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人毫不忌諱的在身上搓來搓去，眼見身邊就飄起一條條或灰或黑的條狀物，旁邊的人都沒在意，該幹啥幹啥。
    這特麽的……，周知連忙起身從大池出來，見老父那個小池隻有他一人，便湊了過去。
    管他麽的燙不燙，起碼看起來衛生一點，坐在池邊先把腳放了進去，覺得還是能忍耐，便開始慢慢的適應。
    老周看著周知的樣子，笑了笑，知道兒子愛幹淨，嫌棄大池的衛生不好，也沒去管他，現在就是這樣的條件。
    等周知泡了十來分鍾，實在忍受不了水溫，全身紅的像大蝦一樣出來時；
    老周仍然半睜半閉著眼睛半躺在水池中，看樣子舒服得很。
    周知幹脆隻管自己，打算去搓搓背，反正搓澡票也買了；
    見不遠處搓背的師傅正在幫人搓著，便走了過去，隻見師傅拿著塊毛巾在人身上一推，一條條皴兒翻滾著掉了下來。
    心裏頓時發怵，想了想還是沒去搓背，搓澡票白買就白買了，拿著硫磺皂和洗頭膏去了淋浴間。
    從塑料袋裏擠出些黃色的海鷗洗頭膏，抹在頭上，淋了點水，揉了揉，卻沒多少沫子，還沙沙的手感不好；
    硫磺皂也是顆粒比較大，擦在身上麻麻賴賴的，泡沫還少，總感覺沫子少了洗不幹淨。
    不由得後悔，應該多買兩瓶洗發水、沐浴露扔在空間裏的。
    搓搓揉揉將全身上下洗的幹幹淨淨，伸頭看看，老周仍在水中泡著，不由得佩服起來。
    這起碼泡了半個小時了，也不知怎麽耐得住五十度的水溫，不會變成五分熟嗎？
    就不去管老周，自己回到更衣室，把一個小茶包遞給服務員，圍著毛巾來到自己更衣櫃前的小床躺了上去，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很快一杯熱茶就放在了床旁的矮櫃上。
    頂上的風扇緩緩的轉著，陣陣涼風吹拂，周知順手抓過張報紙翻看著，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直到老周拍拍他將他弄醒，穿好衣服出來看看浴池的掛鍾，已經快九點了，這個澡足足洗了兩個多小時。
    出了門，迎麵一陣涼風吹來，周知頓時覺得非常舒爽。
    扭過頭正想跟老周說兩句，卻發現老周眼睛死死盯著十多米外迎麵而來的兩個人，牙齒咬的咯咯響。
    周知頓時一驚，平時的周世賢都是謙恭有禮，溫文儒雅，何曾見過老父這個樣子。
    便眯著眼打量起兩人來，左邊是個三十多歲圓臉的壯實漢子，正一臉諂媚的跟右邊一個四五十歲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陪著笑說著什麽。
    那中年男子相貌比起國強老師也不遑多讓，背著手，不時低笑一聲。
    待兩人越走越近，周知擔心的看了一眼父親，見周師賢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隻是冷眼看著兩人。
    周知便放心下來，隻是默不作聲的看著。
    矮壯男子先發現了周世賢，笑眯眯的道：“喲，這不是周老師嗎？這是洗好了？”
    周世賢沒作聲，隻是平靜的掃了一眼矮壯男子，又看向那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周世賢，淡淡道：“沒聽過一句老話麽？洗幹淨屁股準備坐牢。”
    周知聽到這話一愣，接著暴怒起來，沒說任何話，跳起來一腳就朝中年男子小腹蹬了過去。
    矮壯男子抓住中年男子手臂向後一拉，中年男子不由得退了兩步，周知突兀的一腳就被避了過去。
    周知還要動手，卻被周世賢拉住。
    那矮壯男子仍是笑眯眯的道：“年輕人，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你這種小崽子，我一隻手就能收拾三個。”
    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周知相信矮壯男子的話，他剛才的那一腳不說有多快，但正常的當事人應該都沒幾個躲得開；
    何況這矮壯男子不是當事人，卻拉了一把讓當事人輕輕鬆鬆就躲開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周知，仍是毫無波瀾的道：“這是你兒子吧，看這麵相將來也是進勞改隊的命。”
    周世賢平靜的道：“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我兒子這輩子注定大富大貴；還是擔心一下你那個殘疾兒子吧，今後還是少做點虧心事，免得孩子又跟著遭殃。”
    “大富大貴，嗬嗬……。”中年男子一怔，冷笑起來。
    “嗬你麻痹。”周知突然罵道。
    見中年男子一愣，周知繼續罵道：“你麻痹黑黢黢，你麻痹長菜花，你麻痹長肉芽……。”
    一副無賴小兒的嘴臉。
    “你……。”中年男子終於有點動氣。
    周知仍是平靜的說：“你你麻痹。”
    中年男子張嘴正要說話，又聽周知如念經一般持續不斷罵道：“你麻痹臭了，你麻痹有渣……。”
    一連罵了十多聲，中年男子終於破防，上前一步說道：“你冒搓得……。”
    “搓你麻痹。”
    中年男子被矮壯男子拉住，“大哥，大哥，息怒息怒，沒必要和他們費這口舌，咱們走。”
    這時，身邊已經圍上了數個看熱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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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出十多米後，中年男子回頭，伸出手指了指父子倆，看來氣得不輕。
    又遠遠看到仇人的兒子跳起來指著他罵道：“指你麻痹。”
    中年男人轉過頭，狠聲道：“去查查這家人現在都在做什麽？我看他們現在跳得很歡嘛。”
    矮壯漢子道：“好，這事交給我，放心吧。”
    周知轉過頭，看向周世賢問道：“爸，我聽他最後一句說的是咱黃州那邊的方言？”
    周世賢收回目光，“是。走吧，回家。”
    周知也沒問這人是誰，老父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但有一點很明確，這人和老周絕對有深仇大恨，而且是老周吃了大虧。
    父子倆找到自行車，交給管理員一塊三角鐵牌，守車的人拉起係在車龍頭上的鐵牌對了對號數；
    見無誤，便取下車龍頭掛著的鐵牌，示意周知把車推走。
    周知載著父親慢慢蹬著車，周世賢明顯是有了心事，坐在後麵一直沉默不語。
    距胡同口還有一段路，見到一個孩子轉過身趴在牆上大聲數著數，附近幾個孩子一哄而散，到處尋找躲藏的地方。
    還聽到有人抱怨：“你自己躲你自己的，不要跟著我，上次就是被你害了。”
    還有幾個小女孩正在路燈下跳皮筋。
    正在跳的小女孩一邊跳一邊脆聲念著：“小皮球兒，香蕉橘，馬蓮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周知煩悶的心情漸漸鬆弛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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