常出名的醫師。
    “那位醫師的確很厲害。”
    諾爾維雅想起了那位醫師的話語。她把那些話複述給約書亞，約書亞卻有些驚異，說平日裏老師不會那麽誇耀自己或者是醫神廟。
    諾爾維雅也察覺到了那位醫師前後態度出現的差別，但諾爾維雅並不知道原因。她沒有執著於探查事實，而是認真地向約書亞道謝。
    約書亞搖頭，終於露出一些讓諾爾維雅覺得熟悉的輕快表情。
    “不用謝我，不是我救的加西亞。”
    約書亞是一個溫暖而不自知的人。他的真誠和細心讓他看起來似乎有些遲鈍。諾爾維雅熟悉這樣的約書亞。
    隻是，一束光打到同一個人身上會出現三個不同的影子，人會在不同的社交場合中展現出不同的形象。
    穿著醫神廟製服的約書亞是嚴肅而冷淡的，他下意識地皺著眉頭，精神高度緊張地注意著可能會發生的變動。
    約書亞隻讓蛛姀去看加西亞了，他有些抱歉地看著諾爾維雅，解釋說這是醫神廟的規定，隻有監護人才能在這種情況接觸病患。
    諾爾維雅點頭，她看著陷入沉默的約書亞，輕聲問喀嵐最近怎麽樣。
    在這個月的警衛員工作裏，她和約書亞一起巡邏的時間很少。因為約書亞已經三年級了。療愈師、醫師和牧師等專業的學生都會在三年級下提前去療養院、醫神廟或者教派等地方實習，然後根據自己的意願簽訂契約，找到合適的工作。
    醫神廟對於療愈師和醫師來說是最優選擇。但對約書亞來說可能不是。
    麵對諾爾維雅地詢問，約書亞那針縫一般緊皺著的眉頭終於拆了線。他眉眼舒展地說著喀嵐的複習進度，說著喀嵐最近喜歡吃的東西，說他給喀嵐買了等身的兔子玩偶。
    約書亞用白麒老師支付給他的報酬給他的家人們買了禮物。他給喀嵐買的是一個毛毛很軟的等身兔子玩偶，他買的時候沒有看說明，他不知道那個兔子玩偶裏有魔法裝置，可以當鬧鍾使用。
    喀嵐也不知道。所以當黑夜降臨，兔子玩偶搖搖晃晃地發出尖銳響聲的時候，喀嵐還以為是嚓查斯派人來尋仇。喀嵐把自己的房間門鎖住，用水係魔法把兔子玩偶拆解成了碎片。
    “……那個兔子玩偶發出的聲音很大，我和優絲麗都醒了。優絲麗把門踢開的時候，喀嵐趴在地上壓著那個兔子玩偶裏的魔法裝置，他以為那會爆炸。”
    聽著約書亞的話，諾爾維雅一頓。
    喀嵐有著和卡莉坦同樣的想法。他和卡莉坦一樣，寧可獻祭自己，也要保全重要的家人。
    “優絲麗特別生氣。”
    約書亞抿著唇。
    “我也很生氣。如果是家人的話，為什麽要自己承擔呢？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和危險的東西在一起……
    家人就是要一起分擔致命的風險。”
    “約書亞，喀嵐他……可能更想要讓家人遠離致命的風險。”
    “是的。”
    約書亞點頭，他的神色很認真。
    “但是我確定優絲麗和我擁有保護喀嵐的能力。因為有這樣的能力，所以我才想要收養喀嵐。”
    諾爾維雅一時有些默然。她理解喀嵐的顧慮，也明白約書亞的想法。這兩種家庭觀念沒有對錯之分。
    諾爾維雅忽然想起約書亞提起這件事時露出的笑意。她問約書亞最後這件事是怎麽結束的。
    約書亞：“喀嵐說讓我再給他買一個沒有魔法裝置的正常玩偶！他之前都特別客氣特別禮貌，這次就沒有。”
    能夠袒露真實的情緒也是一種信任和親近的表現。
    “在那天，喀嵐告訴我他原來不喜歡兔子。卡莉坦給他捏水兔子是在捉弄他。我想給喀嵐換一個他喜歡的動物玩偶送給他，但喀嵐說他現在喜歡兔子了。他還想要一個兔子玩偶，但不要在夜裏偷襲他的那種。”
    約書亞說著說著就慢慢笑了起來。他之前的冰冷和嚴肅都被這個笑擦掉了。約書亞變回了在學院裏的約書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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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暗，秋日的晚霞總是朦朧的像夢，那昏黃的，像鐵鏽一樣的光斑從窗戶外跳了進來，隨著風的搖晃而不停顫動。
    約書亞脫下了他穿著的醫神廟的製服，露出了裏麵鬆垮的毛衣和顏色誇張的褲子。
    平日裏約書亞穿得很獨特。雖然他自己把那稱之為“優絲麗風”，但他每次都精心搭配過，不會出現出特別突兀的顏色。
    約書亞自己也發現了。他懊惱地把製服係在腰間，擋住了顏色誇張的褲子。
    “我今天早上起的太晚了，隨便抓了兩件衣服就穿上了，我想著外麵有製服的話裏麵穿什麽都看不見……”
    “約書亞，你喜歡在醫神廟的工作麽？”
    現在的約書亞看起來很疲憊。諾爾維雅以為那是工作上的繁忙帶來的體力透支。但現在，諾爾維雅覺得那更像一種憂鬱。
    約書亞沒有立即開口。他沉默了很久，然後歎了一聲。
    “老師說我很有天賦。他希望我畢業後可以來到醫神廟工作。但是我也想當一個裁縫，我需要很多時間，在醫神廟的話，我會很忙。”
    “是不好拒絕老師麽？”
    “也不是……老師說許多人以後會因為我獲救。他希望我不要浪費天賦，說我的天賦隻有在醫神廟才能發揮的最好。
    我想當療愈師，但我也想當裁縫。留在醫神廟就意味著要放棄當裁縫。可是如果留在醫神廟能夠拯救許多人的話……”
    約書亞可以放棄自己的夢想。
    隻是。
    “優絲麗反對我把療愈師作為主職業。她說德氏家族有她就夠了，不需要一個名揚四海的療愈師。
    喀嵐也強烈反對，因為我和喀嵐說我在醫神廟的話能賺的很多，可以把那些錢作為他的複仇基金。喀嵐不同意，他說他有錢。
    西蒙讓我再好好想想。”
    “那麽，約書亞，你自己是怎麽想的呢？”
    “我還不知道。所以我不敢做出承諾。”
    約書亞有些沮喪。
    “每次老師問我的時候我都沒有辦法回答。他今天表現得那麽明顯，也是想讓你們對醫神廟印象好一點。
    他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因為優絲麗已經拒絕了老師，所以老師覺得，或許你們能勸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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