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再臨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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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之前進入通道就遇見旋渦不同,這次周圍霧茫茫一片,三人走了幾步就各自失散,不見彼此。
    神木玥聽馮涼說起過這是長風布下的陣法,每一步都會觸發不同的禁製,此刻她被動觸發的就是幻術禁製,覆蓋的區域極為廣闊,不過幻術禁製沒有殺人之力,而是困人。
    所以神木玥平靜的走往深處,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如入泥淖,但是卻沒有幻象顯現在她眼前,仍舊是迷蒙一片。
    “嗯?”一股波動忽然穿透陣法落在她身上,“是你,你怎麽又進來了?”
    神木玥聽見傳音,當即停下腳步。
    “你——你已經元神五層了?”長風的聲音震驚無比。
    這才過去幾年,都不到十年,王玥就突破了元神五層,長風隔著大半個古界尚未看清楚神木玥,但是感應到了她神魂的強大,與現在的修仙界界定元神境界不同,長風所在的時代,元神分為八層,第五層名為涅盤境,第六層聖人境,第七層臨仙境,第八層窺神境……說起來,現在的修仙界修為最高的也就是聖人修士,就是元神第六層。
    神木玥淡定的嗯了一聲。
    沉默。
    一片沉默。
    而後神木玥就被長風挪移到了他所在的古界絕崖下的一座古殿。
    古樸恢弘的古殿仍舊沉寂肅穆,長風仍舊穿著一身黑色華服,頭戴金鑲玉冠,高大挺拔的男人五官俊朗,隻站在那也給人無盡的威壓,但是這次神木玥沒有感覺到那股窒息的壓力,她反而洞察到周圍天地隱隱湧動的雄渾的力量,這力量與她神國裏的很相似,足以媲美萬世界巔峰時的天地之力。
    “你的身體——”長風親眼見到她立即辨認出來她的不同,隻是他已經看不穿她,他的神識剛觸碰到她就被抵擋,若非是毫無殺意極有可能會遭到反擊。
    “我原先的肉身被陸錦文奪了去,便重新煉化了一道肉身。”神木玥淡淡的解釋。
    “你身上有股……我很熟悉的氣息。”長風卻依舊很疑惑,且對陸錦文三個字沒有什麽異常反應。
    神木玥上次在古界內就知道他對王逍另眼相待,後來在知道王逍識海裏蘊藏的‘元神’也就是那神秘少年柘之後,才明白,長風一定是攝於那少年的存在不敢招惹,且還讓她也不要驚醒對方。
    所以她一直認定此人來曆不凡,且境界遠高於修仙界現今的修士。
    可此人為何會覺得王逍的本體他很熟悉?這其中又有何隱情……神木玥按下疑思,故作不明道,“什麽氣息?”
    長風再度沉默,他守護此界無數年,最熟悉的自然是神龍氣息,也唯有龍息才會讓他堅若磐石的心神震蕩。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相對沉默半響,終是長風再次開口問道,“你又進來此地作甚?”
    “我想要龍塚裏的龍骨。”神木玥十分直接。
    長風:“……”
    這次是真不想說話,並不是他在此地孤寂太久都不會說話了。
    “我不會白拿,你可以提要求。”
    長久的沉默之後長風歎了口氣,“若沒有其他事,我送你離開。”
    這是連談都不能談了。
    神木玥想了想,“你將與我同行的兩人也招來,我們要在此處停留幾日。”
    有了要龍骨的異想天開的要求在前,把馮涼和天機子放進來的事情就顯得格外微不足道,長風立即就兩人挪移到了古殿。
    馮涼一見長風和神木玥,快速打量了一遍二人,然後嗬嗬笑著道,“長風前輩,又見麵了。”
    長風微微點頭,算是回應,目光落在他後麵的天機子身上。
    “這是天機子。”馮涼簡單介紹完,對著神木玥使個眼色,同時暗中傳音,“人都見著了,現在可沒我的事了。”
    神木玥一身束袖墨綠色長裙,越是平靜,越凸顯出無可抵擋的淩厲,她沒回馮涼,而是冷淡的說道,“天機子是十萬年前的天機山山主,他知曉一些事,與我今日取得龍骨有關。”
    天機子這會兒才明白,王玥讓她也跟著來,原是讓他當說客。
    他轉頭對上長風打量的眼神,頷首:“我就長話短說了,萬世界要滅亡了,隻有她能拯救,你把龍骨給她吧。”
    長風:“……”
    神木玥:“……”
    馮涼:“咳——咳咳咳!”
