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兵主,老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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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黃沙中,一抹人影行至了酒窖內,風沙大了,人影已經看不清了,唯有酒窖還是亮堂的。
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酒窖內卻開始劈啪作響。
風沙過後,塵埃落定,酒窖內一位白發老人紅著臉青筋突起,手中拿著錢袋,眼神凶戾帶有恨意。
此人名叫沙牛,大家都喜歡叫他老牛,是沙坑村的村長。
沙牛祖上都是釀酒,所以他也完美把技藝繼承了下來,以他們一家的傳統,少年釀酒封壇二十年,解封時將酒敬於先人於天地將會受到保佑。
沙牛村長一家向來都是如此,信仰神仙,敬仰天地,算算日子他釀的酒也該解封了。
沒想到,酒竟然不翼而飛了……
就在這時,遠處有一抹光正往這邊靠近,一根蠟燭漸漸出現,持著他的人是孫亦。
“老餘要喝酒,想的心癢癢,都快瘋了,必須再去取點酒……”
孫亦穿著單薄的衣裳在黃沙中穿行,刺骨的風吹在他身上毫無感覺,但的雙手和臉已經被凍的發紫,鼻涕直流,額頭那道慎人傷口已經結疤,小小年紀就已經傷痕累累。
老餘的酒壺空了,半天沒碰到酒,心裏直癢癢,一直打不起精神,孫亦刀子嘴豆腐心,還是趁著夜色來為老餘取酒。
很快,孫亦來到了沙坑前麵,還是見到了沙坑下鬱悶的沙牛村長。
風沙止了,沙牛一眼認出了遠處走來的人,瘦猴?
他可是熟悉的很,平時孫亦上房揭瓦他沒少受氣。
“村長?”
孫亦見了沙牛心虛不已,冷汗都流了出來。
“瘦猴,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兒。”
沙牛聲音沙啞,沉聲喝道:“說!來幹嘛來了!”
“晚上吃撐了,出來散步。”
孫亦略感不妙,想要隨便找個說辭開脫。
“家徒四壁的何來吃撐一說。”
沙牛沒好氣,並且已經有些懷疑了,“不要撒謊!”
聞言,孫亦眼神微顫,笑嘻嘻說著:“其實,是我太餓了,想要趁著夜色到縣城去。”
“這個方向可不是去縣城的路,瘦猴,我的酒是不是你拿的!”
沙牛怒聲道:“不要再撒謊了!給我如實說!”
孫亦呼吸變得急促,雙眼左盯右看。
殊不知,這些表情盡收沙牛眼底,這讓他更加懷疑了,也更加確信心中猜想。
“我不知道。”
孫亦說的堅定,還重重點頭,看起來就和真的一樣。
“那你說,你到底為何來此,你能說得出來麽?”沙牛一躍跳出沙坑,抓住孫亦的手不放,眼神凶狠。
“……”
孫亦頓時失笑,變得啞口無言。
“說!我的酒到底在哪兒!”
沙牛更急了,以他的直覺,這件事和孫亦脫不了幹係!
“我不知道。”孫亦眉頭緊蹙用力甩動手臂,想要掙脫出去,可卻怎麽也掙脫不了。
沙牛的力氣太大了,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根本沒有可比性。
“說!”
沙牛就篤定了孫亦就是那偷酒賊,死活不肯鬆手。
“我不知道!”
