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兼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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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主及笄後嫁給了太守次子祝開明。
    祝開明和長兄祝開智是雙胞胎兄弟,祝開智一個月前剛娶了青梅竹馬的表妹杜文君。
    丁家是大商賈,家裏很有錢,原主出嫁十裏紅妝,把嫂子比了下去。
    這就導致兩妯娌間的關係不太好。
    偏偏長嫂是婆婆的親侄女,婆婆也偏向她,就連夫君也叫她敬重長嫂,讓原主有些窩火。
    婚後,祝家兄弟倆去書院讀書,遇到逃竄的朝廷欽犯攔路打劫。
    長兄死了,祝開明十分傷心,回家後他咬定死的是弟弟,自己偽裝成了哥哥。
    原來杜文君父母早逝,她從小在祝家長大,和祝家兄弟青梅竹馬。
    奈何祝母要讓侄女當祝家主母,這才叫祝開明錯失真愛。
    如今有機會彌補遺憾,他自然不會放過。
    本朝開明,鼓勵寡婦再嫁。
    可原主嫁妝多,祝家舍不得,提出讓“大哥”兼祧。
    祝父話裏話外都在拿捏丁家,原主不得不為娘家考慮,留了下來。
    等兒子出生,她徹底成了個擺設。
    大哥大嫂恩恩愛愛,兒子也被抱去婆婆房裏撫養。
    一次無意中,原主得知“大哥”是自己的夫君祝開明。
    她準備回娘家告狀,被婆子抓著灌了一碗藥,在床上纏綿兩個月後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
    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燭排在第三。
    正是丁萱的新婚夜。
    祝開明醉醺醺地進來,歪倒在床邊裝死。
    見他渾身酒氣,丁萱嫌棄地扇了扇,換了衣服。
    她叫人煮了醒酒湯,之後捏著他的脖子就把熱乎乎的醒酒湯灌了下去。
    “哎呀——”
    祝開明燙得嗷嗷叫,直接彈跳起來。
    “你幹什麽?”
    祝開明剛準備質問,一個刀手打他後頸上,人軟軟地癱在地上。
    丁萱捏了個傀儡,叫傀儡扛著他去了城裏有名的花街。
    當然,她是不會花大錢叫他尋快活。
    傀儡找到價格最低,位置最偏的地方敲門,把祝開明送了進去。
    “我們少爺口味特殊,不喜歡年輕漂亮的,偏就愛那些狂野有趣的……”
    “他有些害羞,而且還是頭一回,麻煩姐姐好好安排,招待一晚……”
    此時祝開明已經被傀儡換了衣服,臉上還遮著麵具,沒人知道他是太守之子。
    一聽傀儡的話,花姐懂了。
    這世上男人的喜好千奇百怪,她什麽都見過。
    別看有的男人在外麵光鮮,人模人樣,私底下說不定還喜愛被小鞭子抽呢——
    “包在我身上!一個夠不夠?”
    花姐挑了挑眉,紅豔豔的嘴唇說出的話讓傀儡尷尬地笑了笑。
    “頭回,還是悠著點兒!明天要見客,老爺太太那邊兒不好交待。”
    花姐是個人精,立刻安排下來。
    祝開明這晚上一會兒騰雲駕霧,一會兒水深火熱,雖然快活極了,但也疲憊得不行。
    隻等早上被丁萱叫醒,她已經梳妝打扮好了。
    “夫君,該給父親母親請安了。”
    祝開明哼哼了兩聲,下床的時候居然膝蓋一軟,直接跪地上了。
    他是怎麽了?
    腿又酸又軟的?
    祝開明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本來他還準備裝醉,好歹為表妹守身,至少證明一下自己的真心。
    結果怎麽就沒忍住呢?
    洗漱的時候,祝開明一時動動肩膀,一時扭一扭頸椎,總覺得渾身上下很不對勁。
    這身上像被石碾子碾壓了似的,哪哪兒都不對。
    雖然他隱約記得確實很快樂,可是怎麽就累成這樣了?難道是因為他太虛了?
