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被裹挾著報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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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末。
原主和蔡興言戀愛一年,準備結婚。
沒想到婚禮當天一個抱著男嬰的女人找上門,留下孩子自己走了。
蔡興言認下孩子,蔡媽也哭著說對不起原主。
原主知道男友的人品,他絕對不可能做背叛自己的事情。
奈何,蔡家人死活不說孩子是誰的。
她舍不得感情,還是嫁了過來。
男嬰起名蔡家林,蔡家人對他很好,連原主的女兒也得排在他後麵。
她自己有工作能掙錢,娘家也給力,沒虧待過女兒。
可是蔡家林處處欺負小姑娘。
一天女兒被他推倒燙傷,原主大鬧,他們才說他是大伯獨子蔡興國插隊生的孩子。
他考上了大學,前途大好,這孩子會影響他。
大伯當初救蔡爸去世,蔡興國也是替蔡興言下鄉。
父子兩代都對家裏有恩,不能忘恩負義。
原主被要求和丈夫一起報恩,還要她女兒也讓著蔡家林。
原主重情又比較傳統,為了家庭忍了下來。
誰知蔡家林嫉妒妹妹被丁家人疼愛,把她推河裏淹死了。
原主以為是意外,傷心欲絕,受刺激流產。
蔡興言不離不棄,陪她挺了過來,兩人被誇模範夫妻。
直到她去世,才知道被丈夫和婆家人隱瞞的真相。
……
“我們小萱真是長大了!”
丁媽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一臉欣慰。
她和丈夫生了兩男兩女,丁萱最小,生她的時候丁媽已經38歲。
作為家中幺女,和哥哥姐姐們年齡相差太大,所以沒吃什麽苦。
她溫柔乖巧,從小懂事,和風風火火的大姐完全不同。
丁媽怕小女兒這種性格以後會受委屈,在她找對象的時候和丈夫仔細把關,看中了蔡興言。
兩家離得近,蔡興言也是他們看著長大。
以後丁萱離娘家近,有事情家裏也能幫襯一把。
“媽,我不想嫁人——”
丁萱湊在丁媽身邊撒嬌。
“我就不能一直呆家裏嗎?嫁人有什麽好的!”
“瞎說!”
丁媽輕拍了一下女兒的手。
“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
“可是嫁人就要吃苦,我不想吃苦。”丁萱嘟囔著嘴,開始掰著手指舉例子。
同樣都要上班,女人下班回來得做飯洗衣做家務照顧孩子伺候老人,忙個不停。
男人就輕鬆了,喝喝茶抽抽煙看看報紙。
丁家兩個哥哥和姐夫還算不錯的,心疼媳婦兒,會幫忙做事。
可是周圍那些人家,大部分男人都是甩手幹部,受苦受累的全是女人。
“照我說,婦女頂的不是半邊天,是四分之三天!”
“這個世界要是沒有女人,遲早會完蛋!”
聽了小女兒的話,丁媽笑得拿手指戳她的腦瓜子。
“就你這個鬼機靈想得多!”
丁萱來的時候比較晚,家裏已經定下日子,馬上要領證辦酒。
已經是78年的7月初。
蔡興國去年考上大學,在首都念書。
而在紅花村,被他拋棄的大隊長小女兒夏春紅,也在大半個月前生下一個男嬰,就是後來的蔡家林。
自從蔡興國考上大學一去不複返,夏家人已經看出他不是個好東西。
本來家裏人要來找麻煩,可是被夏春紅攔住了。
女人實心眼重感情,她怕毀了蔡興國的前程。
不過,夏家人不願意養這個孩子,而且夏春紅還年輕,不能因為渣男耽誤一輩子。
在家人的勸說下,她決定把孩子還給蔡家,這才有了婚禮的那場鬧劇。
丁萱現在是暖水瓶廠的女工,蔡興言在電影院當放映員。
領結婚證那天,登記的工作人員去開會,兩人領證沒成功。
不過擺酒席的日子已經訂好了。
兩家很熟,家長們商量了一下,幹脆先擺酒再領證。
丁萱等的就是這個。
領證後再鬧分手,她就平白無故變成了二婚。
憑什麽呢?!
