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芊芊混混沌沌地醒來
    周圍一片白芒混沌
    看不到前方
    也不見歸路
    “這是...哪裏？”
    “芊兒，這是在你的夢中。”
    好熟悉的聲音
    好懷念
    單單隻是聽到便有一種止不住落淚的感覺
    她嚐試著輕輕喚了一聲：“是...母親麽？”
    “芊兒...”
    那聲音逐漸清晰，帶著無比的眷戀和溫柔從顧芊芊身後傳出。
    顧芊芊驀然回頭，正見到她朝思暮想的那張蒼白的臉頰，眼淚簌簌而下：“母...母親，真的是你！”
    她輕輕張開臂彎把顧芊芊攬入懷中，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她的頭發：“芊兒，你怎麽哭了？”
    “母親，母親告訴我，你沒有死對不對？你隻是害了傷病需要休養對不對？我...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我會為你請最好的大夫！”
    “母親，我...我好想你...”
    “我...我把家中的水缸都挑滿了，麥地裏的雜草也除了幹淨，兩隻老母雞也照顧妥帖了，我...我...”
    “嗚嗚嗚——”
    “我的心好痛啊，母親...不要...不要丟下我，好麽？”
    安安靜靜地聽著自家女兒把心中所想說出來，把所有委屈宣泄出來，才微笑著緩緩開了口：“芊兒分明你知道對不對？娘親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她心疼的地把懷中的女兒抱得更緊，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也終是禁不住滑落臉頰。
    “傻芊兒，人總是要死的，娘親隻不過是早走了些。而且娘親在那邊過得很好，有位長得頗為俊俏的女仙給娘親在黃泉覓了個‘接引懷念孩童母親英魂’的差事，如今娘親多少也算是個地府官差了，嗬嗬~”
    “...欸？”
    顧芊芊微微一愣
    長相俊俏的女仙？
    “娘親聽說你殺了那竇興天？哎，如此便罷了。娘親唯恐你扔活在無盡的仇怨中。孩子，答應娘親以後的時日一定要好好的，好麽？”
    “娘親...”顧芊芊在那溫暖的懷中使勁磨蹭，不再願意說一句話。
    因為她察覺到
    母親的觸感似乎越來越虛幻了...
    “母親...”
    ...
    ...
    顧芊芊從昏睡中醒來
    溫熱的陽光照在她那稚嫩的臉上，臉上的淚痕尤為幹涸。
    她在夢中哭了
    哭了許久
    她緩緩坐起身，望著自家床上新換的棉被愣愣出神。
    “果然...是夢啊...”
    “喲，醒了啊？”
    姬玲瓏端著一大碗米粥笑著迎上來：“快喝些粥，我都喝了兩大碗了，超好喝的。”
    “...”
    顧芊芊擦了擦因為淚痕皴紅的臉蛋，默默接過米粥，低著腦袋細若蚊聲地說了句：“謝謝。”
    卻沒有急著喝，而是稍稍從床上直了直身子，向房間外張望。
    姬玲瓏眨了眨眼，隨機明了似的指了指門外：“是在找林叔叔麽？他在屋外等了許久，這米粥也是他做得。”
    顧芊芊點了點頭，開始小口小口地喝著米粥。
    說起這米粥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無非是放了幾片野菜葉再配了粗米就地取材臨時攢出來的。
    可顧芊芊偏覺得，她已經很久沒有喝過如此美味的米粥。
    昨晚她殺了他
    親手殺了那個把她害得家破人亡的竇興天。
    她本以為如此年幼的自己手上落了人命，會成為她從此揮之不去的夢魘。
    然而並沒有
    既沒有複仇後的快感，也沒有歇斯底裏的悲傷
    什麽都沒有
    有的隻是無盡的空虛，她已經被掏空成為沒有靈魂的軀殼了。
    “姬玲瓏！你是不是偷喝顧芊芊的米粥了？！”
    屋外傳來林某人的怒吼聲，緊接著他便帶著圍裙，拿著炒勺衝進來。
    “怎麽可能？”
    姬玲瓏趕緊探出小舌頭舔去了嘴角的飯漬，然後背著小手就要往外溜。
    “姬玲瓏你把吃下去的米粥吐出來，我就原諒你了！”朝著這吃貨的背後狠狠虛踹一腳才算解氣，林路由轉過臉衝顧芊芊笑了笑“抱歉了，吃貨是這樣的。”
    顧芊芊彎了彎嘴角，盡管弧度很淺，可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明明早已忘了如何笑的...
    “芊芊，你再安心休息一下吧。你的母親我和姬玲瓏已經找人安葬了，墓碑就在你家後不遠的小山坡上。竇家倒了，他這麽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也被百姓哄搶一空。我也拿了一些，給你放到柴房的灶台下了。應該夠你接下來過活用的。”
    “...”
    顧芊芊望著他，漆黑的眼眸裏填滿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她試著張了張嘴，卻想不出要說些什麽。
    他實在幫了她太多太多了。
    就算三生三世也無以回報。
    所謂的事不關己，萍水相逢的字眼兒在他這裏似乎行不通。
    如若真的是玉林土地爺的恩惠，那這恩惠還真是沉重到她承受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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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淚不知不覺又流下來了。
    “別哭了，我還炒了個青椒炒蛋，雖然樸素了點兒，味道應該還說得過去。”
    說著，林路由不知從哪鬼使神差地變出一盤熱騰騰的飯菜：“再哭盤裏的菜就太鹹了。”
    她試著夾了一筷，無比美妙的味道在味蕾飄散開來。
    細嚼慢咽地吞入腹中，她偷偷瞟了他一眼，後者似是毫無所覺，正望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她忽然覺得以後的生活似乎也沒有那麽的絕望了...
    如果追隨他的話...
    ...
    ...
    “...所以說，尊上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
    “解釋一下你為什麽要我背你，你自己沒有腿嗎？”
    返回土地廟的路上
    姬玲瓏叉腰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路由的後背，意義不言而喻。
    “有啊~”
    姬玲瓏不由分說地跳到林路由背上，然後理直氣壯地啃了口雞腿兒。
    “布什槅門，你是怎麽理直氣壯地說出如此無恥的話的？”
    姬玲瓏舔了舔油乎乎的小嘴兒，搖頭晃腦地想了想：“隻要不過腦子就想出來了唄——而且啊，要知道去地府可是很耗費靈力，本座回到人間還能站起來就不錯了！”
    這個倒確實
    未亡之人若是去了地府，其本身的體力或是靈力是人間的兩倍甚至更多，這一點林路由深有體會。
    “不過...讓那種小姑娘手刃仇人真的可行麽？”姬玲瓏難得想了下措辭，覺得用“殺人”不好，改成了“手刃仇人”。
    “每個人都有心魔，我認為昨日若是不讓她殺，反而會成為她的心魔呢...”林路由望著山路上零零散散的殘雪笑得莫名。
    對於林路由的回答姬玲瓏很不服氣地撅起嘴兒：“你這麽了解她？”
    “我不光了解她，我還了解你！”
    “哈？那你且說說？”
    “你現在困了，想睡覺對不對？”
    “欸，被...被猜到了！”
    “你也太簡單了，從剛剛開始你都打了三個哈欠了...”林路由語氣有些無語地想要轉過頭，卻又被趴在他背上的某人強行搬了回去：“不許轉過來，我現在我要伏在你背上睡覺了！zzz~~~”
    別說
    居然有些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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