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心中的確將川兒當成了自己的私有物，但為師也是真心喜歡川兒的，在為師心裏，川兒就是那隻破碎後，又被上天派回到我身邊的小雀鳥。”
    徐寒衣的聲音很輕，目光依舊落在天邊那抹漸亮的魚肚白上，指尖卻悄悄收緊，將林川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師父……”
    林川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見徐寒衣突然將被他攥著的手猛地抽出，隨即翻身而上，一把將他撲倒在地，牢牢壓在身下。
    山間的風帶著清冽的涼意掠過，吹起她微亂的發絲，幾縷碎發垂落在林川的臉頰上，帶著淡淡的酒氣。
    “師父……”
    “別說話……”
    ……
    星光點點，明月皎皎。
    林川緩緩睜開眼睛，下意識揉了揉眉心。
    “我這是……”
    一陣恍惚過後，零碎的片段猛地撞進腦海。他突然記起，白日裏徐寒衣趁自己放鬆心神之際，對他用了秘術，之後的一切便都成了空白。
    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彌漫心頭，他猛地轉頭向身邊望去。然而，這片結界之內哪裏有徐寒衣的身影？唯有他身側，靜靜放著一封書信。
    林川心頭一沉，伸手將信拿起。
    “既然無法獨占，又狠不下來毀去，那就放你自由好了，照顧好自己，勿尋，勿念。”
    墨跡在晨光裏泛著淺淡的光澤，字裏行間沒有半分留戀，卻偏生透著一股沉甸甸的重量，壓得林川指尖驟然收緊，信紙邊緣被捏出幾道深深的褶皺。
    “阿川！”
    “夫君！”
    “小林川！”
    就在這時，三道急切的呼喊聲自遠處傳來。
    林川猛地抬頭，隻見三道身影從遠處疾馳而來，最終落在了結界前。
    “你們怎麽尋過來了？”
    林川穿好衣物，撤去結界，直直望向麵前的江婉瑩、白芷與璃月。
    “夫君一個人出來尋徐寒衣，我們怎麽可能放心？”
    白芷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嗔怪，更多的卻是掩不住的關切。
    “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們擔心了。”
    林川的聲音低沉了幾分，眉宇間攏著一層淡淡的自責。
    “是我們不好……”
    璃月上前一步，一把抱住林川，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悔意與哽咽，“我們不該擅作主張，如今弄巧成拙，逼走了徐寒衣。”
    “……”
    林川微微一怔，隨即輕歎一聲，抬手拍了拍璃月的背，“你們的心意我知道，這並不是你們的錯。是我能力不夠，到現在都沒能解決好師父的問題，反倒讓你們為我操心了。”
    “阿川，師父她……”
    江婉瑩的目光落在林川脖頸處那幾道淺淺的傷口上，欲言又止。
    “師父還是選擇離開了。”林川說著，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
    江婉瑩指尖顫抖著接過信，目光落在那幾行字上，久久未動。
    良久，她輕歎一聲，抬眼看向林川。
    “走吧，先回去，再想辦法尋回師父。”
    林川抬手，輕輕揉了揉還抱著自己的璃月的腦袋。
    “……”
    江婉瑩抿了抿唇，目光在信紙與林川之間來回轉了轉，眸底閃過一絲掙紮。
    猶豫片刻，她終是輕聲開口“阿川……要不放下師父吧？”
    “……”
    林川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卻並未回應，隻是聲音低沉地說“走吧，先回去。”
    “……”
    ……
    北境，落關城，街邊一家賣豆腐腦的鋪子。
    “欸，聽說了嗎？那新建的聖地名字定了，叫蒼生聖地！”
    “狗屁蒼生，名頭起這麽大，鎮得住嗎？”
    “鎮不鎮得住不好說，依我看呐，這蒼生聖地怕是要黃。你想，各大勢力提前一天進去後，觀禮就延期了，這裏頭的門道，你細品。”
    “說起這個，我剛從姑舅的三奶奶的二姨媽那兒聽來個小道消息，說是青鸞聖地的徐峰主和思琴樓樓主打了一架，結果徐峰主輸了，連夜被趕了出來！觀禮延期，就是青鸞聖地在報複呢。”
    “不可能吧？徐峰主能輸給個名不見經傳的？難不成那思琴樓樓主是仙人轉世？”
    “這事兒我一早上聽好幾撥人說了，可信度八成不低。”
    ……
    前桌的議論聲斷斷續續飄進耳朵，徐寒衣舀起一勺豆腐腦，小口抿著。
    糖放得不少，甜，卻又不甜。
    ……
    蒼生聖地。
    “四條！”
    “二筒！”
    “不是，你打二筒幹嘛？你碰他啊！”
