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五十年代留守兒童的反擊
字數:18228 加入書籤
五十年代初。
原主剛出生不久,生母因為產後照理不當去世。
她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村裏。
他們說她爹在外麵是幹部,是老丁家最有出息的後生。
原主一直盼著他能回來把她接走。
5歲那年,丁爸回來了,他把她過繼給了去世的大哥。
丁爸說,自己早就再婚。
現在的妻子根紅苗正,還給他生了一對龍鳳胎。
他說前妻是資本家千金,出身不好,這個孩子要是曝光,會影響他的前途。
於是,原主被記到大伯名下。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隻能更懂事更孝順。
六十年代初,老人相繼去世。
她拿著爺爺和村裏寫的信去找丁爸。
丁爸無奈,捏著鼻子把原主留下,對外說她是大哥的遺孤,他這個叔叔有責任養孩子。
外人誇丁爸重情重義,他們不知道原主在家就是個保姆。
她要洗衣做飯做家務照顧弟弟妹妹,是寄人籬下的小可憐。
後來知青下鄉,丁爸勸她替小女兒插隊,原主答應了。
東北冷得要命,家裏沒給她帶多少東西。
一次去尋找走丟的羊羔,原主迷路,凍死在風雪夜。
她的犧牲,讓丁爸得到表揚,大家都誇他優秀,才能把侄女也培養得這麽出色。
……
“小萱,你不要怨恨你爹,他也是不得已,是有苦衷的。”
丁爺爺躺在床上枯瘦如柴。
他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丁萱低著頭,聽著老人絮絮叨叨。
無非就是讓她大度一些,別生活在仇恨裏。
不管是躺著的爺爺,還是去世的奶奶,一直跟原主灌輸這種思想。
原主內心十分渴望父愛,加上老人們不斷重複洗腦,她並沒有怨恨過把自己丟在村裏的丁爸。
丁萱可不是這樣的人。
“爺爺,我想問問,我媽當初產褥熱去世,是她自己身體弱,還是有人想她死?”
“我媽的那些嫁妝呢?去哪兒了?”
丁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爺爺。
丁媽是資本家大小姐,外公是開廠的,她從小進出都是小轎車。
當初家裏供丁爸出去上學,他遇到了在女校念書,天真爛漫的丁媽。
兩人都追求進步,最後走到了一起。
四十年代末,外公覺得風頭不對,選擇帶著家人出國。
當時丁爸已經參軍,丁媽舍不得他,決定留下來,她一個人回到丈夫的老家等他。
丁爸參軍幾年,五零年在一次剿匪中負傷,退伍被分配到了供電局。
他是個對政治很敏感的人。
察覺到妻子的背景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好的影響,丁爸回了一趟老家。
他借口剛解放,潛伏下來的敵特多,自己的工作很重要也很危險,讓她繼續留在村裏。
也就是這一次,丁媽懷孕,一年後生下原主,還沒出月子就死了。
而那個時候,丁爸剛剛新婚,娶了領導介紹的絲綢廠女工梅小萍。
被丁萱當麵質問,丁爺爺愣在那裏。
那雙原本無神的眼睛,變得有些閃躲。
“小萱,你聽誰亂嚼舌根了?你媽是病死的,家裏條件不好,日子窮啊……”
丁萱聽到這裏,直接氣笑了。
丁媽雖然兄弟姐妹多,可外公不是小氣的人,該有的陪嫁都有。
隻不過丁媽追求進步,把很多不動產賣了,將錢捐了。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留下了一箱子體己,有各種首飾珠寶,還有很多小黃魚和袁大頭。
她把這些帶回村裏,死了以後,這些自然而然就變成了丁家的財產。
原主5歲時丁爸回來,把她改成了大哥的孩子。
離開的時候,他帶走一些好東西。
剩下的他們藏在茅廁下麵牆壁的坑洞裏,用黃泥糊在裏麵。
這事兒隻有丁爺爺丁奶奶和丁爸三個人知道。
“爺爺,你說我要是舉報我爸,會怎麽樣啊?”
丁萱右手手指夾著四根小黃魚,在丁爺爺眼前晃悠。
屋裏點著煤油燈,光線昏暗,可小黃魚亮鋥鋥,金燦燦的,格外吸引人眼球。
原本丁爺爺吊著一口氣,都快閉眼了。
現在一看到小黃魚,他的眼睛立刻睜得老大。
“你,你在哪兒找到的……”
“不告訴你!”