    他的洞房花燭夜怎麽跟別人說的不一樣?
    帶著疑問,祝開明看著母親身邊的婆子拿走了染紅的喜帕,帶著丁萱去見父母。
    等拜見公婆時,公公很正常,反而是婆婆,說話帶著一股子教導的語氣。
    丁萱是新媳婦,自然不會和婆婆一般見識。
    她隻是給祝母丟了個臭屁符。
    等吃飯的時候,祝母一個屁接一個屁,又臭又響。
    準備伺候公婆用餐,給他們布菜的丁萱,腿一軟暈倒。
    她騰出了地方,旁邊的大嫂直接被臭屁熏暈過去。
    “不像話,真不像話!”
    祝父差點兒氣死,一揮袖轉身走了。
    祝開智和祝開明兩兄弟也快被臭暈過去,隻能各自帶著媳婦離開,免得母親難堪。
    一頓飯,鬧了個大笑話。
    祝母丟了這麽大的臉,根本不敢見人,最近的請安都免了。
    丁萱樂得自在。
    前世,婆婆一邊嫌棄小兒媳是商家出身,一身銅臭,一邊又算計原主的嫁妝填補府裏的漏洞。
    祝父在當太守多年,想挪一挪位置當京官。
    可是上頭的人胃口都大,得挨個兒打點,更別提宮裏也要送禮,處處都要使銀子。
    因為這個原因,他才給小兒子訂了丁家的女兒,就是看中了丁家的錢。
    祝母在原主進門後的第二個月,就讓她管家。
    表麵上是看中小兒媳,其實是指著她來管家裏的一大攤子,拿錢供養整個祝家。
    現在好了,祝母每天從早到晚放屁。
    除了身邊的人,她誰都不敢見,怕丟人。
    等丁萱回門後,祝開明借口要念書,搬去了前院。
    “小姐,姑爺這也太過分了吧!”
    丫環氣呼呼地說道。
    新婚燕爾,他這麽做豈不是打自家小姐的臉?
    讓祝府的人怎麽看丁萱?
    “心平氣和——”
    丁萱喝著青梅酒,清點自己的嫁妝。
    反正一個月後祝家兄弟倆要回鬆山書院念書,他們離死期不遠了。
    活人不必和將死之人計較。
    現如今,祝開明和祝開智已經考中了秀才,兩人要參加明年的秋闈,讀書才是當下第一要緊的事情。
    不過,祝開智新婚後一直陪著表妹,夫妻倆形影不離,十足的恩愛。
    對比起來,祝開明這樣在前院書房念書的二公子,就顯得格外“努力”。
    丁萱把丫環叫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第二天府裏都在誇二公子用功,沒有沉溺兒女私情,明年一定會榜上有名。
    祝父十分欣慰,本來次子考秀才時的名次就比長子靠前。
    他冷靜理智,不像大兒子那麽一心守著媳婦。
    祝父對長子的婚事很不滿意,奈何妻子喜歡,祝開智又跪下來苦苦求了很久,他才點頭。
    現在看來,長子實在是太兒女情長了,難當重任……
    祝父叫人把祝開智叫來,訓斥了他幾句。
    祝開明偶遇眼圈紅腫的表妹,才得知大哥挨訓,竟然是因他引起的。
    不忍心讓杜文君難過,祝開明不得不把東西搬回新房,每天回來休息。
    丁萱可不想和這人有什麽交集。
    隻要祝開明回來睡覺,她就叫傀儡送他去花樓。
    那邊現在已經輕車熟路,都是經驗豐富的行家,早摸出了他的喜好,加上還有銀子賺,所以伺候得格外盡心。
    祝開明最近陷入了一種人格分裂中。
    從感情上,他喜歡青梅竹馬的表妹。
    哪怕杜文君現在成了大嫂,他依舊沒有放下她。
    可是從生理上,他竟然因為閨房之樂被新婚妻子吸引。
    雖然祝開明每天早上起來依舊累得精疲力盡,但夜裏那飄飄欲仙的感覺,好像已經形成了身體記憶。
    這種情感和生理上的矛盾,叫他陷入一種割裂的衝突中。
    看著在窗邊書桌旁撥打算盤的丁萱,祝開明猛地站起來,急匆匆地去了前院。
    他要逃離這個環境,免得被這個一身銅臭的女人影響了。
    祝母打屁的毛病依舊沒有得到緩解。
    郎中請了好幾個,苦藥汁子也日日在喝,偏偏沒有半點兒效果。
    甚至有郎中因為受不了臭屁,直接掩麵而逃,祝母有苦難言,不得不叫人追上去塞錢封口。
    祝父已經很久沒去祝母屋裏了。
    他有三個小妾,睡哪裏不是睡,幹嘛委屈自己?
