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看了看自己老父，莫不是老父當年也喜歡這個叫李明霞的？
    便好奇的問道：“爸，那李明霞和你算青梅竹馬嗎？”
    “在山城時咱們兩家就住在隔壁，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隻是李明霞比我大了一歲半，我一直把她當姐姐看待。”
    說著老周瞅了周知一眼，周知頓時有點心虛。
    繼續說道：“那黃文彬也喜歡上了李明霞，很快就如膠似漆。可是好景不長，同樣是在一次聚會上；
    一位黃州籍首長的女兒也喜歡上了黃文彬，那黃文彬見有高枝可攀，便想甩了李明霞……。”
    這時，周世賢的魚漂突然猛的往下一沉，老周眼疾手快，揚杆刺魚。
    周知看杆的彎曲弧度，這魚可能不小，有點擔心這竹竿會不會斷了。
    但在老周熟練的遛魚手段下，很快一條尺許長的鯰魚就被提了起來，放進尼龍網兜。
    周知看看自己一動不動的七星漂，說好的新手光環呢？
    你們一口不吃，是不是對我這個新手有點不尊重？
    周世賢掛好蚯蚓重新把鉤扔進水裏，調整了一下位置。
    接著說道：“但在李明霞的哭鬧之下，我也在中間勸了一番，黃文彬隻得作罷，兩人重歸舊好；
    沒過幾天學校就放了寒假，我便回了江城去看望你奶奶，誰知才過完年，便有噩耗傳來，李明霞因為煤氣中毒離開了人世……。”
    作為一個獲取過太多信息的後世人，周知從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等我和李叔到了京城，李明霞已經被火化。從醫院領導的口中得知，那一段時間，因為鬧分手的原因；
    李明霞的精神狀態不好，經常失眠，睡覺時都要服用安眠藥；
    加上天氣太冷，在宿舍裏點了爐子，門窗也關的嚴嚴實實，才造成煤氣中毒……。”
    周知沉思道：“爸，我聽著這李明霞死的有點蹊蹺，後來驗屍了沒有？”
    “驗了，體內安眠藥含量不致命，身體症狀完全符合煤氣中毒死亡的特征，官方的結論是李明霞的死亡完全是意外，當時我也相信了這個結論。”
    “那李明霞的舍友也中毒了嗎？”
    “那天晚上，宿舍裏隻有她一個，其他兩個都在值夜班。”
    周世賢又點了根煙。
    接著說道：“直到開學以後，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說李明霞死的那天淩晨，曾見到過黃文彬出現在護士宿舍外，李明霞的死亡並不是意外，我才警醒起來。”
    周知張了張嘴，又忍住了。
    “那時我心思簡單，又覺得李明霞的死確實有疑點，便一封實名舉報信寄了出去；
    可公安之前就已經調查過黃文彬，他在十點之前就離開了李明霞宿舍，也有同宿舍的三個人證明他一直在宿舍睡覺，和李明霞的死毫無關係，……。”
    周知插嘴道：“然後你們就因此結仇，黃文彬就開始針對你？”
    “嗯。”
    周知有點不解，問道：“在這件事情中，黃文彬毫發無傷，居然對你連續下了那麽多次手，我還從沒見過心眼這麽小的人。”
    周世賢哂笑道：“也不是毫發無傷，原先看上黃文彬的那個女的，她父親可是正二品大員；
    因為我舉報，那家人害怕名聲受損，就阻止兩人來往；黃文彬後來娶的隻是一個員外郎的女兒。”
    站在黃文彬的角度上，周知有點理解黃文彬為何三番五次陷害老父了，毀人前程，那可是和殺父之仇一樣，不死不休。
    不過，理解歸理解，既然是不死不休的仇人，沒道理隻能你坑我，不能我對付你。
    況且黃文彬的殺人嫌疑並不能完全解除，那三個證明他一直在宿舍睡覺的證詞不是說不可信，但其中的漏洞很大；
    黃文彬是有機會從李明霞手中得到安眠藥的，給幾人在水杯裏下少量安眠藥；
    你睡得死豬一樣，怎麽確定那黃文彬是一直在宿舍睡覺，而沒有半夜跑出去？
    老父舉報他並不是無中生有，故意斷人前途。
    想到這裏，周知冷聲道：“能攀上員外郎，今後的助力也不小了。”
    周世賢點點頭，“嗯。黃文彬接下來就和那員外郎的女兒好上了，很快就調到了市局裏；
    沒過多久，把我留在京城的那位師兄被劃成了老右，我也跟著被打成老右，開除公職，直到61年我才因表現良好摘了老右的帽子。”
    周知詫異的問道：“那黃文彬當時是什麽職務？也能在劃老右這事裏插手？”
    周世賢哼了一聲，“那時，他在局裏是一個小幹事，當然不能插手，但他玩陰的，在我們學校裏上報老右的名單裏把我的名字加了進去。”
    周知更是詫異，“這也行？學校裏沒有說法嗎？”
    “沒什麽不行的，當時校裏上報的老右人數不夠，把我的加進去，人數就夠了，如果我不去，就要有其他人去，死道友不死貧道這事一點不奇怪。”
    “啊，每個學校還規定了上報的人數？這不是符合的條件的才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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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這很奇怪嗎？”
    周知無語，“那你是怎麽知道他在中間動手腳的？”
    周世賢笑道：“叫花子都有幾個窮朋友，我還不能有幾個朋友了？”
    周知滯了一下，接著問道：“那你出來以後沒找組織要個說法？”
    “你這孩子，那時候我隻是表現好，被摘了帽子，並沒像現在一樣說是冤假錯案，能摘帽子就已經不錯，你還想要什麽說法？”
    周知撓了撓臉上不知被什麽蟲子叮起來的包，問道：“爸，那你被抓，又是怎麽回事？那時候我小，一點不記得了，後來問媽，她也不說。”
    “也是黃文彬指使人舉報，誣陷我詆毀大\革\命，然後就被抓了判了二十年。”
    這特麽也行？
    周知有點麻了，“隨便來個阿貓阿狗說兩句就能判刑，他們不要證據的嗎？”
    周世賢想起了獄友那被打的遍體鱗傷的身體，冷笑一聲，“證據？要證據還不簡單？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周知頓時明白了老父身上的疤痕是怎麽來的了，歎息了一聲。
    周世賢瞥了自家兒子一眼，說道：“別以為你爹是扛不住打就認罪了，我雖不像先輩們那樣視死如歸；
    但沒有的事我是不會認的，認罪書的手印是他們按著我的手摁的。”
    “那當時把你留在京城的那位師兄，沒想辦法救你嗎？”
    “他呀，在我出事之前就被下放到蜀州去了。不過，他一恢複工作就讓人調了我的檔案，幫我平反了，這事還得多謝他，不然，我現在還在裏麵蹲著。”
    看來爺爺的這個學生也是極為照應老父的，有機會得去報答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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