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戚君玉的冷漠疏離，坐在他對麵的若水峰峰主商珊，則是和封華雪一樣的眉眼溫和，她含笑道。
    “這是曆練回來了？怎麽樣啊華雪，曆練辛不辛苦？路上可有遇到麻煩？”
    “不辛苦的。”在敬仰的兩位前輩麵前，封華雪在說話時都不由得又挺了挺腰板，“曆練途中雖偶有差池，但都不算什麽大事……戚師叔，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回來。”戚君玉淡淡道，“我回來的路上，聽到了和你們同去秘境的修士在議論，說你的修為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啊，那個啊，那隻是一個誤會……”
    封華雪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眼眸，說道，“我還是金丹初期，隻不過當時在秘境裏碰到了一位有點特別的道友，她給了我兩張增益符，許是增益符帶來的效果，讓旁人誤以為我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戚君玉聞言，臉上沒有過多表情，點了點頭，算是表示知道了。
    “哦？”商珊倒是來了點興趣，“能憑一張增益符，讓金丹初期的修士實力增強到金丹中期，華雪，你說的這位小道友確實有點特別啊。”
    聽到商珊誇讚了晏平樂，封華雪心裏瞬間喜悅起來，好似自己被誇讚了一般，他唇角一揚，剛要興致勃勃的再衝商珊和戚君玉詳細說一說晏平樂的特別之處，就被一道冷淡的聲音澆了一盆冷水，澆滅了沒說出口的熱情。
    “不過是低階修士投機取巧的把戲罷了，撐死也隻能唬人一次。”
    戚君玉嗓音冷漠，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顯現，但是封華雪此刻卻能清楚的感受到戚君玉的不滿。
    他心裏頓時咯噔了一聲，慌亂的想，是不是因為他沒有突破到金丹中期，讓戚師叔失望了？
    戚君玉平靜的飲了一口茶水，眼神沒再朝封華雪身上看去，隻冷淡的下達命令。
    “低階修士為求自保，一慣愛用這些登不得台麵的手段，但封華雪，你和他們不一樣，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假把式以後切不可再沾染。”
    “……”
    封華雪抿了抿唇，表情有些難堪，心裏也有些許的失落。他很想多說些什麽，可在對上戚君玉那雙冷淡至極的眼眸後，還是抿住了唇。
    最終，封華雪隻垂下腦袋，規規矩矩的道了一句“您說的是。”
    “繼續去練劍吧。”戚君玉淡聲道，“十六歲就步入金丹的人中龍鳳大有不少，你和他們相比，還相差甚遠。”
    “……華雪知道了。”
    封華雪喪氣的走出了殿堂，和剛才踏進大殿時的興奮激動模樣截然不同。
    商珊看著自己徒兒離去的背影，眉間微蹙，臉色也有些難看，在封華雪離開大殿之後，才衝戚君玉不滿的道。
    “師兄，你幹什麽對華雪這樣嚴格？他還隻是個孩子。”
    “很嚴格嗎？”戚君玉平靜道，“我隻是希望他能做得更好，而且他今年已經十八了，早就不是什麽所謂的孩子了。”
    商珊眉頭皺得更緊了，“師兄，我很感激你教華雪劍法，但說到底，他也是我徒兒，我隻希望他能健康快樂的成長。而且你不能總拿你年輕時候的標準來對標現在，又不是每個修士都跟五百年前的南宮洛川那幾個人一樣天賦強到變態，還有蕭近塵和晏……”
    話都快說完了，商珊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頭腦一熱都說了些什麽要砍頭的屁話，她的聲音立刻止住，懊惱不已。
    嘖，這破嘴，怎麽什麽都往外說啊！
    商珊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戚君玉的表情，一邊拚命找補。
    “咳，我的意思是，華雪十八結丹，已是相當天才了，你多鼓勵鼓勵他，不要總是那麽苛責嘛，他一直都很崇拜你的……”
    戚君玉的臉上依舊沒有露出半分憤怒或是悲傷，這倒是叫商珊稍稍鬆了一口氣。
    嚇死她了！她還以為師兄對五百年前的人念念不忘呢。
    商珊永遠都不會忘記，五百年前的戚君玉在得知那幾個人死了之後，提著劍紅著眼衝進大殿、找還沒有仙逝的師尊對峙時的瘋癲模樣。
    她從未見過那樣的戚君玉，記憶中守規矩又穩重自持的師兄雙眼猩紅一片，混身戾氣，頭發和衣服都亂的不成樣子，簡直像個走火入魔的瘋子，甚至都敢大逆不道的把劍對準師尊，嘴裏說著什麽不公平……
    那時候別說是她了，就連還沒成為掌門的大師兄都勸不住他。
    戚君玉一抬掌，就把他們所有人打成重傷、並轟到了百米之外！他那副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從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懼感，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會成為戚君玉的劍下亡魂。
    然後她和大師兄都被嚇傻了，愣是沒敢再不知死活的衝上去勸他，隻呆呆的看著大殿的兩扇重門被沉沉關上。
    那大抵是一向遵守世俗規矩的戚君玉此生做過的最出格最瘋狂的一件事了。
    幸好最後師尊把他壓製了下來，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
    不過看戚君玉現在這樣子……許是已經對那些人的死徹底釋懷了？
    唔，畢竟都已經過了五百年了，該忘的肯定都忘得差不多了，也算正常！
    話又說回來了，她記得戚君玉當年和那幾個人也沒有多深的交情啊，甚至好像每次偶然碰到了，都會被那個張揚的白衣少女氣得麵紅耳赤，說又說不過，打也打不過，她一直感覺戚君玉當年真的會在晚上縮在被子裏偷偷地抹眼淚……
    但戚君玉還是會在得知那幾個人的死訊後急成那副樣子，難不成是被那少女欺負出了感情？
    商珊死活想不明白，便晃了晃腦袋，幹脆不再想了，她轉移了話題，繼續和戚君玉聊一些別的事。
    “師兄，前段時間有兩個天賦不錯的弟子拜入了宗主峰，掌門還沒收下他們，說等你回來看看，如果你看得上眼，就收個弟子吧，畢竟青雲試煉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次聽說昆侖那邊……”
    戚君玉平靜的聽著商珊的話，時不時的附和兩聲，看上去倒是雲淡風輕，依舊是不染塵埃的玉闕劍尊。
    但實際上，他垂在桌下的左手卻在以極小的幅度輕輕顫抖。
    青年眼簾微斂，看似冷靜的淺眸中是經久不散的深深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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