7月9日,良辰吉日,易嫁娶。
丁萱的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們一早就回來了。
哥哥姐姐們比丁萱年長一大截。
大哥家最大的侄子16歲,已經是高中生,其他孩子也都上初中小學。
一群孩子圍著丁萱,嚷嚷著要給姑姑/小姨保駕護航。
當初兩家商量一起辦酒。
因為蔡家住的那邊有個大院子,今天在蔡家擺6桌。
蔡興言穿著的確良襯衣,小夥子看著十分精神。
丁萱穿著大姐給她做的白底紅葉連衣裙,頭發盤在腦後,係著紅絲巾,一臉喜氣。
來的都是兩家的親朋好友,證婚人是街道主任。
主任說了一些這個時代特有的婚禮祝詞,年輕人一起對著畫像宣誓。
之後有人吹口琴,有人拉二胡,大家合唱了一曲紅歌,場麵異常熱鬧。
很快,到了中午。
蔡家提前請了廚藝好的鄰居幫忙做飯上菜。
快到蔡興言和丁萱敬酒的時候,院門口來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
正好是暑假,蔡興國也在,看到來人他嚇得連忙回屋躲了起來。
“老大,你怎麽了?”
蔡媽有些納悶,蔡興國“啪”一下跪在地上,三言兩語把事情講了出來。
“啊?!”
蔡媽一陣眩暈。
她才知道大侄子在插隊的時候有個相好的姑娘。
聽蔡興國說對方生了孩子,正在家門口堵著,她心裏一咯噔。
“老大,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嬸子,我不能出去也不能認他們啊!不然我就都毀了——”
蔡興國說著說著,眼淚掉了出來。
“我爸媽死的早,我爸一直指望我有大出息。”
“要是這事兒曝光,我丟了前途,他在地底下也不得安生。”
蔡興國的爸爸家中是老大,蔡興言的爸爸是老二。
當初兄弟倆一起在煤礦工作,塌方時老大把老二托舉出來,自己死了。
蔡興國變成孤兒,一直在二叔家長大,成了他們的兒子。
現在蔡媽一聽大侄子說這話,也覺得這問題太嚴重了,她甚至擔心他會被抓起來。
情急之下她叫來蔡興言,把事情說了。
“興言,你去把孩子認下!”
“媽?”蔡興言傻眼了。
這事兒他怎麽能認呢?今天他大喜的日子,怎麽能平白無故地當爹呢?!
“你大伯是為救你爹死的!就憑這個,咱們不能沒良心!”
蔡媽一句話,讓蔡興言啞口無言。
這時候,又有人來說門口有人找。
蔡媽和蔡興言整理了一下情緒,一起出去了。
丁萱一直留意著動靜。
見夏春紅把孩子塞給蔡媽轉身跑了,她叫了一聲“興言”,還問客人看到他沒有。
“沒見著啊——”
“好像出去了?”
“新郎官怎麽結婚的時候到處跑啊!”
大家開著玩笑幫著找人,正巧看到抱著孩子進來的蔡媽和蔡興言。
“咿,這裏有個小娃娃!”
丁萱大姐的兒子聽到啼哭聲,指著嬰兒叫了起來。
“喲,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怎麽他父母不進來吃杯喜酒啊?”
丁媽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說話帶著笑意。
結果有個晚到的人進來,看著蔡媽問了一句:
“蔡大姐,剛才那姑娘是誰啊?怎麽把孩子塞給你就跑了呢?”
這下,熱鬧的院子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
蔡爸和蔡小妹也傻愣愣的,不知道兩人唱的是哪一出。
“這……”
蔡媽看到站得遠遠的,一臉哀求的大侄子,咬了咬牙。
“這孩子是我家興言的。”
“什麽?”
丁萱身子一晃,要不是大姐出手扶著,她差點兒摔在地上。
“興言,這是真的嗎?”