孫亦手臂擰轉一百八十度,沙牛感到手臂扭曲的疼痛立馬收了手,孫亦感覺不到痛覺自然輕鬆,待沙牛鬆了手,孫亦便拔腿就跑。
孫亦揚起黃土灑向沙牛雙眸,趁機跑的老遠。
片刻,天邊已經亮起一抹魚肚白,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在沙地裏追逐。
後方,沙牛雖落後一些,但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與孫亦拉近距離。
別看沙牛是個白鬢老人,但他可真值得上一句老當益壯。
其實,他也算是半個練家子,年輕時也練過幾招幾式,老了後鍛煉也沒停過,即便六十多歲了也一身腱子肉,更別說追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了。
這個世道,誰還不練武功啊,隻可惜,想要成為一個三品高手的門檻太高,想跨進去不止會武功就行,功力技藝不可或缺。
不多時,沙牛便追上了孫亦,並且一把將孫亦按在地上,“瘦猴,我倒要看看你所說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說罷,沙牛扛起孫亦,一臉憤恨的朝村子方向走去。
此時,窟洞外,一眾村民竟窩聚一起,把窟洞堵的水泄不通,這些村民或是拿著幹草叉,或是拿著鋤頭,又或是拿著斧子,個個氣勢洶洶,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其中,站在中間的胖婦人乃是鋼蛋的媽媽,此人可是個不講道理的潑婦,仗著丈夫是村中唯一的木匠,在村中是除沙牛家外地位最高的一家,其他村民都會討好他們一家。
這不,鋼蛋被打了,他媽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惡氣,把村民都叫上抄起家夥事就要來討個說法。
村民們沒有什麽願不願意的,都不敢怠慢了這一家人,怕日後自己這田裏的工具壞了都沒人修了。
鋼蛋的爸爸其實是個假好人,表麵假惺惺的說幫助村民不收取報酬,但一有事就翻舊賬,不同意還威脅,村民們也就幹脆順著他們點,唯恐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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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家人的脾性大家都知道,也懶得計較,互幫互助也沒什麽,隻要不是什麽過分的事,那都盡量滿足吧。
“瘦猴!出來!”
站在洞外的一個中年男人喊道,他便是鋼蛋爸,平平無奇,齙牙倒是和鋼蛋一樣。
一對夫婦站在隊伍中間,麵目猙獰,怒目圓睜,怒氣全在眼中,似真有火一般。
如今,淩晨太陽剛亮出魚肚白,風沙要小些,村民們此起彼伏的談論聲卻很吵,與風沙吹拂的聲音結合有些嘈雜,讓人心煩。
鋼蛋父母都沒睡好覺,脾氣當然好不了,自家兒子被欺負,這臉麵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窟洞內,餘戰沙也一夜沒睡,靜坐於草席上修身養性,聽見了聲響便穿起布衣走了出去。
“大家來此,有何貴幹啊。”
老餘一臉訕笑,看著如此大陣仗,頓時就猜到了他們的來意,看來,那小子下手不輕。
“瘦猴呢?他把我們家孩子打了必須給個交代!”鋼蛋媽滿臉橫肉亂顫,還沒說個緣由就要人償命般。
老餘些許不適,便剮了那胖婦人一眼,“孫亦啊,走了,可能要幾天才能回來。”
鋼蛋媽被剮的害怕,沒了之前的硬氣,“那不行,他把我們家孩子都打的毀容了,他下半輩子還怎麽找媳婦,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你們的孩子是叫鋼蛋是吧。”
老餘收起眼神,旋即笑了笑,這笑笑的陰冷,“我怎麽聽孫亦講,是他先動的手,技不如人就不要這麽欠,被打也是該。”
“你怎麽講話呢!”
鋼蛋爸上前理論,臉都懟到老餘麵前了。
“難道你們家孩子沒說嗎?是他先拿石頭砸的孫亦。”
餘戰沙冷笑道,向後小退一步,根本不想理會他。
鋼蛋媽並未善罷甘休,“你有什麽證據!”
鋼蛋爸也跟著一唱一和,“對啊,你說啥是啥啊!快把瘦猴叫出來,我絕不罷休!”
“胖羊兒,一個叫胖羊兒的孩子目睹了一切,不如找他出來問問。”
老餘依舊笑臉相迎,為的就是不想讓事態升級。
這些村民都不容易,定居邊境家裏也都貧困,孩子被打的毀容了,確實會影響日後的生活,老餘深表同情。
但他絕對不會承認無故的詆毀,這是底線!
“別說這些,兩個孩子打架哪分什麽先後,當然是受傷輕的錯了,我們家孩子都毀容了,你今天要不給我們個交代,我們就埋了你們的洞!”鋼蛋媽一臉理所應當,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就在這時,遠處沙牛走來,扛著孫亦來到了眾人身後,有些詫異,旋即穿過人群便來到了餘戰沙的麵前,瞥了前者一眼,便直言道:
“偷酒賊,等我進去搜上一搜,看你還怎麽狡辯。”
沙牛一把將孫亦扔在地上,也不顧餘戰沙,大搖大擺走進了窟洞。
老餘被鋼蛋媽揪著不放,隻能眼睜睜看著沙牛走了進去,不禁心裏暗暗歎氣。
“偷酒賊?我就說嘛,我家孩子是無辜的,這野孩子小小年紀就偷酒,又能是個什麽好東西,絕對是他先招的我們家孩子,還下如此黑手!”
