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時間已經到了十點多。
    喝了酒，吳子峰也沒有打算回縣城了。
    “子峰，合意，今天晚上去我廠裏的接待室睡吧！廠裏衛生比招待所幹淨一些！”
    沈文浩對吳子峰兩人說道。
    吳橋鎮上有招待所，不大，條件也不算很好。
    這個時代，吳橋鎮可是沒有酒店的。
    不說吳橋鎮，就算是南岩縣城也沒幾家像樣的賓館，就更不用說酒店了。
    “那行，文浩哥，上車，我開車去！”
    吳子峰沒有拒絕，去招待所還是去酒廠，這個不難做選擇。
    酒廠的接待室檔次比起招待所自然要高很多，這是為了接待外地大客商才有的住所。
    除了沒有廚房，其他都是一應俱全。
    很快，告別了孫誌武幾人後，吳子峰和趙合意沈文浩三人上了車。
    “文浩哥，說說唄，這廠裏什麽情況呢？看你這臉色，比起原先來可是差了許多了！”
    吳子峰一邊開著車，一邊對沈文浩說道。
    記得前幾年自己還是賣野味的時候，沈文浩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臉上都是充滿陽光朝氣的，滿滿的正能量。
    現在的沈文浩看上去憔悴了，顯得有些鬱鬱不樂的樣子。頭上的白頭發也多了一些，明顯就是工作熬出來的。
    “唉............子峰呐，這國營單位他媽的是真不好幹！來了三年了，三年都是虧損，照這樣下去，明年酒廠就得被破產了…......”
    沈文浩原來的心態，與現在的心態簡直是判若兩人。
    其實，這些都是最為常見的情況。
    這兩年其實很多國營廠都在改製，但是唯獨長康酒廠沒有多大的變化。
    主要原因就是長康酒廠的位置決定的，本來屬於市直管單位，但是卻不在市裏，而是在這偏遠的鄉下。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酒廠用水就是靠著龍潭河上遊的水，這裏的水清澈，沒有汙染。
    也正是這條龍潭江，使長康酒廠的酒質多了一分保證。
    回到眼前，這現實的社會，最能摧殘人的雄心壯誌！沈文浩也隻不過是迫不得已罷了，他隻不過是個小小的廠長，級別雖然不低，但是在市裏並沒幾個人鳥他。
    而是動不動就是下來視察，就得大吃大喝。
    要麽就是來跟自己打招呼，插人進來，一千五百多個職工其中有三分之一就是打招呼進來的。
    吳子峰皺了皺眉頭，問道：“文浩哥，那具體是哪些方麵出問題了？”
    沈文浩歎了口氣，說：“一方麵是管理混亂，廠裏人浮於事，人員臃腫，而且效率低下；
    另一方麵是產品競爭力不足，口感和包裝都跟不上市場需求。
    而且現在市場上的小酒廠越來越多，競爭壓力太大了。”
    吳子峰聽後，心中有了些想法，他沉思片刻說：“文浩哥，管理上可以精簡人員，製定合理的績效考核製度，提高員工積極性和工作效率。
    產品方麵，口感味道我覺得沒有問題！不過這包裝的話確實有些土了，有時間去滬市，我幫你介紹一個外包包裝設計師重新設計，突出咱們紅山大曲酒的特色。”
    沈文浩眼睛一亮，隨之又黯淡了不少。
    望了一眼吳子峰說道：“子峰，你說得容易，可這都需要錢啊。廠裏現在資金緊張，哪有閑錢做這些。
    再說了，裁員這個問題，我早就考慮過，但是這裏一千多職工裏麵有一半多都是安置過來的，有些人還是靠拉關係才進來的！
    真要是裁員，搞不好小個子.........”
