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牡丹送了一份厚厚的規劃資料，還拉了一筆私企社會資本投融資，賬上看著沒毛病，還自帶宣傳流量。
    向岷一合計，覺得能上，就默許了。
    他是真心實意想幹事，不是搞裙帶交易。
    可這時候，秘書急匆匆推門進來：“市長，邢書記那邊……”
    “怎麽了？”
    “紀委牽頭，帶著審計局、財政局的人查花王地產了，剛剛發現賬目問題，現場已經控製了幾人。”
    向岷“騰”一下站起來，臉色瞬間就變了。
    “誰批的？”
    “沒有市委的書麵通知，是邢書記親自帶隊。”
    向岷眉頭皺得死緊，沒說話，手指頭在桌上來回敲著。
    秘書有點心虛，小聲道：“這事是不是……要通知許書記？”
    向岷沒回，隻說了一句：“我自己處理。”
    傍晚七點，紀委辦送來調查通報副本。
    許劍鋒看了一眼，果不其然。
    花王地產東三環拆遷項目中，涉嫌財務造假、賬目虛列、個人賬戶套現、偽造簽批、補償款流向不明，總金額超一千七百萬元，涉及公職人員十五人，已有七人交代問題，其餘正在調查中。
    “果然，還是沒改啊！”
    許劍鋒把通報放下，坐回座椅，閉上眼想了會兒，才拿起桌上那部“隻撥出去不接電話”的紅色老機。
    撥通了一串號碼之後，他隻說了一句：“把花王地產納入重點監管名單，暫停其所有市政項目投標資格。”
    “對，所有。”
    “從今天起算。”
    第二天一早，全市各大媒體頭條：“西嶺市紀委、市審計局、市財政局聯合出擊，初查市高鐵項目拆遷環節發現重大違規線索，涉案企業花王地產目前正在全麵配合調查……”
    標題一掛，秋牡丹炸了。
    而此時的向岷，手裏正拿著那份暫停投標的文件，臉色已經難看到極致。
    他看著上麵的落款——“西嶺市市委辦公廳印發”，再看看署名：許劍鋒。
    這一下，他終於明白。
    許劍鋒早就知道。
    他不是臨時動的，是早就設好了一張網，在等花王地產自己鑽進去。
    而向岷成了裏頭的第一個配角。
    向岷坐在辦公室，臉色鐵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沒想到，許劍鋒動得這麽快，這麽狠，甚至都沒打招呼，直接發文封了花王地產所有項目投標權，連個回旋餘地都不給。
    這不光是打秋牡丹的臉，更是打向岷的臉。
    項目是他主持批準的，會議上他簽了字，底下那幫項目組、招投標辦公室、預算評審小組，全是他係統裏的人。
    現在倒好，出事了，紀委、財政、審計三單位一起上，直接把項目掃蕩一遍，連市政府都繞過了。
    這是什麽？這是告訴所有人：“市長向岷主持工作，不代表你能繞過許劍鋒。”
    秘書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市長，要不要找許書記談一下？”
    向岷手指一點點敲著桌麵，沒理他。
    又過了半分鍾，他開口道：“邢書記那邊，有沒有給我發過調查函？”
    秘書搖頭：“沒有。”
    “市紀委、市委辦也都沒提前通知？”
    “都沒有……文件是直接發下來的，跟發給財政、住建、發改的同步。”
    向岷沒再說什麽，隻是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盯著外麵的西嶺市夜色看了好一會。
    天邊的雲層翻滾，預示著暴雨將至。
    他知道，許劍鋒這是在敲山震虎。
    而他，是被敲的那個。
    晚上十點，市委大院燈火通明。
    許劍鋒辦公室沒關燈，張毅把最後一份材料送上來，低聲道：“邢書記查完了，紀委那邊準備明天定性，花王涉嫌商業欺詐，走司法流程。市法院那邊也開始配合了。”
    許劍鋒點點頭：“花王這回，還能翻身？”
    張毅搖頭：“賬目、證據、證人、流程都鎖得死死的，秋牡丹這回是真進了籠子，哪怕省裏有人給她說話，也保不了她。”
    許劍鋒“嗯”了一聲，沒說什麽。
    張毅猶豫了下，還是低聲說了一句：“向市長那邊，今晚沒來電話，也沒回辦公室，大概率是憋著一口氣呢。”
    “我知道。”許劍鋒抬了抬手說道：“他是個要麵子的人。”
    “也是個真想做事的人。”
    “但他得明白一點，在西嶺市，想做事，先得站穩。”
    “沒這個認知，遲早還得出事。”
    張毅點頭，但沒敢多說。
    他跟在許劍鋒身邊這段時間，見慣了許書記手起刀落、一擊斃命的風格。
    別人還在猶豫，他已經翻完牌桌了。
    第二天上午十點，紀委發布公告：“西嶺市紀委、市審計、市財政聯合調查花王地產案件階段性結論：花王地產涉嫌惡意競標、財政欺詐、虛假拆遷、套取補償款、勾結個人賬戶進行資產轉移，涉案金額超兩千四百萬，人員十一人已控製，另有三人在逃，已移交公安機關追捕。”
    “西嶺市政府將徹查花王地產旗下所有項目，暫停全部施工進度，凍結項目資金賬戶，全麵整改……”
    “市委主要領導批示：務必徹底清查、依法依規、追責到底、不留死角。”
    通報一出，全網炸裂。
    西嶺市百姓第一次知道，原來那家高高在上的“西嶺民營企業代表”，居然幹的是這種勾當。
    而此時，市委大院裏，向岷終於來了。
    他沒穿西裝，就穿了一件灰色襯衣，表情平靜，進了許劍鋒辦公室之後關上門，沒寒暄，沒鋪墊，開門見山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花王會出事？”
    許劍鋒沒看他，隻是低頭翻文件：“你是市長，不該問這種問題。”
    “你這樣繞過我，是不是覺得，我是外人？”向岷問道。
    許劍鋒抬頭看他：“你是市長，但你剛來西嶺。你要我放著花王的漏洞不查，等你站穩了再說？那我許劍鋒，還當什麽市委書記？我不是針對你，我是保這個城市。”
    向岷盯著他看了幾秒，沒說話。
    過了半晌，他輕輕坐下來，聲音低了些：“我確實有點衝動了！這事，是我用人不察，是我沒看清秋牡丹這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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