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月的話，引得了呂仲淵的深思。
    他一直坐在辦公室裏工作的，一向自認為是為民辦過實事的人。但現在聽到梁新月的話，他才知道，自己一向忽略了什麽。
    也許他是在努力的提升城市和農村居民的生活水平，是想著提高一個省市的工業水平。
    但他的眼光不夠遠，他看到的東西，還隻是一點點淺薄的利益。
    梁新月看到的，是遠大的發展的希望。
    她推行新的農業，她推行防沙控沙，她編定的農業教材。
    不管哪一種，都是在為國民的長遠做著打算。
    呂仲淵突然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是沒有跟錯人。
    他關上了車窗，因為風把一些沙子也吹了進來：
    “你睡一會兒，到了我會叫你。”
    他們到下一個縣城的時候，天色都暗了下來，他們沒有驚動當地的政府，隻是住進了招待所，然後就在這個縣城裏找了一個國營飯店吃了一餐。
    他們在大街上的走訪，就大略知道了這邊的發展的一些情況。
    他們特意走到了城郊的一些地方做了一些打聽。
    一番打聽下來，這裏比阿克縣發展得好一些。
    因為這邊縣城大部分的人都是能吃得飽的。
    最少，他們可以食三餐。
    而阿克那邊，還大多隻敢吃兩餐。
    他們回到招待所時，就見到了得到消息過來的縣領導們。
    於是，見麵會連夜就開了起來。
    他們開了會後，說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先去發放糧食。這邊的操作就不如阿克縣，他們縣裏的人說手上沒有名單，名單在公社和村上。而他們手上隻有最終的數據。
    梁新月可不是來看他們的報告的。要看報告，就要由到他們郵寄的報告就行了。
    梁新月等人還是認真的聽完了他們的報告，該做的記錄也記錄了。
    然後也分別提出了一些關於他們報告的疑問。
    與縣裏的領導們說好了，明天直接在鄉下見。
    這幾個縣領導心裏也是有些發慌的，他們沒得到一點點的提示啊。
    這讓幾位領導都有些抓心撓肝的，哪裏做得不好被批評也行啊。
    於是，他們出了一個不太好的主意：
    “人家出去旅行，也要買一些特產，要不，我們給幾位領導準備一些我們這裏的特產吧。到時給他們放到車裏？”
    這個沒問題，大家都同意了。
    這個晚上，梁新月和紀舒住在一間屋，吃了飯回來後，呂仲淵和小沈都分別來關心了一下，有什麽事要叫他們，他們就在隔壁。
    但梁新月是洗漱後是躺下就秒入睡。
    她真的覺得很累了。
    一覺睡到了聽到了敲門的聲音，她和紀舒才起了床，又是洗漱後，他們下了樓，準備開車去現場，可是在打開車的後尾箱準備放行李的時候，才發現行李箱裏多了好幾個袋子。
    呂仲淵打開了一袋看了一下，都是一些這當地的特產。
    呂仲淵的臉色一沉，把四個袋子都拿了下來，叫來了招待所的服務員，問清楚了是昨晚縣裏的人來放的後，呂仲淵直接讓他拿過去，還到縣委辦公室去。
    他們也沒有時間去和這些人扯這些皮，但心裏是不爽的。
    紀舒說出了一句真心話：
    “他們都拿東西來了，那說明他們這裏有問題。想堵我們的嘴吧？”
    梁新月笑道：
    “你能意識到這個也不錯了，不過我們確實沒那麽多時間，還有兩個縣要走。所以，我們隻能先看看情況，東西給他們留下來。”
    說著又道：
    “所以，以後你們出來行走的時候，這就是考驗你們的時間，可能是簡單的一件東西，但，伸了手後的後果就是很嚴重的。”
    “你隻要這次收下了，送你東西的人會悄悄的把這個事說給別人聽，特別是別人想托你辦事的，會送更貴重的東西給你。你小便宜都會貪的話，遇到大便宜了，你還能不貪？最終的結局，就是那四方高牆內。或者，吃一粒花生米。”
    呂仲淵接口道：
    “這也罷了，最重要的，是心裏會堵得慌，你會一輩子睡不好覺，你會天天擔心著會不會被發現，你會覺得別人看你的眼神似乎都是在審視你。過得提心吊膽的生活。”
    “你們倆還年輕，想要什麽好生活，以後都可能會得到的，但不能用不正當的手段去得到。”
    小沈和紀舒都點了頭。他們，真的不敢也不想去得到這種不該他們得到的東西。
    等他們到了現場的時候，現場亂哄哄的。
    百姓在擠，就怕自己領不到糧食。糧食車就停在一邊，但不敢卸車，就怕在卸車的時候，有人搶了，現在還在車上裝著，有人守著，還算是安全的。
    他們的公社幹部也在叫著讓他們安靜一下。可是就是有人在中間說糧食不夠發，慢了的領不到。
    梁新月他們的車到的時候，縣裏的農業局的局長也剛一頭大汗的想擠到前麵去發言。
    但百姓沒讓路，把這個村的保管室前的壩子給擠滿滿的。
    有背著孩子來的，孩子在背上被擠得哇哇大哭。
    梁新月皺著眉頭。跟在他們的車後下來的縣領導也看得皺眉頭，他們真的沒想到現場會是這樣的。
    有人叫他們安靜，不要擠，但後麵沒擠到前麵的，就不依。
    呂仲淵讓梁新月坐在車裏不要出來，怕人擠擠著了她，讓小紀也不要出來。
    然後呂仲淵下了車，去把旁邊一家百姓放在屋簷下的一個搪瓷洗臉盆拿過來，又拿了一根木柴，然後站在了一根凳子上一敲：
    “過來，在這邊排好隊，排了隊的，先領。”
    “一隊的，排這裏，二隊的，排這裏，三隊，四隊，最後知青。”
    “我給你們五分鍾時間排，排不好，我們就把糧食拉走。”
    “一”
    他看一下手表。
    人群突然就開始動了，開始還是亂動，但不一會兒就分開了。分隊的排好了。
    這就是，隻靠著聲音，是沒辦法叫停這些人的。
    呂仲淵吼道：
    “現在能聽說了麽？公社幹部，把你們的名單拿過來，核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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