丁萱一邊說話,一邊摸索著。
“哇,這鐲子好漂亮!這珍珠也太大顆了吧!”
丁萱像個展示架,把摸出來的首飾一樣一樣掛在自己身上,學模特一樣轉來轉去,衝丁爺爺炫耀。
“咳咳!”
這都是老丁家的寶貝啊!
丁爺爺掙紮著想把東西搶回來,結果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萱……不能,不能告你爸啊……那是大逆不道,是不孝……”
留下這句斷斷續續的遺言,丁爺爺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哼——
丁萱將東西收好,丟進了空間。
丁爺爺和丁奶奶守著兒媳婦留下的嫁妝,怕太打眼,一直裝窮。
特別是聽丁爸說了城裏的一些事情後,兩個老人更加小心,生怕影響兒子的前程。
二老舍不得找兒子要錢要票,不願意給丁爸拖後腿,偏偏逮著原主薅羊毛。
他們讓孫女從小幹活,說什麽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以前5歲的娃都能給地主老財放牛了!
真是沒把她當親孫女。
丁萱趁著夜色,把丁爺爺拖到丁奶奶的墳旁邊,挖了坑埋了進去。
到家後她捏了個傀儡,替代丁爺爺。
原本村裏人以為丁老頭這次要熬不過去了,沒想到他竟然慢慢好了起來。
半個月後,傀儡在村裏溜達,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又過了半個月,傀儡帶著丁萱來到村委會,找大隊長開介紹信。
“大忠叔,你和小萱沒出過遠門,你們一老一小去找二柱子,這麽遠的路能行嗎?”
村裏人都姓丁,拐彎抹角全是親戚。
大隊長一邊開介紹信,一邊提出自己的擔憂。
“怕啥!我要是不知道就去問人家。鼻子下麵一張嘴,難道還能被這事兒難住?”
傀儡說完,長長地歎了口氣。
“二柱子不是個東西啊,在外麵當領導,好吃好喝的,不舍得給我和他娘寄點兒錢回來。”
“你嬸兒就是饑荒年餓壞了身體,她是餓死的!!”
“我這回去找他,要問問他是不是想我也死在家裏!”
“他要是真這麽想,我就一頭撞死在他家門口,我看他還有沒有臉當國家幹部!”
傀儡這麽說,大隊長也覺得丁爸不靠譜。
雖然村裏出了個幹部,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可說來說去,丁爸對村子,對老家人沒感情。
他出去這麽多年,沒管過爹媽,也沒幫襯過鄉親們。
不過,大隊長還是勸了傀儡幾句。
他說丁爸現在離咱們老家遠,顧不上很正常,也許他有自己的難處。
傀儡不聽,又罵了幾句,收好介紹信,別好煙袋,搖搖晃晃地走了。
第二天,傀儡和丁萱這對祖孫一大早就出發了。
兩人從村裏到縣裏,又到市裏,好不容易買到火車票擠上火車,丁萱才鬆了口氣。
這時候的火車慢悠悠的,人擠人,多得不得了。
傀儡和丁萱坐在一塊兒,穿著打了補丁的舊衣服,帶著自己做的幹糧,一點兒都不顯眼。
丁萱已經很久沒吃過這種苦了。
不過山珍海味她能享受,粗茶淡飯啃窩頭她也能接受。
要到丁爸在的南市,得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
丁萱這次過來完全是突襲,沒發電報沒寫信,沒給丁爸任何準備。
到站後他們一路打聽,來到供電局的家屬院。
工作日,丁爸和梅小萍都在上班。
龍鳳胎比丁萱小1歲多,現在10歲,在學校上課。
家屬院的人看到一老一小,幹瘦如柴的兩個人,開口問他們是誰,來做什麽。
“找我兒子!丁二柱!”
傀儡一口方言,大家聽不太懂,隻能繼續問丁二柱是誰。
傀儡就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丁爸這個不孝子,出去讀書連家裏的爹媽都不要了。
前幾年那麽困難,村裏沒吃的。
他們這兩個老東西在家快餓死,多虧了孫女挖野菜。
“沒良心忘本的狗東西,白養他了!一分錢都沒給家裏寄過啊!”
