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治國最近有點坐不住了。
    自打向岷上任那天起，他本來還高興得很，覺得自己總算等來了個靠得住的盟友，結果這幾天一觀察，越看越不對勁。
    你說向岷來都來了，怎麽到現在為止，一個主動的表示都沒有？私底下見麵的機會也沒找過一次。
    這讓朱治國心裏直犯嘀咕。
    於是當天晚上，他親自撥了個電話過去，語氣也算熱情：“向市長，晚上有空沒有？一起吃個飯，我這邊剛好弄了點家鄉的特色菜，咱們邊吃邊聊聊西嶺的情況？”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才傳來向岷的聲音，語氣不算熱情：“今晚有點事，可能不太方便，要不改天吧！”
    朱治國眉頭一挑，還以為是客套，接著追問了一句：“改哪天？我這邊好提前安排。”
    這回向岷倒是幹脆了，直接一句話：“最近幾天行程都排得挺滿，等空下來再說吧。”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朱治國當時拿著電話就愣了，臉上的笑意一下就掛不住了。
    他從來不是什麽臉皮厚的人，這會兒心裏隻剩一句話，怎麽回事？
    第二天上班，他還真問了問身邊幾個熟點的同事。
    結果人家倒是提醒得明明白白：“老朱啊，我勸你最近低調點，聽說許劍鋒好像在準備對你動手。”
    朱治國一聽，嘴角都快抽筋了，抬頭就是一句：“動我？他動得了我？副省長阮大元是我什麽人？省委書記婁海平是站哪邊的？許劍鋒一個市委書記，再能耐也扯不上天去。”
    那人聽他這麽說，倒也不爭，隻是歎了口氣：“老朱啊，有些事兒，能看清楚是福，看不清就是禍，你也知道許劍鋒是什麽路子，人家靠的是什麽起家的？強力反腐！”
    朱治國翻了個白眼：“那又怎麽樣？反腐是反那些有問題的，我做事一向謹慎，誰能查到我頭上？再說了，現在這年頭，誰能做到完全幹淨？”
    旁邊那人沒再勸，隻留下一句話：“你自己拿主意吧。”
    話雖如此，朱治國心裏還是有些打鼓了，可打鼓歸打鼓，事兒還是得往下做，他這人，骨子裏就是不信邪。
    再說向岷，倒不是他真有啥敵意，而是他剛來西嶺，心裏還沒譜，暫時什麽都不敢表態。
    這天傍晚，他在辦公室看文件，秘書敲門進來：“朱主任那邊又來電話了。”
    向岷這次沒接，隨口回了一句：“讓他晚點再說吧。”
    秘書愣了下，也沒多問，退出去了。
    等到第二天，朱治國實在忍不住了，趁著一個會議結束，兩人在停車場碰頭，主動湊了上去：“向市長，最近挺忙啊，連頓飯都約不上。”
    向岷看了他一眼，語氣不輕不重：“確實挺忙的，西嶺市的攤子不小，攤子底下的事兒也不少。”
    朱治國笑了笑：“向市長說得對，我在西嶺這些年，也算摸清了門道，咱們合作肯定能幹出點成績來。”
    向岷笑了笑，但下一句讓朱治國臉色直接一僵。
    “朱主任，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但既然你說合作，那我也就實話實說了！你要真想幹事，就把那點小心思收起來！許劍鋒是靠啥起家的你心裏沒數？他不搞你搞誰？”
    朱治國臉拉下來：“你什麽意思？我幹了什麽要讓他搞？”
    “你是不是幹了什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向岷聲音一頓，冷了些，說道：“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幹得那麽幹淨，就該心裏有底！如果不是，那你最好別逼他出手。”
    “我說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點？”朱治國終於壓不住火：“你以為許劍鋒就真是個聖人了？搞反腐就能把誰都踩在腳底下？”
    向岷聳了聳肩，轉身要走，留下一句：“不是我太天真，是你太幼稚。”
    朱治國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確實有底氣，有後台，可他最怕的就是，許劍鋒玩真的。
    可轉念一想，沒證據，沒人支持，一個市委書記，再橫也沒用。
    他覺得許劍鋒這次肯定又是在搞聲勢，沒準就是為了嚇唬自己。
    但他沒想到，這次許劍鋒來得是動真格的了！
    一周後，省紀委書記汪素蘭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封舉報信。
    不是匿名，是實名舉報。
    落款三個字：許劍鋒。
    舉報信裏清清楚楚寫著朱治國在擔任棲平市副市長、東鄭縣縣委書記期間，涉嫌受賄千萬，包養情婦三人，養私生子兩人，還詳細列了幾個工程項目的名稱、時間、金主背景，以及若幹關鍵節點。
    信裏沒廢話，言之鑿鑿，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汪素蘭翻著文件，眉頭皺得死緊。
    她不是第一次處理舉報，但這份舉報材料一看就不是隨便編的。
    證據鏈齊，邏輯清，甚至連受賄的時間節點、賬戶異動、轉賬人名全都列的一清二楚。
    她把這材料翻了一遍，沉默了很久，隨後拿起電話：“通知書記，我這有件事，得開個會好好討論。”
    不久後，省委常委會議召開。
    書記婁海平坐在首位，看了一眼材料，語氣很平靜：“實名舉報？許劍鋒這麽做，不怕別人說他是泄私憤？”
    副省長阮大元也冷笑一聲：“我看就是泄憤吧，丁楓出事後朱主任反對了他一項提議，現在這就是打擊報複，而且這些所謂的證據，真實性還有待查證，不能當真。”
    汪素蘭坐在下麵，沒說話，隻是合上了材料。
    婁海平看她不說話，問：“素蘭同誌，你怎麽看？”
    “舉報信內容真實與否，我現在不敢妄下判斷。”汪素蘭語氣很克製：“但裏麵涉及的部分項目和企業，確實在我們掌握的涉案名單裏，是否動手，我建議先初步核查，若屬實，需立案調查。”
    婁海平和阮大元對視一眼，慢慢地叩了叩桌麵：“現在是特殊時期，不能亂動！朱治國是我們重點培養的幹部，搞錯了，是影響整個幹部隊伍的穩定。”
    “再說，沒實錘之前，不得動。”
    會議就這麽定了。
    暫時按下，不查。
    朱治國得知消息，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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