    杜文君倒是和姑母感情深厚,可是不知道為何,她最近嗅覺格外靈敏。
    開始杜文君還每天侍奉祝母吃藥,可沒堅持多久就會跑出去嘔吐。
    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少奶奶懷了孕!
    其實是她鼻子受刺激,被臭屁熏的。
    祝開智心疼妻子,來為表妹告假,話裏話外都在勸祝母當一個慈愛的婆婆。
    生了一場怪病,叫祝母感受到了府裏的人情冷暖。
    老爺冷漠無情,兒子們也不貼心。
    就連在她膝下長大的杜文君,表麵不說,心裏也是嫌棄的。
    老大更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都是沒良心的白眼狼——”
    唯一讓祝母比較欣慰的,反而是小兒媳。
    雖然第一天她對丁萱的態度不好,可這些天小兒媳一直抄經供奉在佛前幫她祈福,還送了一些名貴藥材過來。
    另外那三個祝母從小疼到大的,偏偏還不如剛進門不久的丁萱懂事。
    祝母頭一次後悔,懷疑自己當初讓侄女當長媳是不是做錯了。
    很快,到了祝開智和祝開明離家求學的日子。
    祝母病沒好,兄弟倆隻是在門外磕頭拜別。
    丁萱沒有像原主前世那樣,把吃的穿的用的準備得妥妥帖帖,連同嫁妝裏麵的筆墨紙硯,裝了整整一馬車。
    肉包子打狗,狗還反咬一口,她才不做虧本的事情!
    大嫂怎麽給大哥準備,她也著照葫蘆畫瓢,大差不差就行了。
    否則杜文君那邊還不知道怎麽嫉妒,甚至會認為是弟妹故意要和自己攀比。
    丁萱沒那個閑工夫。
    杜文君一直送祝開智到城門口。
    兩人依依不舍,管事催了幾次,祝開智才啟程。
    看到他們這副模樣,祝開明心裏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同樣是夫妻,表妹那麽心疼大哥,為什麽自己的妻子反而那麽冷漠呢——
    之前丁萱借口自己是新媳婦,做出靦腆害羞的模樣,把祝開明送出家門就回了。
    這兩相對比,祝開明覺得還是表妹好。
    表妹重情重義,溫柔體貼,是他沒大哥有福氣。
    祝父從府衙回來,得知兩個兒媳的表現後更加覺得小兒媳明事理。
    長子是去念書考功名,長媳做出一副難舍難分的模樣,他的心思還會花在功課上麽?