    “要你管，你要有靈石玩就下一把來，沒有靈石玩那就閉嘴！”
    “不是，我……”
    林川等人剛踏入殿門，就見李俊正站在炎燼身後，兩人吵得麵紅耳赤。
    “公子！”
    秋見到林川，立馬放下手中麻將，倒了杯熱茶，快步迎上去遞到林川麵前。
    “怎麽還玩起來了？合並的事情談好了？”
    林川瞥了眼麻溜地坐到秋的位置接手的李俊，眉梢微挑著問道。
    “回公子，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就等公子回來，定奪蒼生聖地的新建地址了。”秋垂手立在一旁，語氣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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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要統合各大勢力，這蒼生聖地偏居北境，肯定是不行的。
    “林川啊，到時候搬遷，我來幫你，你這宮殿，我保證幫你完完整整地搬過去。”
    李俊一邊摸著麻將牌，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得了吧，讓你搬這座宮殿，這和把一隻老鼠放在米缸裏有什麽區別？”炎燼斜睨了李俊一眼，冷笑道。
    “怎麽，看我杠牌，心裏不舒服了？”
    李俊捏著剛摸到的牌揚了揚，一臉得意地挑釁道。
    “你這牌明明是人家秋的，跟你有什麽關係？”
    炎燼重重哼了一聲，眼神裏滿是不服氣。
    “嫉妒就嫉妒，找這麽多借口幹嘛，恕我直言，我此前不玩，也是擔心將各位的靈石贏幹淨。”李俊挑了挑眉。
    “俊哥，雖說我是站你這邊的，但你這話聽著確實有點欠揍啊。”龍戰天一臉無奈的調侃道。
    “欸，戰天老弟，咱哥倆誰跟誰啊？就算老哥我贏了你的靈石，還能真要你的不成？”李俊輕笑著搖了搖頭。
    “李聖主……”
    白潔輕聲開口，正要說些什麽，卻被李俊直接打斷。
    “白姐老妹別急。”
    李俊擺了擺手，“我也不收你的靈石就是。以後有機會，咱一起吃個飯？”
    “……”
    白潔默了默，抬眼看向李俊“我是想說，我手裏就有個八筒，你這杠是怎麽來的？”
    “我……”
    李俊臉上的笑瞬間僵住，支支吾吾半天，忽然一拍大腿，“我突然想起今天還沒監督宇軒那小子修煉，就先回去了……”
    然而，與他一同起身的，還有炎燼和白潔。
    “哎呦，停停停，各位有話好好說！戰天老弟救我！”
    ……
    青姝房間。
    “我算計你們，你們難道就不討厭我？”
    青姝放下手中的筆，抬眼望向一旁默默幫忙的林婉曦等人。
    “討厭你和幫你忙是兩碼事。”
    林婉曦一邊批閱著手中的文書，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嗯嗯。”夜瀟瀟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
    苒沒有說話，隻是低頭默默整理著文書。
    “那要不我給你們道個歉？”青姝望著幾人，語氣裏帶著幾分試探。
    “……”
    三人都沒有回應。
    青姝笑了笑，也不惱，拿起筆繼續批閱起文書。
    片刻後。
    房門被輕輕推開，林川帶著江婉瑩等人來到了房間。
    “夫君！”
    “公子！”
    林婉曦幾人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紛紛起身圍了上去。
    “乖，晚些想吃什麽，我給你們做。”
    林川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目光掃過夜瀟瀟幾人，語氣裏滿是寵溺。
    “我要吃公子做的醬燜豬蹄！”夜瀟瀟眼睛一亮，立刻舉起手。
    “隻要是夫君做的，我都想吃。”
    苒輕聲說著，臉上泛起淺淺的紅暈，眼神溫柔地落在林川身上。
    “嗯嗯。”林婉曦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
    “沒問題，我不在的這幾天辛苦你們了，等忙完今天的事，我就去做頓好吃的好好犒勞犒勞你們。”
    林川笑著應下，隨後便朝著案台走去，其他人立刻默契地跟了上去。
    “正好，既然大家都在，我就跟你們解釋一下。”
    林川的目光緩緩掃過眾女，語氣誠懇，“並非我故意包庇，青姝她沒有要算計你們的意思。那天，是我的優柔寡斷，差點害了你們。”
    “啊？”
    林婉曦、夜瀟瀟和苒三人麵麵相覷，眼裏都透著明顯的意外。
    白芷、江婉瑩和璃月三人則不約而同地看向青姝，目光裏帶著幾分探究，卻都沒有說話。
    這件事林川在回來的路上，便跟她們提起過，不過……