“自己當幹部,在城裏吃好的,讓我們老家夥啃觀音土,也不怕打雷劈死他個狗日的!”
大概是各地難聽的罵人話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狗東西,狗日的,這些詞家屬們都聽明白了。
作為一個上過村小學的人,丁萱磕磕巴巴地跟大家解釋,幫忙當翻譯。
她一邊說一邊哭,傷心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小姑娘又瘦又黑,頭發像稻草一樣枯黃。
祖孫倆臉頰凹陷進去,一看就是一直過著窮日子,吃過大苦頭。
這下大家明白了,原來他們是找丁副局長。
“沒想到丁副局長居然是這樣的人!親娘在村裏餓死了也不管!”
“梅姐和兩個孩子經常換新衣服,有這個錢和票不舍得寄回家給老人,真是沒良心。”
“人不可貌相!老人家不是被逼到絕路,也不會這麽大老遠地趕過來。”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管丁爸平時表現的如何,現在老家來人,親爹罵他不孝,這事兒做不得假。
一邊是丁家四口,在城裏又精神又幹淨的。
一邊是傀儡和丁萱,瘦骨嶙峋,衣服褲子上的補丁一層蓋一層,爺孫倆穿的還是草鞋。
兩相對比,真相是什麽,大家都清清楚楚。
等梅小萍和龍鳳胎回來,看到門口這麽多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
聽說傀儡是素未謀麵的公爹,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梅小萍第一時間不是喊爸,而是懷疑他的身份。
畢竟丈夫的家底她是知道的,那些小黃魚和首飾什麽的,她見過。
眼前這人像個叫花子,怎麽可能是公爹。
“紅梅紅兵,去找你們爸爸回來。”
梅小萍讓龍鳳胎去單位,怎麽回事得等丁爸回來再說。
“你是二柱的媳婦?對老人就是這麽個態度?好好好,我算是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傀儡拉著丁萱要走。
“一口水不給喝,家門也不讓進,我去找你們領導說道說道。”
現在大家夥兒差不多能聽懂傀儡說的是什麽了。
他們也覺得梅小萍做的不對。
堵著門口,把公公攔在門外,這事兒說破頭也是她沒理。
傀儡剛走到樓梯口,丁爸和龍鳳胎回來了。
他們在路上碰見,龍鳳胎嘰嘰喳喳告狀,說家裏來了兩個叫花子,這話還被丁爸的同事聽見了。
他壓根兒沒想到來的人會是親爹。
等看到傀儡和丁萱,丁爸愣了半晌。
“怎麽?二柱,你好大的威風,連親爹都不認了?”
傀儡陰沉著臉。
“你是個會教媳婦兒和兒女的,把親爹當成叫花子,好哇,你真是好哇——”
傀儡剛說完,跳起來一個大耳瓜子把丁爸抽得後退了好幾步。
“叫花子!你敢打我爹!”
丁紅兵衝上去,一頭撞傀儡懷裏。
噗——
傀儡一口血吐出來,人歪歪地倒在地上了。
“啊!你殺了我爺爺!”
丁萱一把抓住丁紅兵,“啪啪啪”一頓耳光抽掉了他兩顆門牙。
看到哥哥受欺負,丁紅旗要和丁萱拚命。
她的下場自然和丁紅兵一樣,兄妹倆喜變無牙怪。
丁萱不解氣,抓著丁爸又撓又打,一口一個“你還我爺爺”,非要和他拚命。
整個場麵十分混亂。
連心疼丈夫和孩子,過來拉偏架的梅小萍也被丁萱扯進來,硬生生給她頭發抓掉一大把,露出了頭皮。
“別打了!救人要緊!”
看到老爺子麵如金紙,又吐了幾口血,看熱鬧的人連忙合力將他們分開。
有不明真相,晚回來的人跑去公安局報警。
供電局局長剛下班到家,就被人喊來解決問題。
“是,是我爹,和我大侄女。”
丁爸腫著半張臉,臉上幾道血印子,看著十分狼狽。
“小萍和孩子不認識他們,才鬧出誤會。”
局長安排人弄來板車,把老人送去醫院。
醫生一檢查,說是營養不良,還有結核病,以後得好好補充營養,不能累著。
這麽會兒時間,局長已經跟家屬樓的人弄清楚了事情經過,也趕了過來。
聽醫生說明了情況後,局長表情嚴肅。
“老丁,你出來這麽多年,沒給家裏寄過錢和票?”