    成家立業,現在他們已經娶妻有了家室,就應該把時間精力放在科舉上。
    祝父心裏又把祝母埋怨了一頓。
    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
    杜文君在妻子身邊教養多年,還不如丁家的女兒守規矩,懂道理。
    他特地忍著厭惡,去祝母跟前說了幾句,讓她好好教教長媳。
    祝母聽了又是一陣慪氣。
    兒女都是債,她都是當婆婆的年紀了,還要因為兒媳的事情被夫君教訓,真丟臉。
    心情不好,外加上打屁這毛病一直治不好,祝母生了幾天悶氣,直接病倒了。
    婆婆都生病了,當兒媳婦的自然是要侍疾。
    杜文君和丁萱兩人換著來。
    雖然屋裏依舊臭臭的,可兩個媳婦兒的表現截然不同。
    杜文君仗著婆婆是姑母,自己又是長媳,經常指手畫腳,還想幫祝母分憂管家。
    “管家?你?”
    祝母氣笑。
    家裏是什麽光景?
    哥嫂留給侄女的那點兒嫁妝還不夠往裏麵填的!
    祝母心中理想中的管家人選是丁萱。
    剛進門的新婦,臉皮薄。
    讓她管家,是委以重任,是婆家的看重,她一定會盡心盡力地把事情辦好。
    就算丁萱事後了解祝家的情況,這個啞巴虧她也隻能吞下,燙手的山芋也隻能抓著,還不能表露出一絲不滿來。
    即便祝母前段時間對侄女不滿,可涉及到了切身利益,她依舊準備叫丁萱管家。
    結果,每次祝母都沒機會開口。
    不是肚子咕咕響又要打屁,就是頭暈胸口悶,沒力氣說話。
    好不容易半個月後能起來吃東西走兩步,祝母準備實施計劃,丁萱又在請安的時候暈倒。
    正巧有郎中在,祝母便叫郎中給小兒媳瞧瞧。
    這一把脈,郎中連忙道恭喜,說丁萱懷孕了。
    “這麽快?!”
    祝母十分吃驚。
    祝開明成親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看樣子丁萱是坐床喜,是個有福氣的。
    她又想到了早一個月成親的杜文君,叫人喊侄女過來,也請郎中把脈。
    結果很遺憾,杜文君並沒有好消息。
    祝父得知消息後,再次認為小兒媳是個不錯的。
    丁萱孕反嚴重,吃什麽吐什麽,這下祝母想叫她管家的念頭也隻能停一停。
    畢竟她懷了祝家的孫子,不能叫孫子有閃失。
    丁萱假裝懷孕,其實關上門小日子過得十分悠閑自在。
    時間很快過去,到了前世祝開智和祝開明出事的日子。
    這回,祝開明收到家裏來信,得知丁萱懷孕,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他有後了!
    等兒子生下來,也算是對家裏有了交待。
    祝開智則是拿著表妹的信心疼不已。
    杜文君哭訴弟媳懷孕後,不光是公婆關心丁萱,府裏上下也看人下菜碟,什麽都緊著弟媳。
    她還說原本府裏人就議論她嫁妝沒有弟媳多,平時出手打賞也沒有丁萱闊氣。
    她成親早,肚子卻沒動靜,現在徹底成了大家眼裏的笑話,都不敢出門了。
    祝開智雖然清楚並不是丁萱的錯,但難免會遷怒。
    他找弟弟聊了一會兒,讓祝開明回去好好管一管弟媳。
    “到底是商賈人家出身,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文君在家都快被她擠兌的沒地方待了!”
    祝開明自然也是心疼表妹的,氣呼呼地說回去一定要讓丁萱好看。
    結果,兄弟倆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逃竄的欽犯,嗝兒屁了。
    消息傳來,祝父急得病倒,輕度中風。
    祝母眼一翻昏死過去,醒來後打屁的毛病好了,人卻偏癱了。
    等兄弟倆的屍首被送回來,丁萱撲上去大哭,“夫君,你好狠的心,怎麽丟下我和孩子走了?”
