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知承認，也不是畏懼權勢，而是他生活的那個年代，省港經濟差距已經不大；
    很多人並沒有覺得香江人有多牛批，甚至很多香江人過得不如省內人。
    他現在雖然背著一張港澳同胞的皮，但心裏仍把自己當做一個大陸人，哪裏會瞧不起自己？
    就聽韓副主任繼續說道：“……國內現在的社會治安並不是太好，我們需要保證你們的安全；
    安排人跟著你們，主要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並沒其他的意思，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推辭。”
    周知聽他說的實在，並沒有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敷衍自己，便點了點頭，笑道：“那就隻好麻煩主任了。”
    見周知同意，錢副處長笑道：“那我就安排小劉跟著你們吧，你們都是年輕人，能說得在一起。我們這些老家夥就不往你們身邊湊了，免得招人嫌。”
    一句話說的大家都笑了起來。
    回到酒店，劉傑帶著司機就要告辭，周知拿出早上展示的大黃蜂，要送給送自己回酒店的劉傑，還拿了一個小一號的要送給司機。
    卻被劉傑和司機拒絕了，說是有紀律。
    周知也不強求，對守紀律的人，他一向尊重。
    下午，韓副主任向分管外事辦的上一級領導匯報了情況。
    領導沉吟了半晌，道：“美影廠這邊雖不屬於咱們滬市管轄，但人家既然找到咱們頭上了，也不能一推了之。
    國家現在成立了一個電影合作製片公司，現在正在和霓虹、香江合作拍攝電影，但那些都是知名的電影公司，合作拍攝的也是真人飾演的電影。
    不知道這合作拍攝電視動畫劇是屬於他們那邊管理，還是屬於國家電視台管理，這樣吧，這個事我先和文化口那邊落實一下。”
    說著，拿起電話把秘書叫了進來。
    打死周知也想不到，他以為隻不過是來尋求一個簡單的商業合作，應該很快就能達成，誰知道後麵會牽扯到那麽多的部門。
    隻能說，這時的內地剛剛改開，碰到的新生事物會很多，沒有可遵循的舊例，需要協調和處理的事情還很多。
    到滬城第四天，周知沒等來外事辦的消息，反而是酒店服務員的敲門聲把他從睡夢中叫醒。
    胡亂套上衣服，揉著眼睛、趿拉著拖鞋拉開房門。
    一身暗紅色小西裝的服務員客氣的說：“周先生，樓下有兩位女士來找您，您是去會客室接待，還是在房間接待？”
    周知想了想，外事辦這邊一直是劉傑和自己聯係，自己在這邊也沒什麽親戚，搞不好是家裏人來了。
    而兩位女士，多半就是原身的母親和姐姐了。
    就問道：“是不是一個中年女性和一個青年女性，說的是京城話。”
    服務員笑道：“是的。”
    周知笑道：“那麻煩你把她們帶來我房間吧，我換件衣服。”
    他怕在會客室見麵後，母親忍不住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然後……被蜀黍們抓了。
    過了幾分鍾，敞開的門傳來敲門聲，周知回頭望去，服務員身後站著的兩個女人正狐疑的看著自己。
    兩個女人正是原身的母親和姐姐，幾年未見，母親變化不大，姐姐卻長高變白了許多。
    便對服務員笑了笑，道：“謝謝你了，這是我親戚。”
    送走服務員，馮淑雲看著這個和自己印象中的兒子差別極大的年輕人。
    周知下鄉的時候才剛滿14歲，人又瘦又小又黑，才到自己的肩膀高，現在這青年比自己都高了些許了。
    忍住心中的慌亂，怯怯的喊了聲：“知兒？”
    周知張了張嘴，克服了一下心裏的不適，結結巴巴的說道：“媽，是、是我。姐，你也長、長高了一些。”
    兩個女人頓時衝了上來，緊緊抱住周知嚎啕大哭了起來。
    數年來的思念和擔憂，此刻化作淚水盡情的奔湧了出來。
    這一下，把周知也弄得紅了眼，連忙安慰。
    “媽、姐，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們別哭。”
    “知兒，你知不知道，你失蹤的這兩年，媽一宿一宿的睡不著，就怕你在外麵餓著、凍著……。”
    ……
    馮淑雲和周妍哭了足足五分鍾，才在周知的勸慰下平靜了下來。
    馮淑雲邊用手絹擦著眼淚，邊哽咽的問：“你這兩年跑哪去了？”
    周知拿紙沾了沾眼角的淚水，道：“那年捅了人後，我連夜就爬煤車到了晉陽，又坐客車來了滬城，第二天就去了會稽……。”
    周妍插嘴問道：“你跑去會稽幹嘛？那裏又沒咱家親戚。”
    家裏人都奇怪周知為什麽從會稽郵寄明信片。
    “沒什麽，我隻是去會稽看了下迅哥兒的紀念館。”
    周知哪敢說是跑去會稽挖金子去了，這事根本就沒法說。
    周妍埋怨道：“你捅傷了人，還有心思去遊覽紀念館。”
    周知一怔，狐疑的問道：“姐，你剛才說我捅傷了人。那人沒死嗎？”
    馮淑雲抽噎道：“公安隻說你捅傷了人畏罪潛逃，沒說你把人捅死了。你說說，好好的當著知青，幹嘛要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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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人沒死，周知的心一下子就落了，辯解道：“不是我要捅他，那孫子不是個好人，差點把映紅姐禍害了。”
    接著把當日的事說了一遍，母女倆頓時又抽泣了起來；
    馮淑雲在周知頭上、身上扒拉了半天，看有沒有留下什麽疤痕。
    周知連忙轉移話題，“媽，我沒事，我沒事，隻是磕了幾下；那姓胡的既然沒死，那被判了幾年？”
    周妍罵道：“判幾年？那姓胡的狗東西反過來說你和映紅有那啥關係……。”
    周妍把從李映紅那裏聽來的情況說了一遍。
    周知甚是惱怒，這孫子害自己亡命天涯不說，還倒打一耙。
    但冷靜一想，這孫子的腦瓜還真夠聰明，編的謊言嚴絲合縫；
    就算現在自己回去當麵指證，這事也不容易說清楚，況且現在也沒那功夫去做這個事，先記下吧。
    把心裏的怒氣壓了壓，問道：“姐，這事先不管了，以後再說。映紅姐考上了哪個大學？”
    這是他親自輔導出來的，考上應該是沒問題，隻是不知考回京城沒有？
    “她考上了京城師大，好像是哲學係。”
    “哦，那畢業後要當官啊。”
    馮淑雲見姐弟倆的話題越扯越遠，不滿的道：“小妍，你別插嘴。知兒，你繼續說你的事。”
    周知撓撓頭，接著把他跑到羊城，又劃著皮劃艇跑香江的事情說了一遍，隻是皮劃艇在他嘴裏變成了從蘆葦叢裏偷的小木船。
    聽得母女兩個心裏七上八下的，手心攥了一把汗。
    “那你現在是靠什麽生活？”老娘馮淑雲早就想問這句話了。
    這個兒子現在有點看不懂，穿的好、住的好，還有錢往家裏寄，幹什麽能賺那麽多錢？別走上了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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