“之前那麽困難,你都沒想想家裏年邁的爹娘怎麽過?你良心過得去嗎?你真是太不像話了!”
局長本來要調走,他還跟上麵領導推薦了丁爸。
現在看來,這個人不行。
一個對親生爹娘都不管不問的人,能指望他對人民對百姓能有什麽感情?
他能幹好工作?
能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嗎?
更別提剛才有同事說,丁家的孩子喊丁老頭“叫花子”。
局長不知道丁爸在家是怎麽教育龍鳳胎的。
就算老人家是不相識的人,他也是勞動人民中的一員。
隻因為對方穿著樸素,就喊一個年邁的老人為叫花子,這是什麽?
這是看不起農民,他把自己當成什麽了?統治階級嗎!
挨批的時候,丁爸漲紅了臉。
他知道今天這事兒不處理好,麻煩就大了,最重要的是認錯態度一定要端正,要虛心接受批評。
梅小萍這才知道,剛才那一老一小真的是公公和侄女。
她抱著兩個缺了門牙的孩子,心疼得不行。
奈何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沒看到丈夫還在挨批麽!
梅小萍隻能忍痛拿錢交住院費,還得管著孩子們別在這個時候哭鬧。
傀儡醒過來,開口就說餓了,梅小萍不得不拿糧票去醫院食堂給他們打飯打菜送來。
吃飽喝足,傀儡繼續“哎喲哎喲”。
等局長過來,他抓著局長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個老東西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這麽活著有什麽意思,不如一根繩子勒死算了……”
傀儡哭丁萱哭,一老一小哭得淒慘極了,聽得人心碎。
“爹,我錯了!”
丁爸連連道歉。
最後在局長的見證下,這回老爺子住院,還有往返開銷,都是丁爸出錢。
以後每個月,供電局會直接從丁爸的工資裏扣25塊錢和10斤全國糧票郵回去,一直到老人家去世。
“領導,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大好人啊……”
丁爺爺哭著哭著,又咳了幾口血。
“老人家,你好好養病,安心住院,有什麽事情可以跟組織講。”
局長也是個老革命,資曆比丁爸深,看到傀儡這樣,安慰了他很久。
這回,丁爸是裏子麵子都沒了,原本的升職也泡湯了。
梅小萍聽說每個月都要給老家寄錢,很不開心。
那可是25塊錢!
而且為什麽養老人家,連帶著還要養丁萱?憑什麽啊!
她來送飯的時候態度非常不好。
特別是醫生說兩個孩子的門牙沒得治,她對丁萱這個罪魁禍首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丁萱也不慣著她,當麵叫她“小娘”。
“你,你叫我什麽?”
梅小萍眼睛瞪得老大。
“叫你小娘啊!”
丁萱嘻嘻一笑。
“我媽是丁二柱明媒正娶的老婆,她還沒死,他就喜新厭舊,在城裏娶了你。”
“這個人革命剛成功就禁不住糖衣炮彈,拋棄妻女,另外再娶。”
“你說我要是把這事兒捅上去,會怎麽樣?到時候你們兩口沒了工作,一家四口都得回去種田!”
梅小萍沒想到真相是這樣,氣得她回去和丁爸鬧。
不過,兩人到底是夫妻多年,還有孩子。
加上丁爸一張嘴會哄人,最後還是給哄好了。
丁爸單獨找丁萱,問她想要幹什麽。
“我要我媽留下的東西,我知道你拿走了一部分。”
“用了多少,都要補給我。”
丁萱的態度很強硬。
丁爸對這個孩子的印象還停留在她5歲。
那時候她小小的一隻,躲在門口怯生生的看著他,眼裏充滿了渴望。
沒想到短短幾年過去,丁萱現在居然長成了狼崽子,敢咬親爹了。
“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丁爸咬牙切齒。
“對我是沒好處,但是我樂意!反正我就算死,也要拉著你們墊背,那我就開心了!”
