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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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出征第一年,她尚且有一腔血氣,想和謝潤鬥。
她怨謝潤奪了她本該有的完美人生。
總是弄出小動靜出來,試圖激怒謝潤,也試圖讓自己活的像是個會喘氣的人。
她想過謝潤會折磨她,會針對她,甚至想殺她。
唯獨沒想過,謝潤徹底忽略了她。
身邊的宮人一開始為了討好謝潤,會刻薄虐待她。
可隨著謝潤那邊的忽視,宮人漸漸也懶得理她。
她又沒銀子打點,四周連個願意跟她說話的宮人都沒有。
偶然宮人路過她的宮殿,都要繞著道走,生怕沾染了晦氣。
她明明活在宮裏,卻好似沒一個人在意,像個透明人一樣。
第二年,她受不了這樣的日子,破釜沉舟準備鬧一場。
她想著便是死了就死了吧。
好歹解脫了,也比現在的日子好過。
誰知謝潤見她鬧,半點不惱。
隻是查清經過,還罰了身邊刻薄她的宮人,反倒讓她的生活更好過些。
其實想想也是。
她一個失了寵的采女,能每日定時吃到飯食,冬日裏的柴火、夏日裏的米糧,一次都沒缺過,怕也是這位‘昭貴妃’發的善心。
連讓她餓死凍死的機會都沒有。
折騰不起來浪花後,宮人更是避她如蛇蠍。
花充儀找了個借口,把她打發到芳華宮的角落裏。
後宮裏也徹底沒了她這個人。
皇帝出征的第三年,她心底裏的那口傲氣全被磨搓光了。
日日窩在暗沉沉的屋子裏。
她覺得自己是見不得天光的老鼠,窩在皇宮的一角,等待著死亡降臨。
她的心氣沒了,日日活的麻木呆滯,好似一副行屍走肉。
可偏偏她又還年輕。
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把自己熬死。
前兩年,夜裏她偶爾還會夢見上一世的種種。
今年卻越發少夢了,好似上一世的種種,其實不過是場夢。
夢醒了,她也漸漸遺忘,漸漸學會麻木的接受一切現實。
彩月比她有激情,哄著白芙洗了臉,又換上了新衣。
這新衣還是過年時候貴妃賞賜六宮,她得了一匹布。
彩月沒日沒夜給她縫製出來的。
可她一回都沒穿過。
彩月興致勃勃給白芙換上衣服,卻發現衣服早就不合身了。
白芙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瘦了,隻剩下一把骨頭,撐著空蕩蕩的衣服。
望著這場景,彩月的歡喜霎時消失,淚如泉湧。
“主子,咱們的日子怎麽這麽難熬?!”
她抱著白芙,哭道:“宮裏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
“看不見出頭之日,又毫無退路……生不如死,不過如此。”
白芙想和彩月哭,卻發現自己好似哭不出來。
隻能麻木的任由彩月抱著。
皇帝班師回朝的那日,她難得起了幾分血性,想在這日自我了結。
可手上都拿了刀子,卻始終下不了手。
她被困在宮裏,卻也不是真的孤身一人。
若死在今日,給皇帝招惹了晦氣。
彩月、她的家人、甚至是白家的後代子孫,都可能因為她這一舉止遭到慘烈的報複。
握著刀的手顫抖了許久,最終跌落在地。
她趴在床上,看著日落月升,寒光照滿床榻。
忽然起身,掙紮到書桌前。
拿起筆、鋪開紙,沉默許久,才提筆落下一句話。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少時學詩,讀到這一句,總覺懵懂。
今時今日,終是知曉,卻覺那股無力和沉重滲透肺腑,連靈魂都麻木了。
筆落墨糊,白芙終是沒了半點心氣。
自這日後,忽然就病了。
謝潤操持完皇帝歸朝的大事,人累的骨頭都輕了一斤。
忽然聽見小宮女來報,“娘娘,白采女病了。”
謝潤問了句:“怎麽病的?!”
“說是昨夜著了涼,忽然就高燒起來。”
本來宮裏沒什麽人在意白芙,這樣的消息是報不到謝潤麵前的。
可皇帝才回朝,後宮要是死了人,太晦氣了。
謝潤想了想,“先派禦醫去給她診脈,開些好藥。”
“皇上歸朝,她暫時還不能出事。”
謝潤自問對得起白芙。
白芙幾次三番折騰,她也從未多加怪罪,隻按著宮規處置。
宮人懈怠,她還專門懲治過。
每月的月例,逢年過節的賞賜,她也從未克扣過,全都讓人落實在她手上。
雖說她位份低,但日子屬實不算難過。
起碼比這宮裏大部分的都好過。
太上皇殯天前的一批秀女,都隻伺候了皇帝一次,就全都在後宮挨日子。
這批秀女,位份也都在采女、寶林、美人打轉,誰也沒比誰好多少。
謝潤憐惜她們青春年華入了宮,對她們總是多加看顧。
大家日子都過的不錯,隻有白芙,日日躲在自個宮裏,把自己活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上輩子溫柔聰慧,這輩子卻隻剩下自哀自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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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小紓送來一張紙。
“娘娘,太醫說白寶采女得了風寒。”
“不過風寒事小,太醫說白采女鬱結於心,了無生誌,連湯藥也不願意喝。”
“這樣情況下,怕熬不了多久。”
謝潤接過紙張,緩緩展開:“好端端的,她怎麽就不想活了?”
看到上麵寫的字,頓時喉中一梗。
小紓:“這是在白采女屋子裏發現的。”
“她的貼身宮女彩月看不懂,擔心白采女的病和這紙上的字有關,就特意遞上來的,說白采女就是寫了這個,忽然就病了的。”
謝潤緩緩收起紙張:“讓太醫想法子先給她喂進藥。”
“這樣的好日子,她不能出事。”
“你去告訴白采女,要死,且等一等。”
“好歹想想忠義侯府,再想想她身邊那個忠義的丫鬟。”
小紓躬身行禮:“是!”
等小紓走了,謝潤才重新展開白芙寫的那張紙。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這幾個字,力透紙背,可見寫下字跡的人如何絕望。
謝潤歎了口氣,卷起紙在燭火上點燃。
若沒有重生的事,或許白芙會和宮裏其他秀女一般,安安穩穩的過日中。
不會有過多的欲望和期盼。
可惜,偏偏是上一世的白芙,活在了這一世。
或許在這皇宮裏的每一日,於她而言都是水深火熱。
人一旦自己把自己困住,就再難走出來。
皇帝回京的半個月後,白采女悄然病逝在芳華宮的角落。
同時,皇帝要冊封昭貴妃為後的消息傳遍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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