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姑娘高看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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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錫九心裏暗讚:江大哥今日竟懂得“隔牆有耳”四個字,倒也難得。
他麵上卻不顯,隻微一點頭:“江大哥說得是。
譚兄,咱們一道去,人多耳靈,說不定還能撿個漏。”
譚笑正拿袖口蹭掉指尖的糕點屑,聞言挑眉:“漏不指望,別又踩進別人布的迷魂陣就成。”
劉師傅將那對銅鏡重新裹進錦帕,鎖入一隻烏木小匣,匣口“哢噠”一聲,像給秘密上了閂。
臨出門前,他忽地回頭,目光越過眾人,直落到張錫九身上:“小九,大會散了之後,你來我鑒寶處後堂。
——有件事,隻能給你一個人聽。”
張錫九抱拳:“晚輩記下了。”
旺京客棧外。
劉師傅的馬車停在石階下,車轅上懸著一盞小小的青釉氣死風燈,燈罩外墨筆寫著一個“劉”字,被風吹得若隱若現。
他踩蹬上車,回身衝眾人擺了擺手:“國子監還有幾位老學究等我下棋,我先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鞭梢一響,馬車碾過青石板,軲轆聲漸行漸遠。
剩下三人也各自登車。
車夫是個精瘦的中年漢子,見他們上來,咧嘴一笑:“三位爺,是去鑒寶大會?
今天可熱鬧,聽說連宮裏退下來的老供奉都露麵了。”
江天飛掀簾坐定,扇子敲了敲車框:“那就勞駕快馬加鞭。咱們去遲了,怕隻剩別人挑剩下的故事聽。”
馬蹄聲碎,車廂輕晃。
張錫九靠窗而坐,指尖在烏木匣邊緣無聲地敲——咚、咚、咚,與心跳同頻。
他側頭看向窗外:長街燈火如流,照得每個人的臉上都似藏了半幅謎麵。
譚笑忽然低聲:“小九,劉師傅最後那句話,你覺不覺得……像故意給咱們留的後手?”
張錫九沒回頭,隻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散在夜色裏:“也許,他早算準今晚的局裏,不止我們一雙眼睛盯著這五枚鏡子。”
江天飛聞言,折扇一收,眸色微沉:“那就看誰先落子。”
馬蹄聲在石板街上敲出輕快的鼓點。
車廂裏,譚笑掀開簾角,看見遠處國子監的飛簷在燈火裏挑出一抹金邊,忍不住興奮:“小九兄,咱們三人一道,先去瞧瞧你那麵青銅鏡到底能奪個什麽名次!
萬一拔了頭籌,今晚我做東,把金陵最貴的醉蟹包圓!”
張錫九笑笑,轉頭對跟在馬車旁的黑風低聲吩咐:“黑風,你回客棧守著。
若有人打聽銅鏡下落,一概說‘不知’。
另外——”
他指尖在袖中輕輕一彈,一片薄如柳葉的銅鑰匙滑進黑風掌心,“我房梁左數第三根,匣子裏還有拓片,替我看好。”
黑風將鑰匙攏進袖中,像收刀入鞘,隻點頭:“屬下明白。”
馬蹄聲碎,人影已沒入燈火。
……
國子監鑒寶省城展堂外,兩盞大紅絹燈高懸,燈下人潮如川。
藍宏生早候在台階上,一見三人,遠遠便揚手,笑得牙豁子都亮:“小九!江兄!譚笑!快些快些——”
他幾步迎下,嗓音壓不住喜:“咱們的青銅鏡,奪了‘天工首獎’!
一會兒十件魁首要齊擺主席台,由三位退宮老供奉當眾品評,你們可算趕上最風光的時辰!”
江天飛“啪”地甩開折扇,扇骨擊掌心,一聲脆響:“首獎?
哈哈,這下金陵城裏說書先生又有新段子可編!”
譚笑更直接,一把攬住藍宏生肩膀:“老藍,獎品裏除了獎狀,可還有真金白銀?
別隻給虛名,咱們可等著下鍋的螃蟹錢!”
藍宏生拍他手背:“放心!首獎得主另賜‘金錯刀’一枚,可抵千金!”
張錫九抬眼,望向燈火通明的展堂深處。
人聲鼎沸、絲竹隱隱,他卻像忽然隔出一層透明的殼,心裏隻回蕩著一句話——
五鏡歸一,海眼將開。
此刻,那麵被萬人矚目的銅鏡,不過是拚圖的最後一塊引子。
他輕聲自語,像把誓言釘進夜色:“再給我一枚……就能把故事帶進真正的光裏。”
江天飛側過臉:“小九,發什麽愣?再不快走,老供奉們可要把咱們的鏡子翻個底朝天了。”
張錫九回過神,唇角揚起:“走!去揭麵紗——也去看看麵紗後麵,究竟是金山銀海,還是另一重深淵。”
富麗堂皇的展廳燈火如晝,主席台被圍得水泄不通。
台中央,那麵奪得“天工首獎”的青銅鏡懸於鎏金支架之上,鏡麵映出滿堂人影,背麵的“海眼紋”在燈下像一汪幽深的漩渦。
藍宏生把張錫九、江天飛、譚笑三人帶到前排,悄聲囑咐:“三位老供奉脾氣古怪,待會兒無論聽到什麽,先別插話,讓他們說盡興。”
三人點頭,剛落座,便聽台上最年長的供奉——銀須及胸的沈公——用拐杖點了點地板,聲如洪鍾。
沈公:“諸位,這麵禦製銅鏡,可不是尋常玩物!
它一共五枚,背麵各有一角海眼紋。
五鏡合一,方能拚出一張完整的海圖——那圖,指向的可不是尋常寶藏,而是前朝皇帝親封的‘潛龍秘庫’!”
台下頓時嘩然。
忽然,一道紫影掠至台前。
那是個著窄袖勁裝、腰懸軟鞭的姑娘,鬢邊一縷紫紗隨風輕揚,像從壁畫裏走出的“紫霞仙子”。
她抱拳行禮,聲音脆亮。
紫衣姑娘:“打擾三位前輩!晚輩在旁聽了半晌,鬥膽請教——”
她指向銅鏡:“若我理解的不錯,單憑這一枚,斷斷解不開謎題。
非得集齊五鏡,才能窺見那‘潑天的富貴’,是也不是?”
沈公捋須,眯眼打量她:“小女娃耳力倒好。
不錯,五鏡缺一,海圖不成,鏡背不過是一幅殘卷。”
坐在沈公左側的胖供奉——人稱“笑彌勒”的魯公——樂嗬嗬接口。
魯公:“可小丫頭,你可知另外四枚流落何方?
江湖上為它折腰的豪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至今連第二枚的影子都沒摸著。”
紫衣姑娘眨眨眼,忽地側身,朝台下的張錫九等人俏皮一笑:“那便更要問問這幾位——”
她指尖一點,“方才我瞧見他們與藍先生低語,莫非手裏握著什麽線索?”
張錫九被點到,連忙起身,拱手苦笑:“姑娘高看我們了。
我們不過是來長見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