丁萱嘻嘻一笑。
“你當初拿走多少爺爺都跟我說了,回村之前沒給我補上,說不定我就控製不住自己這張嘴了。”
丁爸恨得牙癢癢,卻不得不照辦。
他算是看出來了,不管是親爹還是親女兒,都是一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架勢。
和他們硬碰硬最後倒黴的是他。
丁爸回去東湊西湊,把存款全部取出來,還補償了很多票據,又惹來一頓家庭矛盾。
到了這個時候,丁爸也不隱瞞了,坦白了前妻的出身。
一聽說她娘家人都出國去了海外,梅小萍嚇了一跳。
這不就成了定時炸彈嗎?
這錢必須給,這就是封口費!
丁爸說老爺子已經被確診結核病,回村熬不了多久,他們隻用辛苦這一兩年。
至於丁萱,說到底隻是個小姑娘,沒有丁爺爺撐腰,她也幹不成什麽大事。
梅小萍現在把這一老一少當成了瘟神,隻想趕快把他們送走。
拿到自己想要的,丁萱和傀儡回去了。
之後每個月,郵遞員都會送來匯款單和掛號信,村裏人紛紛誇丁爸孝順。
丁爸原本以為親爹頂多再活兩年,就村裏那個醫療條件,他還哇哇吐血,回去就是等死。
沒想到傀儡活蹦亂跳,每隔幾個月發電報過來報平安。
丁萱還會以“爺爺”的口吻給供電局領導寫感謝信。
她每年寫一次,感謝黨感謝組織為農民主持公道,沒讓老人家餓死在家裏。
氣得丁爸兩口子直上火,又奈何不了他們。
回村後,丁萱先去念了初中,趕在65年考上鐵道學校,68年被分配到了鐵路局。
有了工作,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龍鳳胎造夢。
夢裏一群熱情洋溢的年輕人,自告奮勇支援祖國邊疆,他們喊著最響亮的口號,紮根最艱苦的地方。
梅小萍得知兩孩子不知道被誰忽悠,一塊兒報名下鄉,氣得差點兒暈過去。
在他們上了知青專列後,丁萱叫係統把兩人的東西偷了。
原主能吃苦,為什麽他們不行?
東北那麽冷的天兒,原主替丁紅梅過去插隊,別說厚被子,就連棉衣棉褲都沒有。
原主當初帶了什麽,丁萱按照這個標準一分為二,龍鳳胎一人一半。
等到了地方,丁紅梅和丁紅兵發現他們的錢和票沒了,隻剩下了零碎的一些糧票和30塊錢。
兩人下鄉太倉促,很多東西沒準備好。
離開家的時候,丁爸和梅小萍說下個月會寄過來。
兄妹倆丟了錢,寫信回家訴苦,信被係統截留。
丁爸從郵局寄來的東西,也被係統截留。
直到下了大雪,丁紅兵和丁紅梅也沒收到家裏的包裹和來信。
兩人後悔插隊,可惜已成定局,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這年冬天特別冷,他們插隊的地方離小興安嶺不遠。
冬天山上的狼下來找吃的,拖走了圈裏的羊,剩下的羊也四散逃了,不知所蹤。
大雪斷了村裏和外界的聯係。
村裏組織幾個老獵人帶著小夥子們去打狼,其他人要去找走丟的羊,這些都是集體財產,必須找回來。
男知青們膽子大,興衝衝地跟著老獵人,丁紅兵也在其中。
丁紅梅則是和大家一起找羊。
漫天風雪,讓南方來的知青們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嚴酷。
和前世的原主一樣,丁紅兵和丁紅梅迷路了。
兩人被找到的時候奄奄一息,丁紅兵被燒成肺炎,沒救回來。
丁紅梅稍微好一些,但是凍壞了身體。
當地的知青辦領導考慮到丁紅兵這種情況算犧牲,他妹妹丁紅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生了重病。
溫暖的南方更適合養病,知青辦給丁紅梅辦理了病退。
這時候,被係統扣留的信和東西姍姍來遲。
丁紅梅看到遲來的包裹,嚎啕大哭。
丁爸和梅小萍剛收到信沒多久,又收到東北來的電報。
得知兒子死了,兩人像天塌了一樣,特別是丁爸。
他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兒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丁紅兵年紀輕輕的,怎麽就突然去了?