    人員臃腫，代表著支出也不小，一個工廠如果人員太多太雜，很有可能使得整個廠全軍覆沒。
    而且越是到後麵改製的廠子，出的問題越多。
    沈文浩跟吳子峰的關係是不錯的，他自然不想看到沈文浩在酒廠這裏出事。
    如果真有可能的話，還不如找個關係調換工作，隻有這樣才是規避問題的最佳選擇。
    長康酒廠有幾十年的曆史了， 其實在省內來說算跟很不錯的，銷量比茅子還要好。
    趙合意也在一旁說：“或許可以找找投資方，拉一些資金進來。”
    吳子峰點點頭，“對，咱們可以找一些看好白酒市場的投資人，讓他們看到咱們酒廠的潛力。而且咱們也可以利用報社和電視台宣傳，先把知名度打開。
    紅山大曲喝起來一點也不比茅子差，甚至入口比起茅子還要更舒服！
    這個外包裝等我回了廣市，到時候找人幫你設計設計！
    這個時代，想要把一個品牌做火做起來話，光是靠質量還是不夠的，還得看上去精美大氣才行！”
    沈文浩聽了吳子峰這麽一說，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子峰，你說得對，或許這才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隻是找投資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上麵不一定會批準，而且宣傳也需要不少資金。”
    說來說去還是錢的問題，三年前吳子峰來送肉的時候酒廠還是一片繁榮，現在也變得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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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場經濟就是這樣，瞬息萬變，適應不了隻有可能淘汰！
    吳子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文浩哥，辦法總比困難多。
    我在廣市也認識一些做投資的朋友，等我回去聯係聯係，看看有沒有人感興趣。宣傳的話，咱們可以先從小規模做起，在本地的報社和電視台投放一些廣告，成本也不會太高。”
    沈文浩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也跟著說道：“對，先把本地市場穩住，再慢慢向外拓展。”沈文浩感激地看著吳子峰說道，“謝謝，要不是你們提醒，我都快沒信心了。”
    問題不是新問題，現在著手解決也還不算太晚。
    沈文浩越聽越激動，嘴裏喃喃說道“子峰，還得是在外麵闖才行呐，嗬嗬......你這腦袋就是好使，要是真能解決這些問題，這酒廠說不定真能起死回生............”
    其實吳子峰可以判斷得出酒廠已經在經營上出問題了，這個問題也是日後導致酒廠破產轉賣的原因。
    說話間，車已到了酒廠，三人下了車，沈文浩帶著吳子峰和趙合意走向接待室。
    “子峰呐，廠裏現在這種生產模式已經出了問題，再說養的人太多了，我還不知道這個廠能夠熬幾年.........看到這些不幹事的工人拿工資，我這心裏邊不是滋味............大鍋飯的製度要是改了，那酒廠的壓力要小很多.........”
    把吳子峰送進房間後，沈文浩並沒有馬上離開，兩人難得見上一回，自然是得聊聊天的。
    “沈廠長，這開水先放這裏......”
    廠裏後勤科把開水瓶送了過來，打了聲招呼後就走了。
    接待室裏麵有茶葉，沈文浩拿出兩個茶杯泡了兩杯茶。
    “喝點茶，醒醒酒，胃也舒服點.........”
    沈文浩遞了一杯過去，對吳子峰說道。
    吳子峰接過茶，抿了一口，繼續說道：“文浩哥，我覺得可以從廠裏選一些有能力、有幹勁的員工，給他們一些特殊的獎勵和晉升機會，樹立榜樣，帶動其他人。
    對於那些實在混日子的，也不能心軟。開除不了的話那就罰款啊，在我廠裏麵就沒人敢吃大鍋飯。生產是一條線，一個出了問題，就會影響其他人賺錢，人人都是互相監督的！”
    沈文浩皺著眉頭，有些猶豫：“這恐怕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畢竟關係錯綜複雜。”吳子峰笑了笑：“您是廠長，隻要做得公平公正，他們也說不出什麽。而且現在廠子都快撐不下去了，再不改變就真沒機會了。”
    沈文浩沉思片刻，緩緩點頭：“你說得對，我不能再這麽拖下去了。子峰，這次多虧有你，給我指了這麽多方向。”
    吳子峰擺擺手：“咱們是兄弟，能幫上忙我也開心。過兩天我回廣市了就聯係投資的朋友，你這邊也可以著手準備一些廠裏的資料，方便給投資人展示。”
    沈文浩眼神堅定起來：“好，我這邊也盡快安排，不過打報告申請要一點時間。
    再說了，內地和沿海地區政策不一樣，我還摸不清楚上麵的意思。
    如果他們不願意追加投資或者不允許投資公司入股，那這個廠子早晚也會完蛋。”
    “行，反正電話聯係就行了。其實文浩哥，你可以選擇工作調動，離開長康酒廠的............這樣，你不會受這些影響.........”