    馮涼咳得麵色痛苦,他飛快的轉過身去,背對著神木玥三人的肩膀劇烈的抖動著,可見忍得多辛苦。
    長風罕見的欲言又止,神木玥麵無異色,隻眼底起了波瀾。
    而天機子渾然不覺的補充道,“此事耽誤不得,不知龍骨在何處,你可否帶我們去取?”
    這次長風沒沉默了,他微微闔目,緩緩運轉心法,然後四人消失在古殿,再出現便是一片大地上,神木玥最先看向周圍,以她的目力一眼就看清楚了,這片浩瀚廣闊沒有盡頭,至少百萬裏遼闊。
    在他們遙遙眺望時,長風指著這片大地說道,“龍塚就在這裏,而龍骨在龍棺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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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啥也沒有啊?”馮涼身為魔龍血脈,對空間的感知是最敏銳的,但是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異常空間波動,龍塚藏在哪裏呢?
    天機子也是什麽也看不見。
    神木玥體內蘊有神國,她操控著神木之心略一感受周圍規則奧妙,捕捉到了絲絲縷縷的龍氣,而龍氣最濃鬱的地方就是這片遼闊大地的中心,她循著感覺往前飛去,馮涼和天機子彼此相視一眼,都跟著一起過去。
    很快神木玥就停下,她細細感受著這地方有何不同。
    長風出現在三人身後,略有意外,但還算淡定,他很清楚,沒有秘鑰指引,藏匿虛空的龍塚連他都無法找到。
    這也是為什麽他幹脆利落的帶王玥等人過來的原因,與其浪費口舌說服他們,不如讓他們自己知難而退。
    少頃,神木玥睜開了眼睛,她分明感受到了龍塚就在這裏,有種身在其中卻看不見的無奈。
    遠在翠微宗的王玥元神本尊也從修行打坐中睜開眼睛,她已經猜到了長風的目的,然後開始思考,上一次為什麽他們能尋到龍塚……古界通道開啟之後,她一進來就以補天訣洞察了萬條紫龍拱衛的朝向,這便說明當時的龍塚是主動現世了。
    不像現在這樣隱匿起來,是什麽讓龍塚現世?隻要找到這個答案,就能再度進入龍塚,尋找龍棺,取得龍骨。
    回憶當時的種種,王玥很快鎖定了目標,那個殘缺的石碑,也就是仙凝界鎮界碑!
    “原來如此。”神木玥再度閉目,一念之間便找到了仙凝界內餘下的不足半塊大小的鎮界石碑,就在當年被填埋的鎮界仙獸宮廢墟內。
    長風見她沉靜許久,也不打擾,以他的耐心便是陪著對方耗幾年也不會覺得有什麽。
    但是很突兀的他感覺到一股心悸,然後便看見神木玥手中突然多了一塊破損的石碑……那竟然是秘鑰。
    秘鑰出現的瞬息,變為一方完整的石碑虛影,與當初王玥所見一樣。
    但這次她看懂了碑文,‘古界龍葬之地,取萬株龍木築成,保真龍之身不死,引百萬裏天地龍氣,化形萬條紫龍俯首,保龍木林不枯不朽,他日真龍神靈回巢,護持世間萬萬年太平……’
    頓時——轟隆隆的一股可怕強勁的吞吸力量直接籠罩神木玥,就仿佛陷入無盡的漩渦中。
    她控著石碑默默承受這股力量,然後猛地就被整個吞吸進去一個肉眼不可見的極其微小的點,消失在了廣袤的大地。
    “這——”馮涼極快的往王玥消失的地方躥,卻是枉然。
    “她已經進去龍塚了。”旁邊的天機子道。
    而長風的神情十分的古怪,像是懵了,又像是太過激動而不知所措,這樣的情緒出現在一個不知道如何表達情緒的人臉上,太為難他了。
    唔!神木玥被吞吸進龍塚後,王玥元神本尊也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作用在身上,像極了當年她用破界珠傳送進龍塚,要還是當初的肉體肯定會被碾壓被粉碎,神木玥的肉身隻感到一座巍峨大山給整個壓住,硬扛著這股力量,周身仿佛有千千萬萬看不見的刀刃刮著她,空間也時刻在震顫。
    直到完全穩定下來,她才仔細感應了下,龍塚裏的天地龍氣與外界完全隔絕,一如當初,好在她與元神本尊的聯係沒有斷,她目之所及,身之所感,元神本尊都感同身受。
    神木玥緩緩的降落在地上,很快就發現自己這次所處之地與上次進來不同,首先天幕不是銀白色,而是青色,連腳下踩著的土地也是青石……這很快就讓她回憶起自己看見過的真龍古棺的石板與收過的青玉石榻。
    難道自己已經進入了龍棺?