    杜文君也抱著祝開明哭著喊表哥。
    雖然欽犯最後被緝拿歸案,也對罪行供認不諱,但是人死了,什麽都沒了。
    祝父這樣的情況是不能當太守了,隻能致仕養病。
    他現在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丁萱的肚子上。
    要是她生個男孩兒,丁家就沒有絕後。
    家裏兩個病人,丁萱幹脆建議去城郊的莊子上養病。
    那邊風景好,山清水秀,空氣清新,吃的也是地裏剛出來的新鮮蔬果,對病人身體有好處。
    因為丁萱從進門後,表現得一直非常好,是祝父祝母眼裏的“好兒媳”,所以她的話沒有任何人懷疑。
    祝父也想找個清淨的地方把身子養好。
    病好了,他才能再回來當官。兒子沒了,隻要有孫子,他還得為孫子搏一搏。
    祝父同意丁萱的建議,在他們準備啟程的那天,有三個大著肚子的女人找上門。
    她們說懷了祝開明的孩子。
    三人一身風塵氣,一個胖得像南瓜,一個瘦得像魚竿,一個是半老徐娘。
    祝父看到她們差點兒氣暈過去。
    偏偏她們都能拿出證據來,還有證人證明祝開明的確在新婚後一直去花街找樂子。
    祝開明身邊的書童侍從在祝父審問的時候,也點頭承認了這事兒。
    祝父之前還誇小兒子穩重懂事,沒想到他直接來了個大的。
    礙於如今祝家人丁稀少,萬一這三個能生出兒子呢?
    祝父不得不捏著鼻子,帶上了三人。
    等到了莊子,丁萱笑了。
    這是她娘家陪嫁的莊子,獨門獨戶,方圓十裏都是她的私人地盤。
    早在嫁到祝家的第一天,她讓傀儡過來當管事。
    如今莊子上除了雇傭了一些農戶,靠近莊園周圍全部是她的傀儡。
    到了自己的地盤上,丁萱也不裝了,當著祝父祝母的麵兒,把肚子裏圓枕頭拿出來。
    看著兒媳變戲法似的,恢複了窈窕身材,肚子變得癟癟的,兩人懵了。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丁萱哈哈大笑。
    “你沒懷孕?你,你……我孫子呢?!”
    祝父急了。
    雖然那三個女人聲稱肚子裏懷的是祝開明的孩子,可是真是假,得等孩子生出來檢滴骨親才行。
    為此,他還特地留了一塊小兒子的腿骨,就是為了等她們生了孩子來做“滴骨親”。
    丁家唯一的正統隻有小兒媳肚子裏的孩子。
    現在肚子是假的,她沒有懷孕?
    “想知道原因?可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
    丁萱二話沒說,叫人給祝父和祝母硬塞了兩顆藥丸。
    這藥入口即化根本沒辦法吐出來,不過吃完藥,兩人的中風和偏癱好了,身體恢複如初。
    這下,祝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丁萱要幹嘛。
    很快,他們被押出去,等到了牛棚,祝父在這裏看到了已經“死”了的兒子。
    “父親母親!”
    祝開智和祝開明穿著粗麻衣服,套著耕地的犁耙,小腿上全是泥巴,兄弟倆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
    “智兒,明兒……”
    祝父又驚又喜,祝母也連忙抓著兒子的手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們。
    旁邊的監工傀儡一鞭子抽在了祝開智的背上,打得他忍不住叫喚起來。
    “上午耕地就你不老實,一直偷懶,今天你餓肚子!”
    說完,監工丟了一個野菜窩頭在祝開明懷裏。
    “這是你的,不許給他吃,否則你也沒得吃。”
    一家在這樣的場景下團聚,太魔幻了,導致祝開智講完了他們這段時間的遭遇,祝父遲遲沒回過神。
    祝開智說,他和弟弟的確遇到了欽犯攔路打劫。
    本來兩人受傷,眼看著就要死了,結果不知怎麽就到了這裏,當上了“奴隸”。
    現在兩邊互通了訊息,祝開明得知莊子是丁萱的,是她把他們害成這樣,他嚷嚷著要找丁萱說個清楚。
    他和祝家到底哪裏得罪這個女人了,她居然如此惡毒?