“那女人是誰?你們怎麽認識的?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被愛人質問,蔡興言很想說實話,但是頭上壓著天大的“恩”,真相曝光會毀了大哥。
“對不起,小萱,是我的錯。”
蔡興言認了下來。
啪——
丁萱衝上前,一個大耳光把蔡興言的臉打歪。
“是不是你去鄉下放電影的時候和人好上的?”
“早就不止一個人提醒我,說你在鄉下很受歡迎,那些小嫂子大姑娘特別愛往你跟前湊。”
“我一心向著你,幫你說話。沒想到你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丁萱的咄咄逼人,讓蔡興言難以接受。
他原本以為丁萱是了解他懂他的,肯定會站在他這邊。
沒想到她居然給他潑髒水!!
“不是的,我沒有……”
蔡興言剛要分辯,丁萱立刻指著蔡媽懷裏的孩子。
“那這孩子怎麽來的?天上掉下來的?石頭裏蹦出來的?”
“大哥二哥,那個姑娘肯定沒走遠。你們帶人去把她請回來,我要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丁萱可不是原主那個一心一意為男人考慮的傻姑娘。
既然蔡興言要當好人做好事,那就老老實實地把這“罪名”給坐實了!
他要舉著報恩的大旗當聖人,可別拉著她往泥坑裏跳。
丁大哥他們氣得要死,聽小妹這麽說,馬上招呼認識的人出門去追夏春紅。
結果被蔡媽一把攔住。
“不能去啊!興言,你認了吧,是你做得不對——”
蔡爸真以為是兒子做了丟臉的事情,氣得脫了鞋就打蔡興言。
“老蔡家的臉今天都讓你給丟光了!”
“你這個王八犢子,去給小萱道歉,快認錯道歉——”
蔡興言剛想開口,被丁爸攔住了。
“今天本來是大喜的日子,結果你小子不做人事。”
“這婚不結了!我女兒要是嫁給你,才是害了她一輩子。”
“爸,我對小萱是真心的——”
見蔡興言還敢叫爸,丁爸沒出手教訓他,丁大哥和丁二哥的大拳頭已經砸在他身上。
“小萱你說句話啊!”
“興言是真的喜歡你,你們別打了!”
蔡媽看到丁家人這麽霸道,自然是心疼兒子的,連忙紅著眼睛看著丁萱。
“蔡阿姨,你們這是要強按牛頭喝水啊?”
“之前瞞得死死的,什麽都不說,今天突然冒出來一個孩子,打我們丁家的臉。”
“我爸說得對,這婚我不結了!幸好我和蔡興言還沒有領證,這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你們做的醜事。”
丁萱的嘴皮子利索得像機關槍,突突突打得蔡媽沒有招架之力。
蔡興言沒想到心上人會這麽決絕。
他還想解釋,丁萱已經給今天來參加婚禮的人鞠躬道歉。
她說耽誤了大家的時間,請大家做個見證,從今以後她和蔡興言恩斷義絕。
“大哥二哥,別髒了你們的手。咱們回家吧——”
丁萱叫住兩個哥哥。
其他人也被丁媽和丁大姐安排著把準備好的嫁妝原封不動地往回搬。
之前商量婚事,蔡家給了三百塊錢,一隻銀鐲子,還有自行車票和縫紉機票,這些丁萱都當麵退回。
“小萱你別這樣……”
蔡興言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明明是他的大好日子,他一直在期盼著今天,怎麽這婚就結不成了呢?
丁萱走到蔡興言跟前,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蔡興言,你想好了再回答我。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嗎?”
蔡興言很想張口說不是,可是蔡媽拉著他衣服拽了拽。
想到當初是大哥替自己下鄉,才有這後來的一切,他閉上眼睛,狠狠地點了點頭。
“那不就得了?”
丁萱嗤笑。
“明明是你對不起我,幹嘛裝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樣?這是演給誰看呢?”
“早知如此,剛才應該把那姑娘追回來,我當麵成全你們!”
