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琺蘭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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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接住自己的雌鷹叫芙洛麗絲。
    在暢快的飛翔結束後,她被現實的引力牢牢地綁在地上。問題並不會消失,她也沒有立即獲得麵對困境的勇氣。
    “看來,我也隻能加入她們了。”
    芙洛麗絲喃喃著,把頭埋在了翅膀下麵。
    蛛姀皺著眉看她,問“她們”是什麽。
    芙洛麗絲訝然地抬起頭看她。
    “你不是來自……既然不是的話,你為什麽會來救我?你為什麽會出現在特倫塞丹?你是那種屬於獸神的死神嗎?”
    “你在說什麽。”
    “我說錯什麽了嗎?那也沒辦法啦,我當時不喜歡上學,我的曆史和神諭學得都很差。我搞不懂那些東西,那些老師也不會說我,他們也都知道,反正我很快就要結婚了嘛。”
    芙洛麗絲滿不在意地說著,然後再次飛了起來。
    “雖然我不喜歡她們,但現在我已經走投無路,隻能投靠她們了。看起來你並不知道她們的存在,讓我給你個提示吧,靠近最大的賭場的那個餐館,你會發現一些事的。”
    芙洛麗絲說完後就飛走了。她叼著一截藤蔓。
    “我想我們會再見的!”
    芙洛麗絲消失了。
    蛛姀能夠追上她,但蛛姀懶得去找她。
    在夜晚,她按照芙洛麗絲的提示讓菲阿娜和休特先去那個餐館裏,她還沒有巡查完這整個特倫塞丹。
    等到她回到餐館的時候,菲阿娜已經在猛錘那些雄鷹的頭了。休特拿著菲阿娜的聯絡器在和艾琳還有雅琳休聊天。
    她看了一圈,瞥到了在廚房門後麵觀察著的局勢的雌鷹。那個雌鷹格外瘦弱,手腕細的像紙,風吹一下就能折斷。
    蛛姀收回視線,把休特趕去幫菲阿娜,一邊吃飯一邊和艾琳還有雅琳休聊天。
    在那些雄鷹都陷入嬰兒般的睡眠之後,蛛姀看到那個在暗處偷偷看她們的雌鷹端著一盤沙拉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姿態卑微,眼神裏的陰暗卻濃厚的如同一攤死水。
    雌鷹伸出來的胳膊上有淒慘的傷口,她毫不在意地展示著,眼神依然裝的小心翼翼。
    菲阿娜結束了通訊,她和休特沉默著,隻有蛛姀光明正大地看著雌鷹。
    那個雌鷹聲音細弱。
    “希望各位大人……能夠收下我的主人的心意……”
    她表現得很畏懼,似乎這份沙拉沒被吃完的話她會受到難以承受的刑罰。
    休特隨意地拿起叉子準備嚐嚐裏麵放了什麽毒藥,然而菲阿娜拿走了叉子,藤蔓把他的手捆住了。
    休特聳了聳肩,綠眸掃向那個雌鷹。
    “抱歉了,如你所見,我吃不了。”
    他的話語沒什麽抱歉的感覺,隻有許久沒嚐到毒藥的遺憾。
    蛛姀伸了個懶腰,她靠在椅子上,墨綠色的頭發海浪一樣散開。
    菲阿娜薔薇色的眼眸裏也沒什麽情緒,她今天一直在做調研,她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現象。她知道休特也有所收獲。
    “讓我見見你的主人吧。明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裏,所以速戰速決,不必再試探。我知道你們的存在,我對你們很好奇。”
    那個雌鷹一僵,裝作什麽都聽不懂一樣向後退了兩步。
    蛛姀不耐煩地用藤蔓把她掛在餐館的燈旁邊。
    “一定要讓我把你打到半死然後你的主人才能出來說那些沒有用的話?今天你們看的還不夠多是吧。你等著,現在我就把這個餐館拆了。
    喜歡看不是嗎?看啊。”
    餐館在晃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下麵瘋狂生長。
    在這樣的響聲裏,那些醒過來的雄鷹瘋狂逃竄,而菲阿娜淡定地嚐了一口蔬菜湯,並且把蔬菜湯推給了蛛姀。
    “……三位貴賓,何必這麽興師動眾。”
    一個幹瘦的雌鷹走了出來。她的眼睛是令人不適的深棕色,她穿著寬大的褲子,走起路來會發出明顯的摩擦聲。
    菲阿娜無法從她的樣貌上判斷出她的年紀。但是她能看出這個雌鷹是一個領袖。
    那種氣質給人的感覺首先是畏懼。
    她的眼神從來不會飄忽,像一個釘子,可以牢牢地釘在木頭裏。