    等祝母提起三個女人找上門,質問小兒子為什麽要逛花樓,祝開明終於想起來了那些夜裏發生的事情。
    難怪夜晚的香薰氣味那麽獨特,難怪每次他第二天起來都會有種被碾壓被榨幹,精疲力竭的感覺。
    回想起那幾個女人猖狂瘋狂的模樣,祝開明直接把剛吃的野菜窩頭全吐了出來。
    丁萱可沒功夫搭理這些人。
    讓他們住牛棚,就是來勞動改造的!
    至於大嫂杜文君,也被她送了過來。
    監工告訴他們,每天都要幹活,每人定量,任務完成不了就要受罰。
    祝父沒想到快40歲的年紀,居然要和農夫一樣下地幹活。
    他不幹,揚言他們有能耐就打死自己。
    他可是朝廷命官,給丁萱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麽做!
    “祝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丁萱當即叫傀儡給祝父安排了一個“貼加官”。
    傀儡一邊把祝父四肢和頭部固定,丁萱一邊在旁邊講解。
    “這貼加官啊,據說是一位開國皇帝發明的,專門針對你們這些當官的。”
    “知道為什麽用桑皮紙麽,因為這種紙拉力強,韌性大,打濕了之後能像牛皮糖一樣貼臉上。”
    “一般人五張就夠了,祝大人,您曾經是太守,我覺得可以您可以來個六張。”
    傀儡將桑皮紙蓋住了祝父的臉,嘴裏含著一口燒刀子,噴在桑皮紙上。
    很快,紙張濕潤,貼服著祝父的五官。
    傀儡十分有耐心,一層層地潤濕桑皮紙,才到第四張,祝父就受不了了。
    他瘋狂地掙紮,雙手青筋鼓起,皮膚因為憋氣變得通紅。
    觀刑的另外幾人早就嚇得腿軟,祝父也以為自己要死了。
    丁萱終於開口喊停。
    當桑皮紙被揭開,祝父大口呼吸。
    丁萱笑著走過來,他的身體忍不住抖了抖。
    “祝大人,像這種刑罰我腦子裏有幾十種。”
    “您要是不肯接受改造,不願意勞動,我可以一樣一樣地請您體驗一遍。”
    被丁萱恐嚇了一番後,祝家人老實了。
    他們不知道到底怎麽得罪了這個瘋女人,但是好死不如賴活著。
    隻要活下來,總有希望能逃出去!
    丁萱一點兒愧疚感都沒有。
    祝父以丁家威脅小兒媳留在祝家,逼著她兼祧,他沒錯嗎?
    祝母在得知小兒媳知道真相,要回娘家,立刻讓身邊的婆子抓住她,還給她灌藥,她沒有錯嗎?
    杜文君和祝家兄弟倆從小一起長大,對他們十分熟識,她難道分辨不出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更別提祝開明這個畜生,假扮成哥哥,就為了達到自己想和表妹在一起的心願。
    這做的是人事兒?
    至於祝開智,雖然死的早,但丁萱想看戲啊!
    她這回救下他,對他可是有救命之恩。
    丁萱要看看,等回頭他知道前世發生的事情,還能不能以平常心對待妻子和弟弟。
    日子一天天過去,祝家人現在每日當牛做馬。
    男人犁地,女人推磨。
    一天兩餐都是沒油水的野菜窩頭,別說葷腥了,一點兒油水都沒有。
    很快,到了三個女人生產的日子。
    丁萱好心腸,給祝家人放了一天假。
    一下子得了三個兒子,祝開明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恥辱。
    孩子滿月後被送到了牛棚。
    至於那三個女人,丁萱給了她們恢複身體的藥丸,治好了陳年的舊疾。
    她還給了錢,辦了良籍,將她們送到了比較開明的地方,抹去了幾人這幾個月的記憶。
    當初祝開明碰的不止三人。
    隻是他命裏有三子,這回是借這幾個女子的肚子生了出來。
    丁萱沒客氣,在嬰孩兒滿月後就恢複了前世的記憶。
    三個娃重生回來,沒想到家裏環境大變樣。
    怎麽沒有奶娘?