丁萱轉身跟著丁家人走了。
路上,丁大姐不斷安慰她。
“小萱,你要是不開心,讓你姐夫回去再打他一頓!”
嫂子們也說實在不行,讓大哥二哥去把蔡家砸了,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也去!小姑(小姨),我幫你揍他!”
幾個孩子也嘰嘰喳喳,要給丁萱出氣。
“沒事。”
丁萱搖搖頭。
一回家,她就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裏。
丁家人在外麵急得團團轉。
暴躁的丁二哥還要出去找蔡家算賬,被丁媽攔住。
他們婚宴上已經打完,再追著打人家就要報警了。
一直到晚上,丁萱才打開門。
她眼睛腫的像核桃,把丁媽和丁大姐心疼壞了。
“爸媽,我要參加高考!20號考試,現在報名還來得及。”
丁萱開口說道。
“蔡家讓我丟臉,我偏要爭口氣!”
“要是考上,就輪到我打他們的臉了。到時候別人隻會說蔡家的不是,是蔡興言配不上我!”
看到孩子這樣,丁爸就知道她心裏憋著一口氣。
雖然問題出在蔡興言身上,可是人言可畏,流言傳著傳著就會變味。
他們這裏是個小縣城,封閉保守。
即便是男方不對,可是說閑話,指責女方的大有人在。
丁萱突然說要去參加高考,絕對有賭氣的成分。她已經高中畢業兩年,很久沒摸書本。
萬一考上了,出去讀書能遠離是是非非。
就算沒考上,這不是還有他們嗎!
“行,爸支持你!”
其他人也連連點頭。
隻要小妹不陷入傷心痛苦中,她幹什麽他們都支持。
蔡家的醜聞像刮風一樣飛快地傳了出去。
蔡興言親口承認自己有孩子,還是在結婚這天,讓不少人鄙視。
這小夥子長得很精神,沒想到背地裏居然是這種人。
有看不慣他的直接去電影院告了一狀。
畢竟蔡興言現在這個工作相當不錯,不少人心裏嫉妒。
現在他利用下鄉放電影的機會幹出醜事,就是犯錯。
電影院領導停了蔡興言的工作,讓他在家好好反省。
這樣的人去下麵放電影,鄉親們會不會認為電影院都是亂七八糟的人?
這豈不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給電影院扣屎盆子?!
關上門,蔡爸終於知道兒子是替大侄子背了黑鍋。
可是能怎麽辦?
大哥為救他丟了命,隻留下蔡興國一個兒子,難道真的讓侄子毀了前程?
他可是大學生,以後是要當國家幹部的!
更別提他還在和書記的女兒處對象。
如今兒子被停職,蔡爸急得上火,卻又無可奈何。
蔡興言不是沒想過把丁萱追回來,他們一年多的感情,她不是無情無義的姑娘。
奈何丁家人看到他沒個好臉色,防賊似的防著他。
丁大哥和丁二哥輪流接送小妹上下班,就怕她一時心軟原諒了蔡興言。
丁大姐在婦聯上班,借機會好好地在女性群體中幫蔡家宣傳了一把。
這下,蔡興言在小縣城揚名了。
之後傳出很多謠言,說的有鼻子有眼。
有人說他和鄉下小寡婦滾草垛子,還有人說他給村裏姑娘送蛤蜊油摸小手。
說的十分逼真,跟親眼看到似的。
原本蔡小妹有個對象,處得好好的,現在對方家長覺得蔡家家風不正,直接吹了。
她回家哭,埋怨哥哥做出醜事連累自己。
蔡爸蔡媽怕閨女大嘴巴,瞞著真相沒告訴她,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會兒看到女兒被分手,他們就算生氣也沒轍。
不過短短幾天,蔡興言就見識了流言的威力。
前世有原主和他一起應對這些,她表現出了大度和容忍,以及對蔡興言的絕對信任。
旁人見當事人不介意,看了一下熱鬧也沒多說什麽。
這回可不一樣。
沒人幫忙分擔,也沒人維護自己,大家都不相信他,蔡興言肉眼可見地憔悴了不少。
蔡興國知道自己給家裏惹了大麻煩,裝了好幾天。
他又是道歉又是自責又是發誓以後有出息了一定會報答二叔一家,反叫蔡家人不好意思責怪他。
蔡爸給男嬰起名蔡家林。
家裏多了個剛滿月的奶娃,蔡媽忙得焦頭爛額,光是照顧孩子就占據了她絕大部分時間和精力。
前世原主是個心軟的人,下班回來會幫著婆婆哄孩子喂奶洗尿布,分擔了不少。
這回她要報恩就得自己上。
新聞持續爆發好幾天,大家夥兒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蔡興言身上。
等丁萱從考場上下來,他們才想起新娘。
不過,丁大哥和丁二哥依舊輪流接送妹妹。
他們如果沒空,丁萱還有侄子外甥,正好放暑假,小孩子有的是時間。
人們一看丁家很不好說話,隻能背地裏議論嘲笑。
因為影響太過惡劣,電影院領導特地派人去下麵鄉鎮村裏走訪調查。
結果沒找到蔡興言孩子的“媽”,反而查出他兩頭倒賣東西,還不止一次。
這不是投機倒把嗎?!