    她不是貴族,絕對不是。
    “可以把我的粟蘭放下來嗎?她雖然愚笨,但是很忠心。哦,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琺蘭坎。”
    琺蘭坎的語調很奇怪。她走路的時候胳膊垂掛在兩側,一動不動。
    “她身上的燙傷是新的。”
    休特的語氣很淡。
    在他說話的瞬間,琺蘭坎皺起了鼻子——她厭惡出現在她視野內的雄性生物,她想要掩飾她的這個反應,所以她笑了一下。
    她笑起來的時候皺紋會更加明顯。
    “先生,那是粟蘭自己弄的。她這孩子有些戀痛……是那些雄鷹做的孽。你……您們這些外來客不了解,特倫塞丹、蘭尼爾,對雌鷹很嚴格。嚴格……非常可笑的詞匯,但我找不到更加合適的詞,讓我想想,虐待?是的,虐待更好。”
    琺蘭坎抬頭看著那個沉默著被懸掛在牆上的粟蘭,眼神沒有一絲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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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粟蘭太小了。她以為那個雄鷹愛她。她始終挨打,我遇到她的時候,她被打的像個破口的布袋子,但她不離開,怎麽都不肯離開。
    在所有孩子裏,我最厭惡她。但她又很有天賦,我隻能打她,我越打她,她越覺得我愛她。有時候我覺得她真是個賤骨頭,她把我置於危險的境地。”
    琺蘭坎搖頭,然後看向菲阿娜。
    “你和我很像。你很仁慈,我能感覺到,你手底下應該也有很多人。”
    琺蘭坎說得越久,詞語就越粗鄙。她很冷漠,幾乎是殘忍。她對於粟蘭的傷無動於衷,她似乎討厭所有人。
    她喋喋不休。
    “我不知道你們來特倫塞丹要做什麽,我必須謹慎,你知道,我身後有太多孩子,她們簡直像個嬰兒一樣,隻會啊啊叫,叫完就要喝奶,她們根本經不起打,她們很脆弱,一打就折,而且她們很容易壞事,她們很衝動,總是感情用事。我必須保護她們。
    我知道你們的來曆。外國來訪問的學者。學者,我從來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玩意,你們這些外國來的小東西總會哀歎我們的命運有多悲慘,你們寫詩,發文章,來了又走,你們其實不在乎,你們根本不在乎。我們隻是你們靈感的源泉,等到你們利用完之後?你們就把我們丟掉,像拍掉不祥的灰。
    但我不得不說,你們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樣。你們做的事情實在是很好,太好了。尤其是你,‘蛛姀’,我想在我應該沒有讀錯,小乖乖,為了你,我可是親自翻了那本厚的像刑具一樣的字典,就是為了在現在這樣的時刻叫你。我足夠尊重你是不是?
    你不知道你有多厲害。今天很多孩子找到我,她們像花朵一樣脆弱,又那麽堅持地不肯離開她們的金窩銀窩。但是今天,哈,她們全來投奔我了。”
    琺蘭坎有些高興。她搖動著身子,像一個可笑的不倒翁。她的手臂隨著她的搖動而拍打著她的身體,她像披了一層皮的骨架子,瘦到讓人恐懼,但她的眼睛——惡毒狠辣的一雙眼睛,亮的簡直讓人不敢直視。
    “那個芙洛麗絲,她來找我的時候特地和我說了你,蛛姀,你今天除掉了很多畜生,我感謝你,非常感謝。但這是我的餐館,你再這麽動下去,我這半輩子的營生就要毀掉了。”
    “和我有什麽關係。”
    蛛姀冷眼看她。
    琺蘭坎愣了一下,隨即大笑,笑到最後簡直要咳出心肺。
    “我太喜歡你了。特倫塞丹怎麽沒有你這麽帶勁的孩子。”
    琺蘭坎用詭異的角度抬起了她的左手。
    她的左手被改造成了粗糙的武器,能夠射出刀片。
    刀片割破了粟蘭的臉,也割斷了蛛姀的藤蔓。
    粟蘭重重地摔了下來。
    她站起身,臉上洋溢著扭曲的興奮。她的聲音細弱,不停的在嘀咕著什麽。
    菲阿娜離她最近,她聽到了一些細碎的話。
    “……好幸福好幸福……”
    “還愣著幹什麽?給我點煙。”
    琺蘭坎態度惡劣。
    粟蘭不以為意,甚至熱切地上前,拿出了看起來很高級的煙卷。但是粟蘭沒有找到火,她焦急起來,轉來轉去地去翻那些昏迷雄鷹的口袋。
    但她總找不到。
    粟蘭愈發著急,她最後哭起來,隨手拿起餐刀一個一個把那些雄鷹捅死,聲音依舊很小。
    “沒用的東西……沒用的東西!”
