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的陰影依舊沉沉地壓在天地之間，赤色的神雷在祖龍周身流轉，發出滋滋的輕響，那是唯一打破死寂的聲音。
    空氣仿佛變成了實質的琥珀，將空中的兩頭巨龍，都牢牢地禁錮在了這一瞬。
    巴魯巨大的銀色龍首微微偏轉，視線無法從眼前這道聖潔而威嚴的身影上移開。
    這就是祖龍——米拉魯茲，萬龍之祖，命運的創造者。
    比遊戲中、比傳說中描繪的任何形象都要來得震撼。
    那純白的鱗甲仿佛吸收了世間所有的光芒，卻又散發出比恒星更耀眼的神聖光輝。
    奇怪……巴魯的心中，一種莫名的、難以言喻的情緒正在悄然滋生。
    明明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位傳說存在的本體，但這種感覺…並非完全的陌生。
    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靈魂的最深處，曾與這道身影有過某種交集。
    這感覺如此縹緲，卻又如此清晰，讓巴魯巨大的龍軀都感到一絲不自在的悸動。
    “跟那時候一樣，明明是第一次見麵。”
    是錯覺嗎？還是……
    “怎麽會……”
    打破這凝固畫麵的，是煌黑龍艾爾巴特利恩。
    祂的聲音低沉，即使麵對祖龍的無上威嚴，這頭禁忌之龍的桀驁似乎也未曾完全磨滅。
    祂那燃燒著漆黑能量的龍爪還保持著攻擊的姿態，隻是此刻僵硬地懸停在半空。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按照約定，此刻的你，應該在前線…與‘我’一同處理那些該死的‘雜事’才對！”
    煌黑龍的話語中，特意加重了‘我’和‘雜事’的發音。
    巴魯心中一動，捕捉到了煌黑龍話語中的關鍵信息。
    前線？‘我’？雜事？難道……
    祖龍米拉魯茲平靜地懸浮在空中，先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煌黑龍，隨後，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艾爾，”祖龍的聲音響起，空靈、古老，卻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是我疏忽了。”
    她的聲音頓了頓，仿佛在回憶著什麽。
    “我竟一時忘記了，你還擁有那件‘逆理之棱’。”祖龍的聲音帶著一絲歎息，“那件能夠扭曲存在、分割力量的神器……讓你得以瞞過我的感知，將一半的力量化作分身，離開了那裏。”
    逆理之棱？分割力量？分身？！
    巴魯巨大的龍瞳驟然收縮！
    一股難以置信的寒意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
    分身！
    他剛剛拚盡全力，甚至不惜融合三種力量，打出的至強一擊，所麵對的……竟然隻是煌黑龍的一個分身？！一個隻擁有本體一半力量的分身？！
    那剛才那毀天滅地的力量，那狂暴的天災之力，竟然隻是本體的一部分？！
    那真正的煌黑龍，全盛狀態下的艾爾巴特利恩，又該是何等的恐怖？！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總覺得煌黑龍的力量有些不對勁！
    雖然煌黑龍展現出的力量層次遠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對手，那種操縱天災、毀滅一切的氣息也毋庸置疑，但總感覺……似乎缺少了某種根源性的、更加深邃的東西。
    就像一顆璀璨奪目的寶石，光芒萬丈，卻隱隱能察覺到內部並非完美無瑕。
    這時巴魯也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到煌黑龍時的情況，整片精靈森林幾乎是在短時間內就化作了“神域”，而這邊海域已經過了這麽久卻依舊沒有大規模的變化。
    本來巴魯還以為是煉黑龍的緣故，但他現在明白了。
    原來如此！分身！僅僅是分身！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與一尊真正的禁忌古龍進行搏殺，卻沒想到，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有拿出全部的實力，甚至連本體都不是！
    “不過還是我更勝一籌，現在祖龍老大也來了，是時候清算你偷襲我的代價了！”
    “嘿嘿，我需要的不多，隻是一個交代！”
    “你——！”
    “煌黑龍分身”似乎也從祖龍的話語中回過神來，漆黑的龍軀上，毀滅性的力量再次開始躁動，無數細小的黑色電弧在他逆鱗的縫隙間跳躍，目標直指那個打斷了祂與祖龍對話的銀色巨龍——巴魯！
    然而，祂的動作再次被無形的力量遏製。
    “艾爾。”祖龍米拉魯茲的聲音依舊平靜，“我說過，夠了。”
    赤色的神雷在祖龍周身微微一亮，煌黑龍躁動的能量瞬間被壓製了下去。盡管煌黑龍眼中充滿了不甘與暴戾，卻終究沒有再妄動。
    祖龍的威嚴，即便是對禁忌之龍，也具備著絕對的約束力。
    隨後，祖龍轉向了巴魯。
    巴魯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同於煌黑龍帶來的毀滅壓迫，也不同於煉黑龍的灼熱威嚴，祖龍的目光……很複雜。有審視，有好奇，甚至還讚許。
    “我們又見麵了呢？”祖龍的聲音直接在巴魯的耳中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天彗龍的姿態……嗯，融合得相當不錯。”
    “身體看起來也很結實，看來有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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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你體內似乎多了一種神奇的存在，是遇到什麽奇遇了嗎？”
    依舊是那種近乎平等的語氣，甚至帶著一絲寵溺，巴魯有些懷疑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但確切的記憶告訴他，自己並沒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應該隻是“普通”的轉生者吧？
    “你剛才在想，自己麵對的隻是艾爾一半力量的分身，對嗎？”
    祖龍似乎看穿了巴魯的心思，繼續說道，聲音空靈而悠遠。
    “準確來說，借助‘逆理之棱’的力量，祂確實分割了近乎一半的核心力量，創造了這個分身。”
    “也就是說，你剛才麵對的，確實隻是‘半個’煌黑龍。”
    得到祖龍親口的確認，巴魯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也破滅了。他沉默著，巨大的龍首微微低垂，像是在消化這個殘酷的事實。
    他現在隻能在如此天時地利龍和的情況下，戰勝一半的力量煌黑龍。
    “不必妄自菲薄。”
    祖龍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還帶上了欣賞之情。
    “你隻是經過如此短的時間，就能在艾爾的分身手下堅持這麽久。”
