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猜到你野心甚大，可怎麽也想不到你會去害皇後。”
    皇後遲早會死，靜淑妃真不懂熙充容插這一手圖什麽？
    熙充容麵上表情十分古怪，“你不懂，你們都不懂。”
    “當然，我以為你該懂的。”
    靜淑妃：“……”
    她確實不懂蠢貨的想法。
    熙充容一身怒意消散，眼底似多了幾分回憶。
    “皇上皇後大婚時，我們當時親眼看見過，你可還記得？”
    靜淑妃一愣，隨即想到熙充容說的大婚，是當年皇後以夏朝公主身份嫁給還是景王的皇帝。
    熙充容：“從京城大門到景王府的大道全部由禁衛軍把守，無數人前來觀禮，周遭鑼鼓喧天，喜賀聲盈天，送嫁的人走了半個時辰都還沒走完。”
    當時夏朝勢強，將公主嫁與虞朝，虞朝自然以最高禮儀接待。
    後來其他皇子親王娶親，也從未有過如此熱鬧的儀式。
    這也算是景王唯一勝過其他王爺的地方。
    “當時我們還年幼，約著一起在折枝樓上看婚儀，遠遠看著那熱鬧場景……你可還記得我當時說過什麽?”
    時間太久遠，靜淑妃對這場婚禮都沒什麽記憶了，更不可能記得熙充容說了些什麽。
    見靜淑妃不說話，熙充容哂然一笑，“你和我不同，自然是不記得了。”
    她抬頭望向窗外，消瘦的下顎在淺弱的陽光下勾勒出幾分矜傲。
    熙充容傲氣道：“我當年說，日後我若嫁人，盛況當如此！”
    靜淑妃眉梢微挑，似有些許怔愣，卻也霎時懂了熙充容想說什麽。
    彼時肅國公府如日中天，熙充容是京中貴女，由萬千人捧著長大，便是遇上先帝的公主們，也不顯半點弱勢。
    公主出嫁隻能下降，京中貴女卻能高攀。
    靜淑妃也是那時候過來的，最能理解熙充容的傲氣和野心。
    熙充容：“看著送嫁的隊伍，當時我就在想，一個夏朝不受寵公主，憑什麽能得這般榮寵？！”
    “她婚嫁時能有這般盛況，我也該比她更好！”
    年少的熙充容胸腔有股傲氣。
    她堂堂國公府之女，貴族之後，日後當比花轎裏的人嫁的更好，活的更好。
    熙充容想到年輕時的明媚傲氣，再想到如今的沒落的不成樣子的肅國公府，眼圈霎時泛紅。
    “誰知後來兄長和父親戰死前線，這個不受寵的夏朝公主反倒成了皇後？！”
    “我因肅國公府的沒落，被送入宮裏邀寵，成了個小小的嬪。”
    “多可笑？！”
    夏朝和虞朝邊境一直不和平，這些年來常有戰爭。
    隻是皇帝登基後大肆開戰，雙方戰火才越燃越盛。
    但在此之前，也有不少將士為了守衛疆土隕落。
    熙充容的父兄，皆是死在前線。
    靜淑妃思索良久，才道：“本宮隱約聽說過，斬殺你兄長的，正是夏朝的二皇子？”
    “對呀！可笑嗎？！”熙充容泛紅的眼眶裏蓄著淚和恨，“我父兄死於她的親兄之手，她卻能穩坐我虞朝後位？！”
    “別和我說什麽皇後和夏朝關係不睦！”
    “若無那些如夏朝二皇子在前線廝殺的將士，她憑什麽能坐上後位？！”
    “再關係不睦，她的地位尊榮都是夏朝給的，她的一切，都是踏著我虞朝將士的鮮血登上去的！”
    所以明知皇後遲早要死，熙充容都要推這一把手！
    一是宣泄自己的不甘，為自己本該有的命運鳴不平！
    二是替她死在前線的父兄報仇！
    可已經發生的一切，卻從不會因為皇後的死改變。
    熙充容胸腔的怨氣從未消散。
    她死死盯著靜淑妃：“英國公命大，能在戰場上一直活著，一把年紀還庇佑著你們孫家子孫。”
    “隻我肅國公府倒黴，兒郎戰死前線，家族日漸沒落，隻能靠賣女求榮。”
    “若他日情況調換，你英國公府無人支撐門楣，你從京都貴女變成攀附權勢的物件，受人鄙夷，被人挑選，還要看著害了自己的人高居後位，受她壓製，你能笑得出來，我才服你！”
    這才是熙充容心底最大的不甘和憤恨。
    靜淑妃的話，落在她眼裏，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
    英國公府精心培養靜淑妃，奇貨可居，早就預備把她嫁給某位皇子，故而多留了她幾年，還是金尊玉貴的養著。
    靜淑妃入王府時，已然算嫁的晚的了。
    可熙充容比她還晚些入宮。
    不是因為肅國公府目光長遠，特意留著她預備送入宮攀附，而是因為肅國公府準備借熙充容的婚事攀一門顯貴親，好以後扶持肅國公府！
    可惜肅國公府瞧得上的，人家瞧不上他們。
    挑挑選選這些年，才把熙充容的婚事耽誤了，最後入宮反倒成了最好的選擇。
    原本熙充容是不願意入宮的。
    一則她不願為妾，屈居皇後之下，二則她知道肅國公府沒落，送她入宮，也得不了什麽好位份。
    一個嬪位，對秀女來說或許算是高位。
    可曾經連公主都看不上的熙充容，又怎麽會心甘情願呢？
    可家族的決定，她根本違逆不了！
    聽了熙充容內心的憤懣和不甘，靜淑妃歎了口氣：“即便如此，你有了皇子，成了充容，肅國公府蒸蒸日上，正是未來可期之時……”
    “可我心裏過不去！”熙充容怒吼道：“我曾想過嫁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兒郎，生兒育女，掌管中饋，不求夫妻舉案齊眉，互相尊重互相體諒也好……以我之能，照樣能扶持國公府！”
    “如今外人說我成了九嬪，有皇子傍身，也算是有福之人。可同在深宮，不得皇上憐愛，被人忽視，被人輕賤，永遠看不到盡頭的日子我過夠了！”
    熙充容歇斯底裏的喊著，嘲笑似的看向靜淑妃，“你難道就沒怨過恨過？”
    “容貌有損，此生難得皇上側目，連兒子都不是親生的。日日摸著冰涼的枕畔，你告訴我你沒後悔過？！”
    “你告訴我你想過這樣的日子？！”
    “我才二十三，我不想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
    她要嫁的丈夫，要麽給她尊重寵愛，要麽給她權利地位。
    如果兩者都得不到，她這一生圖什麽？！
    她當年被養出來的一腔傲氣該擱置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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