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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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部生著牙盤的瘦長人影,雙手環著石板,以保護的姿態與秦瓔對視。
    她們之間的距離,算來也不過一臂之遙。
    滋啦滋啦——
    電流聲充斥秦瓔的耳朵。
    無數古老的低語,塞滿了她的腦袋。
    同時,她像是被人朝著麵門丟了一枚閃光彈,視野範圍全是白光,眼珠生疼。
    護著石板的瘦長人影,側了側頭,臉頰旁濕漉打綹的頭發滑落。
    它麵中如葵花盤似的空洞,歪七扭八排列著牙齒。
    這些牙齒上下動了動,環著石板的‘奶娘’緩緩抬起雙手。
    奇長的食指關節骨骼突出,尖如彎鉤的指甲,朝著秦瓔雙眼剜來。
    就在兩隻指甲幾乎觸上秦瓔眼睫時,兩個聲音響起。
    “上神。”
    “滾!”
    再危險都會分一半注意力在秦瓔身上的韓烈,第一時間察覺她眼神不對。
    他足下一點猛躍到了秦瓔身後,將她攔腰抱起。
    後一聲滾字,卻出自秦瓔之口。
    在韓烈手爪觸碰到她之前,她失焦的眼瞳驟然一聚。
    見幾乎戳到她瞳孔的指甲,她下意識一聲厲喝。
    隨著這一個滾字,黑霧在她眼前湧動。
    霧中象征信仰,人類的極致情感之一的光點忽明忽暗。
    在韓烈攔腰將秦瓔護住之前,朝她雙瞳貪婪伸出指甲的‘奶娘’像是被燙到一般縮手。
    發青的手背皮膚上烙印出一道紋路,它牙盤顫顫,發黃的牙齒相互研磨發出一陣低沉但極難聽的聲音。
    謝邵速度遠不及韓烈,他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水潭。
    聽見那邊動靜,他轉頭,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先聽見了噪音。
    他耳朵大收音效果好,登時生了一身雞皮疙瘩。
    等他回過神,就看見韓烈抱著秦瓔向後躍開,在他們麵前——空氣怪異的扭曲了一瞬。
    謝邵體型大動作慢是相對韓烈而言,反應過來後,他弓腰前衝。
    手腳借力,以壯碩肩頭撞向那空氣扭曲處。
    和在井台上時不同,這一次的謝邵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
    就像人走進空房間,被懸吊在空中的蛛絲糊了臉。
    隱約有東西但肉眼難見,若不是細細從臉上抹下來觀看一時也發現不了。
    此時的謝邵就是這種感覺。
    他自‘奶娘’影子穿過,就像撞進了一兜蛛網裏。
    前衝之勢不止,他踉蹌幾步,險些一頭紮進了深潭之中。
    秦瓔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那種古老的聲音還在不停重複,但她現下無暇細聽。
    謝邵剛剛一撞,讓秦瓔發現了些端倪。
    ‘奶娘’並不是真的無法被觀測和攻擊。
    至少,在它遭受秦瓔反擊後,謝邵曾短暫地接觸到它。
    這種東西不是她原先預測的什麽鬼怪靈體,而是某種特殊的存在。
    秦瓔拍了拍韓烈覆蓋鱗甲的手臂,同時右手一抖帝熵化為的武器重新握在手中。
    “跟上我。”
    對韓烈低語一聲後,她走向那塊石板。
    ‘奶娘’不具備類人的五官,秦瓔無法確定它有沒有神誌。
    在秦瓔靠近時,它明顯瑟縮了一下。
    作勢要退回水潭之中,但又顧及那塊石板。
    一時間好似陷入兩難般,站定原地。
    靠近石板,秦瓔眼前一陣陣發白。