    怎麽這麽臭?
    怎麽他們躺在稻草上?
    不能說話,快把三人急死。
    好歹是丁家的血脈,不能叫孩子餓死。
    祝家人隻能通過勞動換取羊奶、被褥、尿布,這些孩子需要的東西。
    好在他們現在已經能熟練的操作那些農具,也適應了高強度的勞動,所以在一家人嗬護下,孩子們算是成功養活。
    等幾個娃開始能說話,老大和老三抱著祝開明和杜文君喊爹娘。
    老二也喊祝開明爹爹。
    這叫祝開智很生氣,他和表妹是夫妻,關弟弟什麽事情?
    很快,所有人的記憶恢複。
    祝開智終於知道那兩個娃是怎麽回事,他們是弟弟和表妹生的野種!
    “我把你當親弟弟,為了救你才被人殺死,你居然這麽齷齪,打文君的主意!”
    祝開智憤怒不已。
    他更生氣的是,爹娘明明察覺到弟弟是假裝自己,他們卻隱瞞不說,默認了這件事情。
    為什麽?
    難道“長子”的存在就那麽重要?
    所以他們放任弟弟進他的臥室,睡他的女人?
    祝開智和祝開明打了起來。
    杜文君尷尬極了,一邊是上輩子白頭偕老的二表哥,一邊是這輩子一起吃苦,處處維護她的大表哥。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可叫她怎麽辦才好?
    “別打了,你們再打下去要叫別人看笑話了——”
    祝母終於知道,為什麽小兒媳要這麽對待他們了,她是在報複!
    祝開智因為經常幫杜文君勞動,幹的活更多,所以鍛煉得更好,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把祝開明打倒在地。
    “大表哥,你饒了他吧——”
    見祝開智拿著鋤頭,要打死祝開明,杜文君撲過去擋在前麵。
    幾個孩子也紛紛說“大伯壞”,一個個抱著祝開智的腿,要救父親。
    就連祝父祝母,也是一臉不讚同。
    此時,祝開智有種眾叛親離的感覺。
    爹娘,弟弟,還有青梅竹馬的表妹,全部都背叛了自己……
    他們都該死!
    祝開智殺紅了眼,揮舞著鋤頭猛砸了下去。
    祝開智隻是針對弟弟和爹娘,心裏依舊放不下表妹。
    結果,就是他這一點婦人之仁,給了杜文君可乘之機,她拿了剪刀從背後刺了進去。
    “表,表妹……”
    祝開智苦笑,他跪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求到父親點頭,娶了心愛的表妹。
    他也是想和她當一對比翼雙飛的恩愛夫妻啊!
    怎麽就造化弄人了呢?
    丁萱雖然沒有親自過去看戲,但光聽係統描述,她就能想到現場有多慘。
    祝開明死了,祝父祝母一傷一殘,活著的祝母熬了一晚上也死了。
    杜文君和祝開明生的兩個兒子還活著。
    前世原主生的那個孩子磕著後腦勺,一口氣沒上來。
    他生下來被祝母抱走,聽信了祖母和父親的話,一直嫌棄親娘是商賈出身,一身銅臭,對原主沒個好臉色。
    最後原主被藥死,他還鬆了口氣。
    這回,小白眼狼也沒有好下場。
    丁萱沒有養著這幾個人,而是把他們送到了遙遠的東北。
    她模糊了杜文君和兩個孩子的記憶,以後日子怎麽過,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這輩子,丁萱跟娘家的關係一般。
    原主前世對得起娘家。
    她死了之後,丁家隱約覺察出不對勁,卻沒有追查,反而繼續維持著姻親,捧祝家的臭腳,給祝家送銀子。
    既然這樣,就沒有必要那麽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