有證人證詞,蔡興言撞槍口上,直接被電影院開除,還被通報批評。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
這下蔡興言徹底成了反麵教材,不少人教育孩子就拿他來舉例。
兒子丟了鐵飯碗,是蔡家人怎麽都沒想到的。
蔡媽現在後悔得不行。
早知道報恩會把親兒子連累成這樣,她當初應該想個別的辦法。
蔡興國一看惹了這麽大的麻煩,借口要學習,提前回了學校。
現在蔡家人不管誰出去,都會被大家指指點點。
蔡爸蔡媽知道真相又不能說出去,隻能在家裏長籲短歎。
整個蔡家陰雲密布,黴運蓋頂。
就在這時,炸裂消息傳來。
丁萱拿到了大學通知書!
“小萱考上大學了?”
蔡興言驚呆了。
他原本還想等風聲過去再追求丁萱。
他一定好好解釋孩子的來曆,絕不隱瞞,一定跟丁家跟丁萱道歉,請求她的原諒。
結果人家魚躍龍門,通過高考變成了金鳳凰!
之前丁萱被丁家人護著,大家夥兒不敢當麵議論。
現在她考上大學,在眾人看來,這是一雪前恥,直接打老蔡家的臉。
這不就是妥妥的逆襲人生,這種劇情是老百姓最愛看的!
所以人們樂意捧著丁萱踩蔡興言。
他們恭喜丁家祝賀丁萱的同時,不忘把蔡家扒拉出來吐槽一遍。
每個人都誇丁萱聰明能幹,一鳴驚人,有大好前途。
還有人言之鑿鑿,說丁萱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不然為什麽她領證那天不順利,結婚那天也不順利?
就是因為老天看不下去,不想讓好姑娘跳火坑,所以才幫了她一把。
現在她能考上大學,這就是證據!
這樣的話傳出來,不少人信了,還覺得十分道理。
如果說之前縣裏人對蔡興言隻是道德層麵的鄙夷和譴責,現在直接嘲諷拉滿。
當一句“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家”傳開,越來越多人深信就是這麽個理!
金鳳凰不會落進爛泥潭!
這下,蔡家和蔡興言徹底成了大笑話。
重重壓力下,蔡興言暴瘦二十多斤,走路打晃晃,早起摔了個頭破血流。
“是媽對不起你!”
看到兒子表情麻木,躺著一動不動,蔡媽哭得歇斯底裏。
蔡爸也一臉愁苦,一個勁兒地抽悶煙。
誰也沒想到這事兒會鬧成這樣!
他們的出發點隻是想報恩,想護著蔡興國。
怎麽最後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了?
見兒子不吃不喝,蔡媽跑到丁家“噗通”跪在門口,求丁萱去看蔡興言一眼。
結果她被丁媽告知丁萱和丁爸回了老家。
她是家裏的第一個大學生。
這樣的大喜事,必須親自回去送喜報!