    可這龍棺未免太大了。
    足足走了數個時辰都沒有看見任何東西的神木玥深吸了兩口氣,濃鬱的龍氣滲透進她的身體,隨即繼續邁步前行。
    神木玥一直朝前而行,有時慢,有時疾馳,日複一日,終於有一天她看見了一個白色的碑石。
    非常巍峨的白色豐碑上刻有龍族文字。
    神木玥一步踏近,看著碑文:
    吾名長青,乃青龍族最後的神龍,奉吾主之名護持迎神之地,已有一千五百萬年,終是神力不逮,執主遺命神解之法,築龍塚藏龍棺,保真龍之身不死,而真龍神靈歸墟,靜待吾主歸來。
    短短的一段話,每個字都飽含著強大可怕的‘神力’,若非神木玥是神木之軀根本無法抵達住‘神力’威壓,而感同身受的王玥元神被猶如滔天巨浪的衝擊逼得神魂本源晶鑽綻放出九彩神光。
    “你就是長青……”神木玥喃喃自語,王玥的元神本尊感受到了劇烈的震顫,是從神木之心的意誌傳達而來的!
    這還是她煉化神木之心後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激烈的波動!
    看來神龍長青護持仙凝界一千五百萬年確鑿無疑,且最後所謂的真龍神靈歸墟,怕不是將自己獻祭給了仙凝界!
    她想起了最初的最初得知的關於仙凝界青龍山的傳聞,仙凝界淪為凡俗之地,最後的一塊淨土靈氣聚會之地,名為青龍山,山形似龍,還有青龍門的那顆龍丹……以及鎮界仙獸宮,哪有什麽仙獸,是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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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木玥默默消解著神木之心的波動,在巨大的白色豐碑前站了半晌,才轉到石碑後麵。
    前方一片廣闊,萬條龍氣匯聚而成的長龍盤旋其中,無盡龍氣撲麵而來,中心處是一座如高塔般的高台,龍氣迷蒙的遮掩了視線,但是她依舊看見了萬丈高台上的古棺。
    巨大的青石棺槨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綠色鎖鏈,在她目光定焦的一瞬,她隻感覺眼前完全是無數的鎖鏈幻影……這讓她目眩神迷,不得不運轉神木之心抵抗,然而,異變突生,綠色鎖鏈像是受到召喚一樣全部朝著她穿刺而來。
    簌簌簌幾聲後,所有的鎖鏈都進入了神木之軀,出現在了仙凝界內一方湖泊之上,幸而那地方人跡稀疏,鎖鏈落入湖水之中,俱數化為翠綠色藤條,一時,藤條蔓延至岸邊,使得湖畔草木豐盛起來。
    神木玥收回心神定睛在棺槨上,古棺溢散而出的氣息是生機勃勃的,並不是死氣沉沉,她小心的穿過那些盤踞的長龍,落腳在高台上,如此近的距離才看清,古棺棺蓋上畫著一棵樹……與神木玥本體一模一樣。
    那樹青翠欲滴,旺盛的生機便是由它散發出。
    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閃過神木玥的腦海,難道這龍棺是——神木做成的。
    可是世上不可能有兩株神木長壽。
    在這一刻,王玥元神本尊想不通的事情,卻很快就被神木玥告知了,因為神木之心感受到了,龍棺是另一株長壽木。
    每一個啟智化形的花卉草木植株都有自己的本體樹種之心,這是獨屬於他們的天道恩賜,栽種樹種之心會長出新的本體,不過這也不是無限期的,每一種植株一生僅有三次機會重塑本體。
    神木長壽的樹種之心就是神木之心,而它一生已經重塑了三次本體,除了眼下的王玥占據的有神木之心的本體,被那少年柘占據的一具,第三個就是做成了龍棺。
    王玥的元神本尊明白這個時候,終於恍然,難怪龍棺萬古不朽,真龍之身不死,並不是真的龍身不死,而是龍棺不死——她長出了一口氣,隱約覺得心口的位置有點不適。
    因為她的猜測得到了印證,長青的主人是神木長壽,那自己能在仙凝界複活,必然與神木長壽脫不開幹係,她沒有前塵記憶,零碎的那些記憶片段也沒有任何與他有關,不,有那麽隻言片語,‘神木長壽驅邪化怨’……一切並不是無跡可尋。
    王玥短暫的想起了在她麵前消亡的那個人,不,那株樹,然後越發的不相信,若是他複活了自己,為何兩人記憶全無,還天生敵對?那種不死不休的殺意的的確確與生俱來般。
    一切總歸會有答案!
