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風雪在文昌自碎之時迅速退散。
    天空出現了溫暖的陽光。
    冰封的江麵也在消融之中緩慢流動。
    黑衣白發宛若泥塑一樣站在江邊看向已經消失天際鶴影，久久沒有任何動作言語。
    他沒有買到老頭的早餐。
    老頭也沒有在等他回家。
    白發在寒風之中肆虐灑滿了全身。
    人在神傷時悲痛到一定地步就會夜生白發。
    可他真的難過嗎？
    也沒有吧......
    陸離隻是擔心隻是害怕隻是不甘......
    隻是沒有做好準備......
    若老頭在世他什麽都不怕。
    現在......
    他擔心老頭聲名。
    也害怕後世鐵筆。
    不甘堂堂天下師因他幾次變得聖再難聖。
    天道轉霸道......
    老頭在臨走之前對古今霸道對人間霸道。
    僅換一份最後柔情給了自己。
    真的值得麽......
    陸離心緒難平空落落仿佛缺失了一大半。
    雪白的江麵恢複了往日波濤。
    洶湧暗流推動江麵殘冰磨擦出清脆碰撞聲。
    叮咚......
    陸離手機也在冰雪消融中恢複了信號。
    忽略全部信息。
    他把目光放到簡短又熟悉的蓮心家中來電。
    陸離心中微顫。
    不知對靈韻仙子和宋慕青說些什麽話。
    告訴她們......
    自己信誓旦旦出蓮心還是沒能改變結局？
    甚至令老頭前來尋自己。
    自己沒有把他帶回家裏。
    老頭甘受後世鐵筆也要為他天道轉霸道。
    告訴他們......
    自己的自以為是造成一個更糟糕的局麵？
    陸離就像無助惹事不敢麵對家長的孩子。
    沉吟些許才拿起手機沙啞向對麵。
    “喂......”
    “嗚嗚嗚......”宋慕青哭喊衝對電話吼道：“陸離我恨你我恨你們都怪你們......”
    “我沒有家了......嗚嗚......我不會原諒你......”
    “到底怎麽了！”陸離聞言心有不好的預感。
    “都怪你們來打擾我和老師的生活......”
    宋慕青歇斯底裏哭喊道：“老師也走了和老頭一起走的，她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親人。”
    “我恨你們......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
    宋慕青語無倫次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未待陸離張口說話就直接掛斷。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啊......”
    “不可能的！”
    “您平時不是最豁達的麽......”
    陸離聞言麵色慘白在寒風中喃喃道。
    ——殉情？
    他不敢相信這種古老的傳說發生在現在。
    更不能接受一天之內家中兩人西去。
    宛若數年前的夜晚一樣。
    噩夢般的記憶和相同的恐懼再次縈繞陸離全身全心，無數血絲纏繞在陸離的眼球之中。
    “靈韻姑姑......”
    貫徹天靈的悲傷壓的陸離喘不過氣。
    噗......
    江麵碎冰布滿鮮紅陸離弓起身子無聲落淚。
    又是手機輕輕響動。
    陸離連忙希冀又顫抖的貼在耳邊。
    他多麽希望有人來告訴自己。
    剛才是和他開玩笑。
    他多麽希望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未愈癡症。
    都是他的幻境。
    “陸老師、陸老師、好消息啊......”
    手機中是久未聯係的廬山文旅吳明山聲音。
    一個將優雅貫徹到底的男人。
    在“天大好消息”麵前也變得不再優雅。
    “還記得您曾作詩田園飲酒的茅廬嘛......”
    “您懸賞叫斷念的黑色蘑菇......”
    “就在咱這廬山！”
    “今年廬山雪來的早我也是今天才發現。”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跳！”
    “這黑蘑菇呀......在茅廬林中遍地都是......”
    “陸老師您在還聽嘛陸老師......”
    吳明山因喜悅跳動的眉毛都快跳過手機。
    陸離恍若雷擊。
    他終於想起來總覺得斷念熟悉，在哪兒見過是為何。
    天地萬物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曾經的起點又何嚐不是終點。
    隻是自己從未回頭看過。
    命運仿佛和陸離今天在開大大的玩笑。
    想要接二連三摧毀他的意誌。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幻境是幻境......”
    “好好好好......哈哈哈哈......”
    陸離白發飛舞狀若瘋魔咆哮嘶吼響徹天地。
    直至雙眼血淚順臉頰落在嘴角。
    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雪白江麵。
    眩暈、迷離、悲慟、失重種種感覺襲來。
    陸離身形再也穩不住含笑呢喃墜向江中。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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