蔡媽本來想來個道德綁架,沒想到這回白跪了。
為了讓丁萱心軟,她特地挑了大家下班的時間,下跪時用了十足十的誠意。
這就導致她被扶起來後一瘸一拐,到家一看,雙膝一片青紫。
“沒良心的丫頭,以前興言對她多好,她考上大學就鼻孔朝天,不認人了!”
“不就是個大學生麽,有什麽了不起!”
“我家興國考的還是首都的大學,對象還是書記的女兒呢!”
蔡媽在家裏小聲咒罵著。
平白無故挨罵,丁萱可不樂意。
一想到前世這個婆婆偏疼蔡家林,總是讓親孫女退讓,丁萱送了她一張倒黴符。
之後她切菜切手,吃飯咬嘴,出門摔跤,曬衣服天降鳥屎……
就像撞了邪,被衰神附體了一樣。
在經曆了幾次一出門就摔地上給大家夥兒表演跪拜叩首,還摔掉了兩顆門牙後,蔡媽怕了。
別提再去道德綁架丁萱,她現在壓根兒不敢出門。
丁萱和丁爸回來,家裏已經準備好了行李。
一家人爭了半天,通過猜拳比劃,最後是丁大姐和丁大哥送小妹去上大學。
“多好的一家人啊!”
丁萱笑眯眯地看著家裏人。
前世,丁家一直護著小妹和妹妹的孩子。
孩子去世,蔡家和蔡興言隱瞞真相。
見妹夫事後對妹妹百般嗬護,在妹妹被醫院告知不能生育後依舊不離不棄,丁家人鬆了口氣。
他們以為蔡興言人品過硬,也願意多幫他。
結果大家都被騙了!
丁萱離開後,書記家收到一封信,詳細寫了蔡興國插隊時的生活。
他利用和大隊長的閨女處對象,當上了村小學老師,後來始亂終棄,還留下一個兒子。
這個男人以感情的名義,拿無辜女孩當跳板。
誰能保證書記的女兒不是下一個跳板?
書記核實情況屬實,立刻勒令女兒和蔡興國分手。
“他道德敗壞,人品有問題!你難道想當後媽?!”
蔡興國被分手很不甘心。
可是有書記警告,他不得不咽下這口氣。
開學後的一天晚上,他在路上被人打斷了雙手。
學校告示欄還有人貼大字報,把蔡興國做的事情宣揚得人盡皆知。
“肯定是夏家的人,是他們報複我!”
蔡興國報警,一口咬定揍自己的人是夏家人。
他們真歹毒!
先把孩子丟給蔡家,毀了蔡家的名聲,又破壞他的戀愛,現在更是要徹底毀了他!
蔡興國恨得要死,隻想公安趕快把凶手抓起來。
首都公安聯係地方公安,當地民警特地去紅花村走訪調查。
結果夏家人日日在地裏勞作,根本沒人離開。
蔡興國之前的懷疑簡直是無稽之談。
不過,這個大學生做的事情他們也調查清楚了,回來後詳細匯報了過去。
學校領導現在很頭疼。
有人天天貼蔡興國的大字報,事情鬧大,其他學校也知道了這事兒。
最後校領導開會,決定開除夏興國。
“我是自己考上大學的!你們憑什麽開除我?”
蔡興國抗議,可結局已定,隻能灰溜溜地回家。
見大侄子被大學開除,蔡爸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
蔡家出了文曲星,本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他怎麽突然被開除了?
那他們之前為了維護蔡興國的名聲,讓蔡興言背了黑鍋,這一番心血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蔡小妹這時候才知道蔡家林是大堂哥的孩子。
她出去跟大家解釋,以為這樣能還哥哥和自家一個清白,沒想到笑話蔡家的人更多了。
說什麽報恩,搞得好像很高尚似的。
明明是因為蔡興國之前和書記女兒處對象,蔡家怕影響他攀高枝,怕丟了好處……
這一家子心眼子多著呢!