    迷蒙中龍氣繚動,翻湧流轉,神木玥伸手觸碰在龍棺棺蓋上,頓時同根同源的生機從她的身上流轉到了棺木之上,根本不需要打開棺蓋,她就看見了。
    一條青色的小龍躺在棺木內,像是活的一樣,青色的鱗片流光溢彩,栩栩如生,絢爛奪目,尤其是它口中銜著的那顆龍珠剔透生輝,便是王玥的元神本尊極力抵抗,都忍不住被誘惑,想要將龍珠奪走!
    也僅僅的神迷了一瞬,神木玥就平靜的克製住了,然後陷入了矛盾。
    這條龍還沒死。
    而一旦她要是打開棺蓋,神龍會因為抵抗不住歲月之力刹那間死去。
    是開棺取龍骨,還是就此離去。
    神木玥的指尖摩挲著棺蓋上的刻畫的那棵樹,難得的思慮再三,才做下決定,隻見她指尖光芒一閃,棺木內的小龍身上便落下極深的一道痕跡,似乎感知到了什麽,讓王玥詫然匪夷的事情發生了,小龍的身體竟然翻了個身,背脊朝上——十分方便她隔空抽龍骨。
    數息之後,神木玥袍袖一卷,完整的龍骨被收入了神國內。
    而龍棺內的小青龍的身子幹癟成一灘,連它口中銜著的那顆龍珠也光芒黯淡。
    臨走之前王玥到底是對著萎靡的小龍說了句,“今日借你之骨,來日救你重生。”
    與之前原地出現一道空間漣漪,而後人就憑空消失一樣,神木玥再度出現在古界,也是憑空回來的。
    隻有王玥本人知道,他們等待的短暫半日,她在龍塚龍棺內經曆了至少數月之久,這讓她再度懷疑萬世界的時間流速因為某種原因變慢了。
    會是那個自稱柘的少年的手筆嗎?他逆轉了此界時空,帶來的後遺症就是時間流速變慢了?
    看著玉容生寒的神木玥,長風第一時間開口詢問:“你進去哪了,又看見了什麽?”
    如果隻是外棺的話,或許是他想錯了,隻是巧合。
    “我看見了真龍古棺,也借到了龍骨。”
    長風整個人都呆滯了,“你——你取了龍骨?”
    他不是反問,而是自語,身形幾乎跌宕的難以維持,在他都快記不清的無限歲月,一直孤獨,一直守著,一直等到今日,他以為等不到的,可這一日來的毫無征兆。
    “不是取,是借,我日後會還。”還它完整的一條命。
    “你的意思,神龍還活著?”馮涼聽出了這話裏有話,激動的插嘴道。
    若是神龍死了,取了龍骨就取了,死龍之物,也是無主的,哪有什麽借不借的。
    神木玥沒反駁,便是默認,而這個消息更是衝擊著長風的心,他怔然的想要落淚,眼底卻一片幹澀,最後隻露出笑來。
    釋然的,解脫的,快意的笑。
    他守護的神龍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活的,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打動他了,像是枯寂的死地冒出了鮮嫩的綠芽,他真正的活了過來。
    “哈哈哈……”他大笑起來,笑的難以自抑,磅礴的靈壓從他身上綻出,如呼嘯的颶風瞬間就把三人吹出了這片天地。
    被送離古界所見的最後一幕便是鋪天蓋地的靈氣匯聚的大龍肆意遊走天地間,神木玥清晰的感受到了對方的身上龍氣彌漫範圍內已經遠超整個古界……他比之前更強大了,確切的說,剛才對方突破了。
    這是好事,長風越強大,古界就越長存,更讓她心生好感的是對方沒有追究她取走龍骨之事,連前因後果都沒問,總不會是相信了天機子說的那句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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