    好像這塊碎石板是刺眼的光源。
    在生理性淚水流下來的瞬間,秦瓔主動朝著‘奶娘’伸出手。
    她手中短劍融蠟般軟化,隨她心意化為一條細細的銀色鏈條。
    秦瓔甩出鎖鏈同時,嚐試回憶傷到‘奶娘’時那種感覺。
    她雙眼泛上淡金色,黑霧中信徒的祈禱衝散了幹擾她的聲音。
    帝熵所化的鎖鏈朝著‘奶娘’射出。
    纏住‘奶娘’,秦瓔拽住細鏈一拉。
    仿佛空氣撕裂了一個口子,原本無法被人目觀測到的‘奶娘’一點點顯化出來。
    一道疾風卷過。
    韓烈曲起的手爪,可以護人也是尖銳的利器。
    在‘奶娘’被秦瓔拖出虛空的瞬間,他橫空一爪,撕裂了‘奶娘’的身體。
    穿著黑灰麻衣的‘奶娘’被撕做兩半。
    沒有血和內髒,‘奶娘’仿佛一隻布娃娃,隻是裏麵填充的不是棉花。
    韓烈手極快,待謝邵反應過來時,隻看見分作兩截的瘦長怪物掉落在地。
    “哪冒出來的?”坐在池邊的謝邵還有點呆,突然他身後那潭黑臭的水炸開。
    一隻筋肉虯結的粗壯手臂按住岸邊。
    藏匿於潭水之中哭泣的地胎,見它的奶娘不在從潭水中爬出。
    數隻怪臂交替,目標直指秦瓔。
    隻是才爬了兩步,就被斜刺裏一股巨力頂翻。
    謝邵臉頰上彎曲的豬牙若彎刀,寒光凜凜。
    人道一豬二熊三老虎,豬這種生物曆來不好惹。
    謝邵四肢伏地,他不自覺間模仿了曾看見的畫麵——上古先民在粟穗中模仿當康跑動的怪異姿勢。
    獠牙頂住地胎腰側一掀。
    竟蠻力將生著怪手的地胎掀了一個四腳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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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胎號稱胎,但實際那是陽剛硬朗,零部件甩著從謝邵的麵門擦過。
    先還驚訝自己力氣變大的謝邵,鬥雞眼麵露驚駭。
    竭力向後避,這才免了回家洗八百次臉的悲慘命運。
    就在他這一耽擱時,一道銀色鎖鏈貼地爬來。
    跟隨這條鎖鏈的,是高高躍起的韓烈。
    鐵鏈極細,攀上地胎的身體後,朝著它麵部襲去。
    在謝邵麵容扭曲的注視下,直直鑽進了地胎的鼻孔,如牛鼻環一般將地胎鼻部緊緊拴住。
    “韓烈。”秦瓔又喊了一聲。
    要是帝熵體積能更大一點,她真不會用這種埋汰的攻擊手段。
    地胎想掙紮,但鼻子栓了個鼻環,被逼得向後仰頭。
    隻見一道黑光閃過,韓烈眨眼攀上地胎肩頭,手爪抓向它的脖頸。
    地胎頸部厚皮層層堆疊,像是某種植物的根莖。
    雙頰生細鱗的韓烈神情冷厲。
    隻見汙穢惡臭的黑血迸射,地胎喉頭赫然多出一個巨大的破口,破口處可見類人的血管攣縮。
    地胎發出一聲粗嘎帶著氣音的啼哭。
    與此同時,胡家舊宅地麵鏖戰的鴉群和蝙蝠群,齊齊一震。
    蝙蝠和烏鴉大量死亡,屍體如雨一般劈啪墜下。
    整個雲瀾市,在地胎瀕死嚎哭的一瞬間似晃動了一瞬。
    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嗡鳴,不少早睡的養生黨深陷夢魘。
    地胎如人一般咳嗽,大量汙血從它喉嗆出。
    韓烈右手提了謝邵,左手抱著秦瓔朝遠處躍開。
    一陣惡臭之中,地胎聲音乍然停住。
    隨後皮囊一癟,身體化為一堆爛泥溶蠟似的灰色半凝固液體。
    須臾間,已死了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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