鋼蛋媽得理不饒人,一張嘴就沒停下過,“可憐我們家這麽好的孩子,被他這野東西打的毀了容……”
“狗東西,克死了自家父母!還要來禍害我家孩子!真該死!就是個禍害!”
鋼蛋爸越說越氣幹脆一腳踢了過去。
“你幹什麽!怎麽說話呢!”
老餘推開鋼蛋爸,將孫亦攬在身後。
孫亦躲在老餘身後,抓著他的衣角,陷入了自我懷疑,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嗎?
而洞內,沙牛經過一通翻找,把窟洞內搞得麵目全非,瓶瓶罐罐碎的碎缺的缺,孫亦洞裏本來也就沒有多少瓷碗,吃飯的家夥事也被砸了,整個窟洞也是亂七八糟。
這時,沙牛看到了角落的小坑,他摸著黑將裏麵的東西掏了出來,那是個棕褐色的大酒壇,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麽,那可是他二十年的心血!結果一滴都沒剩了。
他手上握著酒壇一角,瞬間麵紅耳赤青筋突起,呼吸急促間重重踢了酒壇一腳,氣不過旋即拿起惡狠狠地向外走去。
“瘦猴,你個偷酒賊!我看你還怎麽狡辯!”
沙牛怒不可遏,一把將酒壇扔在地上,隻聽一聲清脆,酒壇頓時碎成無數碎片,可謂是火上澆油!把村民的情緒再次煽動!
沙牛瞥了眼餘戰沙,聲淚俱下,“就是他喝了對吧!這可是我二十年的心血!你們拿什麽賠!你們這條賤命都不夠啊!”
沙牛說的不解氣一拳打在了老餘臉上,老餘沒有躲,硬接下來捂著臉往後退了一步,反應不是很大,可旋即惡狠狠地盯著沙牛。
沙牛被盯的露了怯,眼神閃躲退到人群前麵。
“哼,看吧,我就說他不是什麽好東西,天生掃把星克死父母,如今又有人給他出頭了,恐怕也要被克死了。”鋼蛋媽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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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脆到縣城報官吧,一群無賴,官府會製裁他們的,讓他們生不如死。”鋼蛋爸附和道。
“把偷酒賊!交給官府!”
人群中不知是不分青紅皂白吼了一嗓子,有人帶起了節奏,村民們也跟著吼了起來。
“把瘦猴!趕出村子!”
“把偷酒賊!交給官府!”
……
村民們越喊越激動,手上拿著農具漸漸逼近餘戰沙,洞口也就那麽大點,村民們圍的水泄不通。
胖嬸兒火急火燎地跑來,她也是剛剛的得知這件事,就趕忙來了,“大家別激動啊!這肯定有誤會,瘦猴不是這樣的人。”
“證據確鑿,誤會什麽誤會!就是你非要管這個掃把星,讓他還活著,害得我兒子才被打了,滾!”
鋼蛋媽麵容猙獰,上前一把就將胖嬸兒推倒。
“你幹嘛!”
見狀,孫亦直接衝了上去,用盡渾身力氣也隻是把鋼蛋媽推的後退一步,他護在胖嬸兒身前,一臉憤慨。
“你他娘的野種,敢動我老婆!”