    “正如你們所想的那樣，我心底一直有著獨占秦郎的想法。”
    青姝看向白芷等人，語氣坦然，“不過既然秦郎願意讓你們跟在身邊，我平日裏也隻好將這個想法藏在心裏。”
    “娘子……”
    林川剛要開口說些什麽，青姝卻輕輕搖了搖頭。
    “既然大家今後都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那有些話自然得說開了，沒必要遮遮掩掩。”
    “而且我敢肯定，大家心中都有獨占秦郎的想法，隻是因為各種原因，被自己埋在了心底。”
    她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眾女，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篤定。
    “……”
    眾女都沉默了下來，房間裏一時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竟無一人開口反駁。
    “這次的事，雖說有秦郎一部分的原因，但我也的確動過借刀殺人的念頭。”
    青姝深吸一口氣，目光誠懇地看向眾人，“所以我向妹妹們道歉，並且保證，今後絕不會再有半分落井下石的心思。”
    “……”
    “要是師父也能這般克製對阿川的占有欲，那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江婉瑩怔怔地望著青姝，眼神有些恍惚。
    “雖然青姝姐姐的想法確實不太好，不過瀟瀟能理解。今後我們還是一家人，好好相處就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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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瀟瀟主動朝青姝笑了笑，先前的芥蒂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
    其他人也紛紛跟著點了點頭，看向青姝的目光裏少了幾分疏離，多了些釋然。
    此前她們雖不在林川麵前主動提起青姝落井下石的事，也願意主動幫青姝的忙，但不代表心中就沒有芥蒂。
    如今青姝這般大方承認內心的想法，又坦蕩道歉，反倒讓那份藏在心底的隔閡鬆動了。
    畢竟誰都無法否認，自己對林川也存著同樣不願與人分享的心思，青姝的坦誠，反倒讓她們覺得彼此間少了層偽裝。
    “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
    林川見狀，不由得鬆了口氣，嘴角揚起一抹輕笑。
    “對了，此番秦郎沒有將徐寒衣帶回來？” 青姝看向林川，目光裏帶著幾分探究，
    “……”
    林川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公子，此事都怪我。”
    林婉曦垂下眼簾，語氣裏帶著自責，“是我擅作主張，胡亂出主意，才讓事情變得複雜。”
    “此事並不怪你們任何人。”
    林川的聲音柔和，目光一一掃過眾人，“莫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再總想著為我分憂，你們安安心心待在我身邊，便是最好的事了。”
    “那秦郎還會去找徐寒衣嗎？”
    青姝美目微眯，目光緊緊落在林川臉上。
    “……”
    林川沉默片刻，抬眼看向眾人，語氣平靜地反問“你們希望我去找她嗎？”
    眾女一個個垂著眼簾，像是沒聽清這個問題一般，都沒有開口。
    一時間，房間裏又靜了下來，隻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我知道了，先忙吧，一會兒給你們做好吃的。”
    說著，林川便拿起案上一冊未批閱的文書。
    “公……公子，奴……我覺得公子應該將徐……徐姐姐尋回來。畢竟你們都心念著彼此，本就沒有分開的道理。”
    一直沉默著一言不發的秋，忽然開了口，聲音雖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靜水，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是為了遷就我？”
    林川放下手中的文書，目光落在秋的身上，語氣裏帶著一絲意外，又有幾分探尋。
    “不是。”
    秋搖了搖頭，聲音雖輕，卻異常篤定
    “喜歡一個人卻又要躲得遠遠的感覺，我心裏再清楚不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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