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人回答，木臻已經抬頭看過去，原主本來在額頭前留著一縷劉海，木臻到來後，直接理成短發，散發著清冷幹練。
    木臻眸色微不可察的動了動，笑了笑，“你好。”
    被注視的人局促的用手指擦了擦鼻梁，倒豆子一樣，“你，你好……我是簡嘉言，這是我弟弟，簡嘉旭，你……”
    坐在他身邊的小男孩像是打量稀罕物一樣不可置信看著他哥，又轉開眼去看木臻，再轉回來看他哥。
    周而複始。
    木臻從包中取出幾顆大白兔奶糖遞給小男孩，“你好，嘉旭，給你吃。”
    簡嘉言眼巴巴的，在木臻看過來的時候又抬起頭，假裝沒看，木臻道：“我是木臻，是去丘市插隊的，你們呢？”
    簡嘉言矜持的點頭，“我們也是。”
    簡嘉旭剛把奶糖拿到手裏，他的無良哥一把就奪過去，順便給他塞了一塊巧克力。
    簡嘉旭：“……”
    木臻沒看到兄弟倆的小動作，帶著清淺的笑意道：“好巧。”
    等木臻說了準確的地點，簡嘉言依舊淡定自若的模樣道：“我們也是。”
    簡嘉旭嘴裏鼓鼓囊囊塞著巧克力，無言半晌，他知道了，哥哥給他吃好吃的，就是為了堵住他的嘴。
    木臻再次一笑，道：“好巧。”
    七十年代的火車十分擁擠，擠擠挨挨的人群擦肩接踵，木臻的坐票是王翠花托人買的，簡嘉言兄弟也有座位。
    簡嘉言年齡足夠，下鄉沒什麽問題，但簡嘉旭才不過十歲，就跟簡嘉言一起下鄉，木臻不用多猜也知道有隱情。
    胸口蛄蛹一下，小一冒出頭，簡嘉旭明顯驚了驚，很快，一雙清澈分明的眼睛就亮晶晶的。
    雙手捂著嘴，小聲道：“是小刺蝟嗎？”
    木臻點頭，“對，它叫小一，小一，去陪小朋友玩。”
    小一粉色的爪爪鬆了鬆，從木臻胸口溜下去，爬過中間的桌子，簡嘉旭張開手，小心捧起小一。
    鼻尖碰了碰小一軟軟的肚皮，“小一，你叫小一嗎？”
    小一用粉嫩的爪爪戳了戳簡嘉旭的臉。
    廢話，小一大王當然是它。
    簡嘉言一直看著木臻，見狀，誇讚道：“木臻，你把寵物養的真好。”
    小一：不，是它自己長的好，跟神君沒有多大關係。
    它睜大豆豆眼看簡嘉言，簡嘉言嘴裏在誇它長的好，事實上卻看都沒看它一眼。
    小一：￥％e￥％……
    虛偽的男人。
    木臻道：“小一很好養。”
    簡嘉言是傳統的東方古典長相，眉目如畫，一笑間如同江南的朦朧煙雨，從裏到外的柔和似水。
    簡嘉言綻放開隱隱笑意，“寵物再好養，也要主人來養，木臻，你不用謙虛。”
    站在過道中的人忽然晃動一下，手裏的包沒有拿穩，幾個窩窩頭聽鈴哐啷砸在木臻麵前的桌子上。
    木臻跟簡嘉言兩人同時抬頭看去，紮著麻花辮的女孩臉色漲紅，拚命道歉，“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木臻撿起掉落的窩窩頭，很硬，混著水勉強才能咽下去，遞給女孩，“沒事。”
    女孩還準備說話，簡嘉言撿起剩下的塞到她手裏，“沒關係，要記得站穩，對了，你也是下鄉的知青嗎？”
    簡嘉言屬於明知故問，看女孩胸口別的紅花就知道她也是知青，女孩沒察覺到什麽，感激道：“是啊，我是響應國家號召，上山下鄉，去建設廣大農村的……”
    女孩慷慨激昂，年輕人一片熱忱，談起自己的夢想都是一臉堅毅和向往。
    簡嘉言認真聽著，時不時還激勵她兩句，幾分鍾下來，女孩已經把木臻拋諸腦後，一臉簡嘉言是她知己的表情。
    木臻沒覺得被冷落，他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簡嘉言，獨自跟小一玩耍的簡嘉旭側了側身體。
    他算是發現了，他哥好像基因突變了。
    平時冷冷淡淡的一個人，自從上了火車就成了話匣子。
    女孩說了許久，“咕——！”
    女孩尷尬的捂了捂肚子，簡嘉言十分體貼，道：“火車上有熱水，去接的時候要小心。”
    女孩感激點頭，“我知道的。”
    她轉身，在人群中擠走，“對了，我叫餘惠。”
    簡嘉言微笑道：“簡嘉言。”
    餘惠艱難的擠去車尾，想回來隻怕不那麽容易，餘惠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簡嘉言側過臉，木臻一臉興味的看著他。
    簡嘉言下意識揚起十足的笑，“怎麽了？”
    木臻搖搖頭，“隻是發現嘉言你很善談。”
    善談的簡嘉言羞澀的笑笑，木臻拿出包裏的飯盒打開，圓滾滾的餃子挨挨擠擠，七月的天熱浪滾燙，火車中彌漫著奇異的混合味道。
    木臻尚且能忍受，簡嘉旭小朋友就沒有那麽強的忍耐力，從上車開始就皺著眉，哪怕在跟小一玩也蔫噠噠，提不起精神。
    簡嘉言翻著包給他喂了顆奶糖，甜味稍稍中和了難聞的味道，木臻將餃子往中間推了推，“嘉言，嚐一嚐，我姐的手藝很不錯。”
    簡嘉言沒有推拒，隻是從隨身攜帶的包裏同樣拿出一個飯盒，雪白喧軟的包子一看就是國營飯店大廚的手藝。
    簡嘉言彎起眼睛，“我隻有這個。”
    木臻將王翠花做好的肉醬擺放在桌上，鮮亮的辣油看著就讓人食欲大振，裏麵還炒著香菇和花生，是王翠花好不容易托人買的肉和油。
    做好的幾罐都給木臻帶上了。
    木臻對著簡嘉言笑了笑，“既然如此，就一起吃，怎麽樣？”
    簡嘉旭就見他哥完全沒有平常潔癖雞婆的模樣，點頭的幅度都比平時快很多，簡嘉言道：“好啊，一起吃。”
    接下來的路程中，簡嘉言跟木臻聊著天，大多是簡嘉言在說，木臻認真聽著，時不時提點意見，附和他一聲。
    簡嘉旭跟小一玩耍，簡嘉旭十分乖巧，累了就乖乖閉上眼睛睡覺，小一窩在他懷裏，迷迷瞪瞪也睡了過去。
    夜晚時分，木臻靠在座椅背上閉著眼睛，白天喧囂的車廂也安靜下來，站在過道的人困的站著就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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