幾天後,丁紅梅終於回到家裏。
她這個情況別說找工作,就是嫁人也不成。
雖然丁爸得到了表揚,說他培養出了一個優秀的兒子,可是他心裏一點兒都不高興。
因為這表揚是兒子用命換來的,他寧可不要這些,也要丁紅兵活著!
丁萱看到直播後,撇了撇嘴。
前世原主去世,丁爸可不是這態度。
他表麵上紅著眼眶,說了一些感人的話,私底下卻是鬆了口氣。
因為死的是和前妻生的女兒,前妻的出身本來就是個定時炸彈。
所以原主死了,把秘密也帶進了土裏,他再也不用擔心哪天被查出來,丁爸心裏是高興的。
這回換成是最在意的兒子,丁爸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於是,丁萱當起了孝女。
她每個月寫一封信,告訴丁爸自己考上中專,畢業分配了好工作,收入待遇都不錯。
傀儡也請村裏人給丁爸寫信,各種誇誇孫女能幹,有出息。
信是寄到家裏,他們一家三口都看了。
梅小萍憤憤不平。
她的兒子沒了,為什麽丁萱活得這麽好?她甚至覺得是丁萱克死了丁紅兵!
不過,憤怒歸憤怒,梅小萍還是有理智的。
可是,不知道家裏恩怨情仇的丁紅梅不這麽想。
她被醫生告知,那次的凍傷很大可能叫她失去了生育力,回家後她一直病懨懨的。
失去健康的丁紅梅內心很脆弱敏感,偏偏她偷聽到爸媽的談話,說為什麽死的不是她!
發現自己原來在爸媽心裏的地位遠不如哥哥,丁紅梅心態變了。
再加上丁萱一次又一次來信,更是叫她嫉妒得眼珠子都紅了。
恰好這個時候,她無意中聽到梅小萍詛咒丁萱,說資本家大小姐的女兒為什麽這麽好命?!
於是,丁紅梅舉報了丁萱。
調查的人到鐵路局的當天,丁萱跳車失蹤。
這下,問題大了。
有人去老家村裏了解情況。
作為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老漢,傀儡自然是把事情的起因經過全部交待得清清楚楚。
之後傀儡眼一閉腿一蹬,死了。
有“丁爺爺”的證詞,丁爸和梅小萍被調查組找上了。
丁爸被停職,和妻子一起接受單獨審訊。
一開始他們還在納悶,等證據擺在麵前,兩人才知道丁紅梅做的“好事”。
這個蠢貨,這是要害死他們啊!
丁紅梅本人也沒有想到,隻是舉報大堂姐,居然牽扯到了自家。
她更沒想到,所謂的堂姐原來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姐姐。
因為丁萱失蹤,問題十分嚴重,他們一家三口被審了又審。
丁爸上一段婚姻沒解決,又在城裏再婚的事情也被曝光,家裏還翻出了小黃魚和珠寶首飾。
看到前妻的嫁妝出現在家裏,他驚詫不已,連連喊冤。
可惜,證據確鑿。
不過不管怎麽審問,他們都不知道丁萱去了哪裏。
丁爸也不清楚前妻娘家的海外關係有哪些,更不知道老丈人一家子到底去了什麽地方。
最後,他被關進監獄,梅小萍和丁紅梅也被押去農場改造。
“我冤枉,我真的冤枉啊!”
進監獄後,丁爸嘴裏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那些珠寶不是在老家,被藏在茅坑下麵嗎?
怎麽會出現他家裏?
難道這世上有鬼?
本來因為丁紅兵的事情,上麵準備提拔他,結果女兒舉報害全家。
丁爸的牢飯要吃25年。
這樣的反差他根本接受不了,沒多久就瘋瘋癲癲說胡話。
他嘴裏喊著丁媽的小名,逢人便問有沒有人見過他的妻子,她穿著淺綠色的旗袍,笑起來像春天的梨花。
聽係統說了丁爸的現狀,丁萱沒有任何想法。
她人已經到了港城,開了家半導體公司,八十年代中期帶著先進技術回國。
此時丁爸已經去世兩年。
聽說他一天早上刷牙的時候栽水坑裏嗆死了。
臉盆大的一灘水,居然把活人淹死,成了那年的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