    琺蘭坎聞著血腥味皺了下眉,她粗暴地把粟蘭喊了回來,讓她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
    粟蘭耷拉著臉站在琺蘭坎身後,琺蘭坎清了清嗓子,視線在對麵三個人之間來回轉動。
    響動聲停止了。
    蛛姀繼續吃著飯,菲阿娜在和琺蘭坎對視,休特在看這個餐館的布置。
    她們三個都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不怎麽在乎,也沒有什麽強烈的好奇。
    這讓琺蘭坎有些困惑。她以為這三個人來這裏是為了拯救她們,或者說幫助她們,但現在她又覺得這三個人隻是來玩的。
    特倫塞丹是一個閉塞的城市。閉塞到琺蘭坎並不清楚外國有多大,是什麽氣候,會有什麽人。她不喜歡學習,她有自己的生存方法,她以自己的經驗來填補知識的空缺。
    “我是不是沒說過,我是這裏的肯特?”
    “肯特?”
    “我擁有特倫塞丹大部分賭場,我庇護那些挨打的孩子,我是她們的國王,她們都叫我肯特。這在我們鷹族的語言裏是救世主的意思。”
    菲阿娜沒有接這個話茬,她有些猜想,但她什麽都沒說,隻是問琺蘭坎她們是什麽組織。
    琺蘭坎嘖了一聲。
    “組織?哪有什麽‘組織’?你們外國人專會搞這些沒用的東西。這裏沒什麽組織,隻有我琺蘭坎的生意。
    被打的雌鷹、想要離婚的雌鷹,想要尋死的雌鷹,她們都會來找我琺蘭坎。我給她們住的地方,給她們工作,把她們的雄鷹打的再也不敢抬起手,這就是我琺蘭坎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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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什麽組織。在特倫塞丹,雄鷹再有能耐也越不過我琺蘭坎。我就是這裏所有雌鷹的肯特,隻要她們來找我,哪怕是國王要處死她,我也能給她保下來!”
    最後一句是琺蘭坎看對麵的三人無動於衷之後說出的謊話。
    她沒見過國王,她把特倫塞丹緊緊捏在手裏,不敢漏出一點消息。她清楚,如果被外麵介入,她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還好她在特倫塞丹。還好特倫塞丹是個閉塞的城市,還好這是個沒什麽法律被貫徹的城市,還好她是個雌鷹。
    其實從來沒有什麽“還好”。
    琺蘭坎從來不覺得她的一生有哪裏“還好”。但她不能這麽想,她要撐住,如果有一個雌鷹要出頭,她覺得那一定是她。
    “所以,你們兩個也想和我一樣,成為‘肯特’嗎?”
    琺蘭坎終於開始顯露自己真實的意圖。她的目光一直避著休特。她特意點出是菲阿娜和蛛姀,她不信任男人,她知道永遠不能依靠男人。
    太多的悲劇,太多的先例。
    休特抬眼。
    “今天有雄鷹找到我,說能提供給我你們在特倫塞丹橫行霸道藐視法律的證據,讓我出去上交給國王。”
    休特輕描淡寫地說著,沒有錯過琺蘭坎的驚怒。
    琺蘭坎按住了她身後蠢蠢欲動的粟蘭,朝休特揚起了一個笑臉。
    “您不會那麽做的,是吧?”
    “嗯。他在非浪賭場的後街。你現在去找,應該直接能順著他找到整個組織。”
    “組織”。
    琺蘭坎咂摸兩下這個詞,覺得聽起來也沒那麽高大上。
    她點頭,接受休特的善意。
    琺蘭坎把粟蘭派去端掉那一整個“組織”,然後把菲阿娜她們迎到了她的住所。
    雖然琺蘭坎擁有很多賭場,但她住的地方在貧民窟。
    不過這個貧民窟相當安靜整潔,有很多雌鷹在外麵散步,看到琺蘭坎就會收斂幾分笑容,帶著畏懼和尊敬叫她一聲“肯特”。
    琺蘭坎從不回應。
    菲阿娜為她發現的情況找到了源頭。
    她發現,在特倫塞丹,流浪的都是雄鷹。在貧困的家庭裏,雄鷹並不敢對雌鷹施加暴力,而賭場裏,工作的都是雌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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