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立即起身關了電視，轉頭看著貓說“你覺得累，就歇息吧。”
    貓說“哼，能休息好嗎？隻怕今天是安靜不了了。”
    話音剛落，圓晴推門進來“你跟我去宴會廳。”
    貓說“拜托，我今天不想跟你們一起吃飯。”
    圓晴捉起貓，說“那也得跟我去一趟，客人提出要見你嘛。你去向大家說兩句歡迎辭。”
    貓說“別開玩笑了，我歡迎誰呀？我可請不了那麽多人來此吃喝，這純粹是你家的事。”
    圓晴笑道“你剛才是表現得很好，可也別因此而擺架子嘛。”
    貓說“你竟然這麽認為？我問你，你造我就為了取悅那些人？”
    “不——是，我也是不得不應付一下啊。”她不高興了。
    貓沉默，心裏想，那也不能老是累我呀！
    宴會廳裏冠裳濟濟，與剛才相比又增加了不少客人。貓勉強說了兩句歡迎的話，雖然話很熱情，但態度毫無熱度可言。
    人們並不計較，狂熱地鼓掌，對貓和它的女主人大加讚賞。有些人為討好貓的主人，更是不顧肉麻地拚命奉送溢美之詞，把貓捧到了天上。
    圓晴把貓送回到小霞那兒時，它已經很不耐煩，再也不希望今天還有這樣的事。
    圓晴說“小霞，你也想法子讓它高興一點嘛，它最愛吃什麽？你拿給它吃。”
    貓叫住剛要離開南廳的女主人“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她手握住門把，彎起身體，笑容可掬地盯著我“等客人走了以後再談吧，我也有話要對你說呢。”
    “如果你不打斷我的話，也許現在就已經說完我要說的話了。”
    她回身幾步，依然歡笑，說“那我聽著。”
    “難道我是八哥、鸚鵡之類的玩物嗎？你是在展覽我嗎？”
    “你又要跟我爭了！”她換成微笑，但眼神和語氣含有責怪之意，“很多事是無能為力的，你應該學會去適應生活，習慣你所處的環境，就象人一樣。”
    “我對生活環境的感受力也是你創造的，生存不是我選擇的，是你強加給我的。別的人難以評價你的成功或失敗，我卻可以，因為隻有我在經曆我的生命曆程，隻有我最清楚你為我幹了些什麽。”
    “我隻造了你，沒有造整個世界。我創造屬於我的生活，你隻能在我的生活中得到你的生存條件。需要解決的難題我比你更多，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意義是什麽？你有答案嗎？老實說，我所能遵循的標準非常有限，而且很不成熟，但我有什麽辦法？”
    “你無權對我抱怨。”
    “是！對你的照顧是有不足之處，可不都在不斷地改正嗎？不是在盡量滿足你嗎！”
    “如果真的是一隻貓或者一隻狗，它們隻要能得到飽暖，就感到幸福了。不幸的是，我雖然是貓，但卻有人的思想！這使我既不能完全接受貓的生活，又無能接受人的生活。人類至少是可以追求平等的，而如果有嬰兒出生時象我這樣，就會被視為怪胎，隻能浸泡在藥液裏，以供研究之用。我就是人類科學的怪胎！”
    她笑說“你要我拋棄你？”
    “晚了，你現在的責任應該是把我的不幸驅趕掉。你至少要實現你的諾言——讓我生活得幸福，與我平等共處。”
    她低頭思考了一下，立即換了姿態，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這些內心感受，我一直以為你是感到幸福的，沒想到要讓你幸福是這麽難，我會努力的……”
    她的神情立即引起了貓的同情，貓說“我的話可能說得重了些，我對世事的看法可能過於偏激了，其實我也應該理解你的處境，你畢竟是在為國家工作，你並不能隨心所欲。”
    她點點頭，真誠地說“你這麽理解我，讓我很感動。從今往後，我一定會注意的。不過，我今天把你展示給大家，是想得到更多的支持，沒有那些人的支持，我的許多想法隻能留在腦子裏生鏽，根本不能去實現它們。還有，咱們經曆了多少風雨，要沒人支持能挺過來嗎？我總以為你會站在我一邊，沒想到，你……”
    貓馬上跳過去，撲到她身上，她抬手把貓挽住，親吻貓的鼻頭。
    貓哽咽說“原來是這樣，你是為了讓他們支持你的工作才不得不去迎合那些淺薄鄙陋，目空一切的人，我錯怪你了，請原諒。”
    她滿意地說“謝謝。我對那些人也不怎麽看好，但他們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我必須跟他們搞好一種表麵關係，其實論真正的關係，怎能跟咱倆比？”她說完扮了一個鬼臉。
    貓激動地抓緊了她的衣袖，說“我懂了。”
    “親愛的，錫親王到，要見見它。”林苫推開門說。
    林苫母親也站在兒子身後，她說“你讓保姆抱著它坐在那兒，省得你來回跑。”
    圓晴擔心地看了貓一眼“小奇它累了，我也怕那樣的環境會影響它的情緒，是不是別讓它出入那樣的場合？”
    林苫一皺眉“又怎麽啦？”
    圓晴說“它好像喜歡清靜，其實我有理由推托的話，我也不喜歡陪著那些人說酒話。”
    林苫母親說“那是兩回事嘛，現在就要讓它學會克服，這場合算什麽？將來走上世界，難道也躲躲閃閃的不敢見人？”
    圓晴又不放心地看貓。
    貓暢快道“去吧。”
    圓晴問“你行嗎？”
    貓說“沒事，見誰都可以，既然是出於你的工作需要，我會認真對待的。”
    林苫笑著一把將貓抱過去，說“啊——呀，聽了真讓人感動，親愛的，我看你的覺悟還沒它高。”他們一齊大笑。
    九十八歲的錫親王由兩個年輕的黑人女子攙扶著，顫巍巍地伸出手撫摸著貓，發出和林苫奶奶一樣的感慨，說是能親手摸摸貓的身體，聽貓言語一聲，就算是對得起自己這一把歲數了。
    好像圓晴博士造我的目的就是為了幫這些老人圓一個夢，讓他們可以帶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滿足感結束他們見多識廣的生命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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