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行駛在空曠的原野上，哐且哐且的聲音在天地間回響，簡嘉言坐在窗前閉著眼睛，他微微朝著木臻的方向歪著頭，光影交錯中，濃密的睫毛投下淡淡陰影。
    木臻在對麵乘客的目光下，往簡嘉言身邊靠了靠，簡嘉言腦袋一點一點，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火車上的時間漫長又短暫，到站時，木臻輕輕晃了晃簡嘉言，“阿言，醒醒。”
    簡嘉言睡眼惺忪，發沉的腦袋清醒過來，“臻臻？”
    木臻扶了扶他的額頭，以免他動作幅度過大不舒服，“沒事，到站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簡嘉言徹底清醒過來，熟悉的景色透過車窗映入眼簾，搖了搖頭，“沒有不舒服，我們快下車吧。”
    木臻拿起行李，兩人在擁擠不堪的車廂中擠下車，微涼的空氣湧入鼻腔，簡嘉言下意識深呼吸。
    木臻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眼波輕漾，簡嘉言的目光一直有三分落在木臻身上，呼吸重了重。
    眼睛也有點發直。
    “蘇顧問啊！”
    驚天一聲響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簡嘉言炸醒，他斂下視線，看向來人。
    郝主任滿頭大汗，胖敦敦的腿搗騰地飛快，“蘇顧問啊，你可算是來了。”
    木臻十分自然擋在簡嘉言身前，“郝主任，你怎麽親自來了。”
    郝主任抹了把汗，“蘇顧問，事情很急，您先跟我來。”
    木臻安撫地看了簡嘉言一眼，郝主任知道兩人關係不錯，道：“蘇顧問放心，簡知青我會讓人送回去的。”
    木臻點頭，對簡嘉言叮囑道：“嘉言，你先回去，不用擔心我。”
    火車站人來人往，郝主任雖然是一個人出來的，但木臻還是注意到，若隱若現的視線圍繞在他身邊，連帶著簡嘉言也受到了幾分關注。
    木臻心中念頭百轉，說出的話卻是安定人心的，“阿言，我想吃你包的餃子。”
    簡嘉言收到了莫大的任務，鄭重道：“嗯，我回去就包，等你回來吃。”
    木臻和簡嘉言告別，一點都不意外地坐上車，郝主任從另一邊上車。
    木臻沒說話，郝主任也莫名沉默，副駕駛的人轉過頭，一張剛毅周正的臉出現在木臻視線中。
    說出的話鏗鏘有力，“蘇同誌，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蔡正信。”
    木臻抬起眼皮，略頷首，“你好。”
    蔡正信覺得這位蘇知青果然不是常人，尋常人被不明情形地帶走，哪怕心裏再鎮定，也總會有所波動。
    但這位蘇知青，從剛剛開始就心無波瀾，跟他說話也如一片汪洋，情緒幾乎沒有波動。
    蔡正信忽然爽朗一笑，“蘇知青，你知道我們找你的原因？”
    蔡正信話裏帶著試探。
    木臻隨意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說吧。”
    蔡正信驟然一噎，這位蘇知青，真是，妙人。
    他看了郝主任一眼，郝主任連忙低聲對木臻道：“蘇顧問啊，三個月前機械廠的進口機床出現問題，你不是去幫忙了嗎？”
    木臻點頭，“沒錯。”
    木臻目光奇怪，機械廠有事經常找他，數不清已經去了多少次，郝主任傻了？
    郝主任道：“根據資料記載，這批機床在全新的時候是生產質量合格率也隻有百分之五十。”
    “但是經過檢測，這批機床中有一部分的生產合格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是什麽概念？
    哪怕郝主任不懂，也知道這其中的百分之三十減少了多少材料的浪費，更何況，這批機床要生產的材料特殊。
    “蘇顧問，蔡團長是為了這件事情找你的。”
    木臻想起來三個月前的事情，各地機械廠有事都會找他，木臻隻解決問題，其餘的並沒關注。
    蔡正信正色道：“蘇知青，我詢問了當時參與的所有工程師，他們都表示，那些機床經過了你的手。”
    木臻有點苦惱，“所以呢？”
    蔡正信說：“蘇知青，您是我們十分緊缺的人才，我們需要您，您……”
    木臻往後靠了靠，“不行。”
    他不要跟著蔡正信走，不要一直工作，不要本末倒置。
    簡嘉言才是最重要的。
    木臻動了動手指，他明明收著的，應該不會太引起注意才對，這幾年他都是這麽做的。
    一定程度的優秀，點到即止的本事，可以平靜的和簡嘉言在一起。
    蔡正信頓了頓，還是勸道：“蘇知青，我尊重您的想法，但我不明白，依照您的本事，不應該甘心留在向陽村才對。”
    木臻終於把視線從側麵轉向他的臉，目光隱隱淩厲，“蔡團長，這是我的隱私，向陽村很好，我很喜歡。”
    蔡正信頂著木臻懾人的視線，慢慢說出口，“那位簡知青，確實鍾靈毓秀。”
    木臻眯了眯眼，車尾遠處忽然塵土飛揚，一輛車風馳電掣疾馳過來，蔡團長猛然道：“加速！”
    車子猛地加速，木臻身體晃了晃，車外傳來砰砰槍響。
    木臻低了低頭，幸好簡嘉言不在，這可真是，夠刺激的。
    郝主任已經抱頭蹲了下去，見木臻不動聲色的模樣，忍不住拽了拽木臻的褲腿。
    “蘇顧問，你倒是躲躲啊！”
    木臻身體被甩在空中，又猛地坐下去，郝主任腦袋撞在車門上，發出哐啷的聲響。
    木臻感慨，“郝主任，你說你，湊什麽熱鬧。”
    郝主任捂住腦袋上的大包，“我，我也不想啊！”
    木臻已經詢問蔡正信，“蔡團長，這不是衝我來的吧？”
    蔡正信咧了咧嘴，是血腥的氣息，“蘇顧問，你聰明過人，這次可猜錯了，這些人，就是衝你來的。”
    木臻閉了閉眼睛，“因為那些機床？”
    蔡正信笑起來，“蘇顧問，你太聰明，反而忽略了很多問題。”
    他歎了口氣，“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什麽問題都能解決的，這幾年，全國的廠子有百分之五十都知道你，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隻管聯係你就行。”
    各行各業，各種類型，木臻上手行雲流水，再複雜的機械到他手裏乖的跟小貓一樣。
    蔡正信一臉複雜，“蘇顧問，你要藏拙，又一點都不遮掩，要鋒芒畢露，又安心待在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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