被這麽一解讀,蔡家的名聲非但沒有變好,還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對象。
與此同時,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家這句話的含金量還在繼續上升。
大家紛紛誇丁萱和丁家當斷則斷,不拖泥帶水。
否則嫁到這種虛偽的人家,會有苦說不出來。
丁萱遠離紛擾,大學畢業後去海市開公司做生意,把退休的丁爸丁媽接到了身邊。
有她在,丁家的下一代也紛紛來到海市。
或考學,或工作,或跟她學做生意,每一個孩子都發展得不錯,也十分團結。
丁家興旺發達,越發顯得蔡家落魄狼狽。
蔡興國又考了兩次,沒考上大學。
他接受不了落差,決定出去闖一闖,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蔡小妹有工作,被家裏負擔重的心機男追求。
為了擺脫蔡家,她急匆匆地嫁了出去,殊不知是掉進了狼窩。
蔡興言不可能丟下家裏父母不管,在水泥廠找了份臨時工。
蔡媽雖然不像頭兩年那麽倒黴,但也是小病不斷,更別提照顧孩子格外累人。
她和蔡爸倒是希望兒子能成家立業,可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沒有誰願意嫁過來。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蔡興言一直單身到34歲,才娶了一個喪偶帶兒子的寡婦。
寡婦潑辣厲害,把蔡興言的工資牢牢攥在手裏。
見公婆偏愛蔡家林,她各種陰陽怪氣。
放言他們現在拎不清,老了可別求著她伺候。
平時兩個孩子鬧矛盾打架,她直接大耳瓜子抽蔡家林,罵他是寄人籬下的小野種。
比文,蔡家人拉不下臉,罵不過寡婦。
比武,寡婦接替了亡夫的工作,是化肥廠的裝卸工,掄人跟掄大袋化肥一樣輕鬆。
蔡家成了寡婦一言堂。
她第二年生了個胖小子,長得肉嘟嘟,十分可愛,很得蔡家人喜愛。
看著家裏人圍在小孩子身邊,蔡家林臉色陰沉。
他特地趁沒人的時候把上幼兒園的小堂弟哄出來,想把他推河裏製造意外。
結果還沒動手,蔡家林身後先出現了一雙手。
咕嚕嚕——
蔡家林掉進河裏,小腿抽筋,驚慌地在水中撲騰。
看到岸上的丁萱,他恢複了前世的記憶。
嬸嬸?!
蔡家林腦子亂糟糟的。
他害死了堂妹,真相被家裏人隱瞞下來。
後來親爹當上鎮長,因為妻子隻生了女兒,又把他認了回去。
蔡興國給他安排考學工作,蔡家林後來進了地稅局,當上了小幹部。
他一輩子都過得十分安逸,安逸得讓他忘了自己手裏還有一條人命。
“嬸嬸,我錯了,救我——”
蔡家林的呼救沒有換來丁萱的出手相助。
善良,隻送給善良的人。
血債,自然是要血來償還。
蔡家林的屍體在下遊被發現。
有目擊者作證,說他想推小孩子,結果自己失足落水裏。
寡婦知道後在家大鬧一場。
她把蔡興言揍進醫院,又敲了蔡家一大半存款和兩間房,帶著孩子離婚了。
這下,蔡家徹底臭不可聞。
蔡爸蔡媽鬱鬱寡歡,不到60就去世了。
蔡興言長期在水泥廠工作,剛40就得了塵肺病。
後來廠子破產,他下崗失業。
因為時不時咯血,找不到工作,蔡興言隻能撿破爛維生。
他不是不想兒子,可每次去都會被寡婦和長子趕出來,親兒子看他的眼神也冷漠的像陌生人。
直到十年後和人搶礦泉水瓶子時被推倒,蔡興言才想起前世。
看著天上雪白的雲朵 ,蔡興言眼圈濕潤。落得孑然一身的下場,怎麽不算是報應呢!
“是他自己摔的!他還吐血訛我!”
見他這樣,旁邊的老太婆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蔡興言慢慢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回了家,晚上洗澡的時候摔在淋浴房,再也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