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種！直視我！那瓶子裏究竟是什麽東西！你說話！”
    隔間之中，原本安躺在搖椅上的雲空青眼眸微斂的看著這個乘騎在他身上的女子。
    冰白的肌膚襯得那微微有些扭曲的麵色很是明顯。
    那一雙墨眸周遭暈染開來，怒紋遍布，連眼角都帶著一絲濃重的豔色。
    扼在他喉頸處的雙手溫度略低，但脈絡之中又似乎有熱流滾動。
    突然覆蓋在身上的淺色衣袍在他身前打下一片陰影，而他對此卻不甚在意。
    眸光隻是注視著那雙似有湖光蕩漾的眼睛，心底不禁閃過一絲豔羨。
    很是溫和的開口道：“看來宮道友已然成功覺醒了呢。”
    聞言方明了麵色愈發鐵青，沒人比她更清楚一個時辰之前的她模樣是何等狼狽了。
    那兩滴靈露進入她的眼睛之後，就頓時散開，附著到了整隻眼瞳上麵。
    隨即隻是頃刻之間，好似冰針紮入眼球的痛楚頓時如潮水襲來，讓她眼眶處生出裂瞳之痛！
    那一瞬間方明了幾乎是本能的想擺脫這般痛楚。
    可之前注入靈力的天蛛纏絲帶卻頓時就被激發，將她的眼窩處一圈圈糾纏環繞。
    此物的確是如玉簡所言的那般，封鎖住了藥力。
    可那一股勁力之凶猛，幾乎要將她兩顆眼睛盡數逼入針刺之中不能自拔。
    隨即雲空青繼續說道：“那瓶子裏的，自然便是秋光明露，由我雲家真仙汲取天地陰陽分曉時。
    那隱匿於重雲九天之上真正的明黎之息，配合數百種地階靈藥，近千種玄階靈藥所煉製而成。
    而修仙界中，也方才有此物有這般強勁的醒靈之效，可叫我雲家靈眸得以傳承。”
    方明了臉上陰晴不定的聽著對方的話語，臉上的怒意卻還是難以退卻。
    麵板上，天賦一欄。
    [秋水靈瞳]已經從百分之一，直接躍進到了百分之六十七，足以見得此物的厲害。
    可想起剛剛的眼裂之痛，她卻還是心有餘悸。
    身上最脆弱的，一直謹慎嚴加保護的位置，就這樣承受了如此劇烈的痛楚。
    要知道她當初為了獲得銅皮功皮熟肉爛的時候，都不曾敢去傷了這雙眼。
    方明了鬆開了手，慢慢垂下了頭，隻是雙手卻仍舊撐在躺椅上，掌心壓著對方墨色的發絲。
    那張雅致的麵龐仍舊從容，隻是在此刻處於下風位置令其顯得有些可憐。
    方明了微微側過了頭，可貿然襲來的傷害記憶猶新，還是讓她有些耿耿於懷。
    “用了那麽多靈藥，那秋光明露怎麽是這樣的效果。”
    她以為這寶貝應該是滋潤自己的眼睛，讓眼睛感覺冰涼舒適，然後就完成進階的。
    結果竟然和眼睛裏有千萬根冰針持續的炸開了一樣!
    即使以這般姿勢困於旁人身下，二人的呼吸也不過咫尺之間，可那人也依舊從容。
    隻是眸光不動聲色的便吞咽下了那張麵孔上的所有情緒。
    語氣略微有一絲歎息：“重雲九天之上的明黎之息，縱使分煉千萬。
    也仍舊難掩其原乃天地偉力，故而這秋光明露縱使融入諸多靈藥，也仍舊霸道無比。
    宮道友也無需因此耿耿於懷，畢竟如此苦楚在我雲家，亦是許多人求之不得之事。”
    雲空青眸光專注的看著身上的女子，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安撫。
    他沒有說謊，很是自然的便講述了大多雲家人的一生。
    雲家的幼童，大致在六歲之後檢測出靈根，確定資質。
    而三靈根以上的弟子和其餘人分開之後，便會在這一年的時間裏。
    盡快突破到可以使用神識的時刻，隨後它們就會以秘術封合眼瞳。
    從此往後閉眼生活，隻靠神識探查四周，視線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而在達到練氣九層時，三靈根以上的雲家人即可獲得一個機會。
    獲得兩滴近乎以上萬種黃階靈藥稀釋過的秋光明露。
    得到這樣一個，或許能讓人覺醒秋水明瞳的機會。
    聽到這裏時，方明了是有一瞬間感到不解的，雲家既然有能讓人獲得秋水明瞳的方法。
    那為何又會如此在意她這樣一個並非雲家人，隻是擁有此天賦的築基修士呢？
    隻是雲空青接下來的話語，卻是頓時揭露了這個原因。
    練氣境的雲家人，體魄明顯沒有築基境的修士身軀強橫。
    但是卻要承受以真正的明黎之息所製成的靈露，畢竟築基之後，同樣的秋光明露。
    覺醒秋水明瞳的概率卻渺小了許多，於是這些練氣境接受秋光明露的雲家人。
    九成九的結局，皆是眼眸破碎，毀去雙瞳。
    最後隻能以靈藥輔助，重生眼眸。
    隻有其中最萬裏挑一，得上天恩寵之輩，才能成功覺醒秋水明瞳。
    而雲家當代，在練氣境覺醒秋水明瞳者，不超十指之數。
    隻是聽到這裏，方明了卻仍是有一瞬間感到不解。
    “不能在重生眼眸之後多次使用麽？”這樣次數多了，肯定能堆出秋水明瞳的吧。
    雲空青聞言隻是微微搖頭：“那樣，未免太不公平了些，況且，秋光明露亦是難得。”
    事實上，雲家承受不住秋光明露，眼眸破碎者。
    即使眼瞳經過靈藥重生，或許是因潛力耗盡的緣故。
    所有人的視線即使能恢複，未來所能見到的世界也隻餘黑白之色。
    故而挑選族人也是有講究的，若有其它特殊體質不選，三靈根並非最佳配備比者不選。
    單靈根資質絕頂者不選，可即便如此，即使清楚自己或許九成九會雙瞳被毀。
    雲家也仍舊是有太多人前仆後繼，不願放棄，隻為了賭那一個萬中無一的可能。
    而他，曾經亦是其中一員。
    隻是看著眼前深淺漸變的女子容顏，雲空青亦是有一瞬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可惜，他即使成了那萬分之一，眼前的世界也仍舊同那些敗者一般。
    不過黑白二色。
    情緒逐漸平複，方明了也終於下了搖椅。
    對方的姿態仍舊放鬆。
    於是她在下來時，掌心頓時忍不住朝著把手摁下，隨後眸光看著眼前之人逐漸冷淡。
    那一雙淺青色的長靴不知何時著地。
    而那人身下的搖椅，紋絲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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