鋼蛋爸拿起一旁的鐵鍬就要打。
下一秒,隻聽“嘭”地一聲,那一把鐵鍬瞬間被打飛,鋼蛋爸根本沒反應過來,老餘就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
這把他嚇得一屁股摔在地上,狼狽不堪。
老餘本一直平靜看著一切,受了委屈來討要說法隻覺得再正常不過了,可漸漸他的眼神變了,變得憤怒。
他站在孫亦身前,隨即一瞪,村民們如同見了鬼一樣臉色慘白,手上腳上的動作也停下了,怔怔的看著老餘。
“大家,錯都在我,大家想要一個說法,我便還大家一個說法。”
老餘雖然怒,但他依舊盡量控製,“吾乃兵客,入百兵城時得封號兵主,曾位任滄源幫長老,一品高手,還請大家賣我個麵子。”
“鋼蛋被孫亦打至毀容,我可教他一門武功彌補,村長的酒是我偷的,也是我喝的,我有千兩白銀也有各種秘籍,村長想要什麽盡管提,我盡力滿足,大家看這樣可否?”餘戰沙不動聲色地走到一塊巨石旁邊。
“什麽兵客,什麽長老,我們不知道,我孩子都毀容了,我隻要你們還我孩子一個公道,否則誰都別想好過!”鋼蛋媽不以為然。
沙牛則是眉頭微皺,似乎在想什麽。
聞言,餘戰沙隨即一拳向巨石打了過去,這一拳無比隨意,甚至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麽變化,但下一刻,一塊房子大的巨石瞬間轟炸爆裂開來,“可否?”
一拳破巨石!
大家都驚了。
老餘本可以一時興起,將村民的嘴全部堵住,可他並沒有這麽做,隻是震懾而已,他還是想要彌補沙牛與鋼蛋。
村民片刻就四散而逃,“怪物!怪物啊!”
這些村民哪見過這等陣仗,又哪知道他是何等的人。
遠在西部邊境,與社會脫節多年,在這偏遠的小村莊,兵家武家的概念並未普及,在他們眼裏,老餘與怪物無異。
要知道,真正的武者兵客是不屑於到這等偏遠的地區,他們大都可以憑一身武藝享盡榮華,更可以在中原各派在百兵城倍受尊敬。
百兵城,說是一座城,其實就是兵客的聚集地,內部有百兵之寨,各有強者坐鎮。
世間兵客在百兵城待遇極好,基本不會有人舍棄良好的生活來到偏遠地區,加上人民的愛戴與敬重,西部荒州北部北國,已經很難看到武者兵客,慢慢地成了傳說。
“兵主?”
沙牛皺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我年輕時曾到過黃龍城,在那裏我聽說過一類叫兵客的人,他們實力強勁,有甚著一人便可抵得上百人,有破軍之勢,是國家的脊柱,他們位高權重受萬人敬仰,是擁有無上權利無上尊重的人。”
“真的?!”鋼蛋爸媽咋舌,卻又有些後怕,怕得罪了眼前的“怪物”,但心裏卻又盤算起來,讓自家兒子學點這些人的東西,似乎不錯。
“是真的。”
沙牛眼中閃過一抹恐懼,旋即抱拳,出現崇敬之色,“我等愚昧,得罪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無妨,你們都是受害者,我自然不會計較,這件事便這樣算了,我說的條件都會答應你們,隻要以後你們不再打擾我們。”餘戰沙撇嘴一笑。
孫亦躲在老餘身後,不由得暗歎,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誤。
想了想他隨即又失落起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三人自然無話可說,講了些細節,三人便離開了,胖嬸兒安慰了下孫亦也離開了。
此次村民暴動,餘戰沙並未生氣,也理解他們。
隻是那毒婦之話讓他有些惱火,若不是看在他們生活疾苦,那一拳或許就不會打在石頭上了。
想到這兒,老餘幹笑了下,旋即背過身,看到了他身後的孫亦,隻見孫亦耷拉著腦袋,雙臂有氣無力的後擺著,看起來高興實則不然。
老餘一眼便看出了問題,打趣道:“你闖了這麽大個禍,我都幫你擺平了,你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我可是天生掃把星,你難道不怕嗎?”孫亦像是自嘲,但他竟無法反駁掃把星這一觀點,好像事實就是這樣。
老餘趕忙打斷,喝道:“聽他們說?他們說的管什麽用,你是不是掃把星你自己不清楚,難不成你還不了解自己,你是怎樣的人何需他人來說,你師父我教給你的,一定記好了,人言可聽,不聽讒言,你可記住了。”
“再說了,你師父我命硬不怕你克!哈哈……”
餘戰沙滿麵紅光,旋即走進窟洞,笑道:“那老酒喝不了了,以後你就幫我去縣裏打酒,小子,路還長著呢…”
“嗯!”
孫亦笑的坦然,釋懷也就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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