    “甚至逼得祂動用了同歸於盡的決心，你已經做得非常出色了。”
    祖龍的目光掃過巴魯流線型的銀色身軀，以及那對閃爍著龍氣光芒的巨大槍翼。
    “尤其是你最後融合三種力量的攻擊，很精妙，威力也相當驚人。若非我及時出現，即便是艾爾的分身，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正麵對決，而且是你贏了。”
    巴魯猛地抬起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祖龍。
    被萬龍之祖當麵誇獎？
    這…這劇本是不是有點不對？
    更讓他感到別扭的是祖龍接下來的話。
    “還有……”
    祖龍的語氣似乎帶上了一點…嗯？是錯覺嗎？好像有一絲極淡的笑意？
    “不得不說，你現在的樣子，這奇特天彗龍的形態，確實挺帥氣的。”
    “不但威武還很有氣勢。”
    “噗——咳咳！”
    巴魯差點被自己的龍氣嗆到。
    帥氣？！
    他一個體長三百多米的猙獰巨龍，竟然被傳說中的祖龍用“帥氣”來形容？
    饒是以巴魯曾經作為人類）的厚臉皮，此刻也感到一陣莫名的……尷尬。
    巨大的龍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麽表情，但他那對銀色的槍翼卻不自覺地微微收攏了一下，槍翼末端的龍氣噴射也出現了一絲不穩的波動。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在網吧打遊戲打得飛起，操作秀翻全場，結果旁邊突然來了個仙風道骨的老爺爺，捋著胡子對你說：“小夥子，你這走位挺風騷啊，鍵盤敲得也挺帶勁兒！”一樣違和。
    他甚至能感覺到旁邊煌黑龍投來的、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的冰冷視線。
    被祖龍誇獎，尤其是在這種場合下，簡直就是在煌黑龍的怒火上澆油。
    煌黑龍終於忍不住低吼出聲，聲音中充滿了被打斷和被無視的憤怒。
    “我們之間的‘戰鬥’還沒結束！我寧願死亡也不會接受這樣的施舍！”
    祖龍緩緩轉過頭，再次看向煌黑龍，眼中的柔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威嚴。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煉黑龍卻突然回應道。
    “你隻是一個分身，注意你的言辭。”
    “我之所以手下留情，為的不是你，而是真正的艾爾巴特利恩。”
    她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威嚴與冷漠。
    “神器所帶來副作用，似乎讓這具分身的負麵情緒被無限放大。”
    “充滿所謂的，令龍作嘔的“神性”。”
    “要是這具分身損毀，本體也會遭到不可逆的損傷，那些家夥東西還是如此惡毒。”
    “我還是更喜歡你的本體，至少祂不會如此無趣。”
    而祖龍的目光再次轉向巴魯，那眼神似乎更加深邃了。
    “正如格蘭所言，這個艾爾有些過於扭曲了。”
    “而我之所以會出現，自然是因為…這裏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祖龍的話語意有所指，讓巴魯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浮現。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祖龍的出現，不僅僅是為了阻止他和煌黑龍的戰鬥？她似乎……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無數的疑問如同翻騰的岩漿，在巴魯的心中湧動。
    他看著眼前這位聖潔而威嚴的萬龍之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水”，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得多。
    “好了，”祖龍的聲音打斷了巴魯的思緒，也暫時壓下了分身的不滿，“此地的戰鬥，到此為止。”
    她的目光掃過下方的海麵，落在煉黑龍和冥燈龍西琳的身上。
    “格蘭你做的很好，依舊是那麽值得信賴。”
    “還有這位新生龍，不要害怕，沒有龍會傷害你的。”
    煉黑龍那如同燃燒山脈般的巨大身軀微微一震，表示遵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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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直安靜待在煉黑龍身邊的冥燈龍西琳，那雙巨大的、仿佛蘊含著星空的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著空中的祖龍，眼中充滿了好奇與敬畏。
    聽到祖龍的回答，她也輕輕扇動了一下巨大的白色翅膀，表示明白。
    “至於你……”祖龍的視線最後落回虛假的煌黑龍身上，語氣變得有些微妙，“你的分身力量消耗不小，‘逆理之棱’的反噬也夠你承受一陣子了。”
    “回你的‘神域’去，在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之前，再和真正的你好好聊聊。”
    煌黑龍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巴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殺意。
    最終，祂似乎也明白，在祖龍麵前，祂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米拉魯茲…你會後悔的。”
    留下這句冰冷的話語，煌黑龍艾爾巴特利恩的身軀周圍空間開始扭曲，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如同融入陰影般，憑空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一股冰冷刺骨的毀滅氣息緩緩消散。
    隨著煌黑龍的離去，天地間的壓抑氣氛似乎稍稍緩解了一些，但祖龍的存在，依舊讓巴魯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現在，空中隻剩下了他和祖龍。
    日食的陰影下，赤色的神雷環繞著聖潔的白龍，銀色的天彗龍靜靜懸停，氣氛再次變得有些微妙。
    巴魯不知道祖龍接下來會做什麽。
    是像對待煌黑龍那樣讓他離開？還是…有其他的事情？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和悸動，越來越強烈。
    祖龍米拉魯茲靜靜地看著巴魯，最終，她的聲音再次在巴魯的靈魂中響起，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巴魯…我們，或許該好好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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