    吳子峰本來不想這麽說的，但是看著沈文浩這幾年的變化感覺頭發都白了不少，這話還得說。
    “子峰，當初接這個廠的時候我就想過，不過我沈文浩一不圖官二不圖錢，隻想給國家做點事而已。
    可是這事情卻是事與願違，關係維護的事情就夠腦袋疼了，早知如此，我還不如“早知如此，我還不如不來這趟渾水。”沈文浩苦笑著搖搖頭。
    吳子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文浩哥，別灰心，現在咱們不是有辦法了嗎。就算最後實在不行，你也盡力了，對得起國家，問心無愧。”
    沈文浩深吸一口氣，振作起來，“子峰，早點休息吧，明天你還要回南岩，等你到了廣市給我電話…………”
    吳子峰點點頭，“好，有什麽進展隨時跟我聯係。我相信隻要咱們努力，這酒廠肯定能好起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沈文浩才起身告辭。吳子峰躺在床上，想著酒廠的事，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幫沈文浩度過難關。
    第二天一早，吳子峰和趙合意便開車離開了酒廠。
    長康酒廠是國營廠，確實有很多問題的處理方式和私營單位不同。
    光是說找投資商這個事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要走的流程多，而且複雜。
    在廣市一些沿海地區來說還是簡單，也比較常見。但是這是內地，政策製度有偏曲。
    就像國家已經改革開放好幾年了一樣，有些地方根本沒什麽影響，還是和以前一樣。
    長康酒廠的酒如今有兩個係列，一個常規走量的紅山大曲，還有一個高檔點的紅山特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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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者在徽省的低端市場很有競爭力，甚至銷售到了臨近幾個省份。
    但是隨著這幾年的經濟發展，酒廠的競爭力越來越大，各地迎來改製高潮，很多酒廠開始轉型，從國營轉變為私營。
    決定銷量的並不是酒的味道，而是銷售方式。
    以前長康酒廠都是現成業務，也不注重維護客戶關係，這兩年不少老客戶被別的酒給挖了牆角。
    這種競爭在是很常見的事情，也是市場經濟公平允許的。
    但是長康酒廠的銷售科就是一個擺設，吃老本的習慣慢慢的讓酒廠成為了溫水煮青蛙的那隻青蛙。
    而現在，出現問題了，想要解決就得從根本上實行。
    如果不大刀闊斧的改革，即便是有人投資，也難逃最後倒閉的下場。
    這畢竟不是沈文浩的私人財產，有些地方的處理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廠長能夠決定得了的。
    “峰哥，這長康酒廠已經是輝煌不再了，原來銷量大的時候來提貨的貨車每天都有七八輛，現在的話估計少了一半了！
    沈大哥為什麽要死磕在這個廠裏呢？按照他的級別，如果平調去機關，當個副局長還是沒什麽問題的吧？”
    車裏麵趙合意向吳子峰問道。
    “那是的，這個我也勸過他，但是沒用。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沈大哥有他的責任感，也有他的個性。不過出於兄弟之間的關係，這個忙我得幫，但是我覺得就算是幫了不一定會有好的結果，廠子的管理製度出了問題，想解決可不是這麽容易的事啊...............”
    吳子峰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道。
    市場經濟可不講人情，優勝劣汰這是常規現象。
    長康酒廠的落幕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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