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邊。
    隱忍的悶哼聲不絕於耳，秋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指節泛白，額間滲出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但林川依舊不為所動般，指尖凝聚的靈力穩如磐石，一點點廢除著秋的根基，動作裏沒有半分遲疑，唯有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許久。
    秋的身子猛地一軟，再支撐不住，直直倒在林川懷中。
    她臉色慘白如紙，一身元嬰巔峰的修為，此刻已消散得無影無蹤，隻剩奄奄一息的虛弱模樣。
    林川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隨即小心翼翼地將秋打橫抱起，來到池中。
    “啟！”
    將懷中似已失去意識的秋在身前小心安置好，林川雙手迅速結印。
    下一瞬，八道暖黃的光團驟然從八條溪流上方浮現，旋即緩緩飄至秋的頭頂，圍繞著她的身影靜靜盤旋。
    “還不夠……”
    林川眉頭微蹙，思索片刻後抬手一揮。刹那間，數十株形態各異的靈藥從遠處破空飛來，懸停在池麵上方。
    緊接著，一簇黑白色火焰驟然在他掌心燃起，他指尖輕引，火焰便裹住那些靈藥，不過數息，靈藥便在火焰中消融，化作一滴紅色靈液。
    “盡力了，能走到哪步，就看天意了。”
    林川長舒一口氣，指尖微動，將那滴紅色靈液融入池中。
    “咕嚕咕嚕……”
    那滴紅色靈液剛融入靈氣凝成的池子，池水便瞬間染上猩紅，隨即劇烈沸騰起來。
    若從高處俯視，翻滾的紅浪裹著池中身影，倒真像一口巨大的紅油鍋裏，正“燉”著兩個人。
    做完這一切，林川當即攬住秋的身軀將她抱住，周身潺潺靈力源源不斷渡入她體內，幫其煉化著體內的塑易丹。
    “好……好疼……”
    秋眉頭緊緊蹙起，額間冷汗不住滑落，原本虛弱的身體在池水中不安分地扭動著，每一下動作都透著難以忍受的痛苦。
    “乖，再忍忍，別忘了，你以後可是要跟上我的腳步的。”
    林川微微俯身，薄唇貼近秋的耳畔輕語，聲音放得極柔。
    不知是因聽清了林川的聲音，還是那句“跟上我的腳步”的誓言起了作用，秋的呻吟漸漸止住。
    她隻將牙關咬得更緊，雙手緊緊攥成拳頭，任由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連指節都泛了白。
    林川見狀，當即扶著秋的肩，將她轉得正麵對向自己。隨後他輕輕掰開她攥緊的手掌，牽著那仍帶著掐痕的手，緩緩按在了自己背上。
    正如他所料想的一般，秋像是終於找到了新的宣泄口，指尖瞬間發力，深深掐進林川的脊背，將那份難以忍受的痛楚，盡數化作了指尖的力道。
    “難怪當初淬煉根基，每次藥浴過後，師父總一副想打我一頓的模樣……”
    林川輕輕摟著懷中的秋，指尖還在緩緩渡著靈力，腦中思緒卻不由得飄遠向當年自己淬煉根基時，徐寒衣陪他一同藥浴的光景裏。
    “師父，是不是很疼？”
    林川望著徐寒衣身上交錯的血痕，聲音裏滿是心疼。
    “你說呢？逆徒！”
    徐寒衣語氣沒好氣，帶著幾分故作嚴厲的嗔怪，“其他地方還好，可要是你喜歡的地方留下疤痕，有你後悔的！”
    “我給師父抹藥，然後吹吹。”林川說著，便從儲物空間取出藥瓶。
    “抹藥可以，吹吹就不用了。”
    徐寒衣臉色泛起淡淡紅暈，聲音也軟了幾分，“川兒……明天還要錘煉根基呢……”
    “師父……要不下次還是別陪我藥浴了吧？”
    林川指尖蘸著藥膏，在徐寒衣的傷痕上輕輕塗抹，動作放得極輕。
    “川兒這是嫌棄為師了？”
    徐寒衣的聲音驟然轉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沒有！絕對沒有！”
    林川心中猛地一緊，手上塗藥的動作都頓了頓，連忙抬頭看向徐寒衣，語氣急切地辯解。
    “算你識相。”
    徐寒衣輕哼一聲，語氣裏的冷意散去幾分。
    “師父不是渡劫境修為嗎？為何我可以抓傷師父？”
    林川手上塗藥的動作稍緩，望著徐寒衣的傷口，心中雖已有幾分猜測，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抓傷為師，川兒到時候抓傷自己了怎麽辦？”徐寒衣輕歎一聲，語氣裏滿是無奈。
    “師父……”
    “怎麽了？”
    “我幫師父吹吹。”
    “逆徒……隻許吹吹！明天……還要……淬煉根基呢……”
    ……
    “師父……”
    林川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眼底隨即閃過一絲愈發堅定的光。
    ……
    外界。
    各大勢力即將合並，組建為蒼生聖地，而林川將出任第一任聖主的消息，如狂風般迅速席卷了整個青鸞大陸。
    青鸞聖地，青鸞峰。
    “宇軒啊，你以後就做不了聖主了，心裏不會怪我吧？”
    李俊望著殿內賊眉鼠眼、不住打量空蕩蕩大殿的林宇軒，開口問道。
    “哪裏哪裏。”
    林宇軒連忙收回四處亂瞟的目光，臉上堆起笑，“師父的處境這些年徒兒沒看在眼裏，您都勞累一輩子了，肯定也不希望徒兒也這麽勞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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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想？”
    李俊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林宇軒臉上，語氣裏帶著點試探，“當了這麽多年聖子，難道就沒半點想體驗做聖主的感覺？”
    “？？？”
    “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到了新聖地，接管你的位置，然後自己跑去風花雪月吧？”
    林宇軒瞬間瞪圓了眼，一臉警惕地盯著李俊，語氣斬釘截鐵，“我跟你講，你休想！”
    “宇軒啊，你年紀不小了，前幾日也成功晉入化神境，為師跟你這麽大的時候，就已經……”
    李俊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林宇軒跟腳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煙朝外跑去，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我不當，我還小，我還要感悟紅塵……”
    “臭小子……”
    李俊無奈地搖了搖頭，低頭正要倒杯茶水，目光剛落到桌案上，卻頓時愣住。
    下一秒他猛地反應過來，朝著殿外林宇軒跑走的方向怒吼“畜生！那是為師收藏了百年的茶具！給為師拿回來！”
    ……
    天劍峰，雲端之上。
    一抹紅衣倩影坐在長劍上，衣袂被風輕輕拂動。
    她目光垂落，望著下方那片常年生活的熟悉山巒，眉宇間悄悄籠上了幾分低落。
    “到時候把天劍峰搬過去不就好了。”
    就在這時，一道溫柔的聲音輕輕落在耳邊。
    “璃月姐姐。”
    江婉瑩順著聲音轉頭，看向身側悄然出現的粉裙女子。
    “想寒衣了？”
    璃月輕輕落在劍身一側，與江婉瑩並肩坐下。
    “嗯。”
    江婉瑩輕輕應了一聲。
    “說不定她也在想你呢。”
    璃月抬手揉了揉江婉瑩的腦袋。
    “可是……師父說不要我了……”
    江婉瑩的聲音帶著點哽咽，眼眶悄悄泛紅。
    “……”
    璃月沉默片刻，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複雜，隨即放緩了語氣，輕聲安撫“說不定那隻是氣話呢？我了解寒衣，她心中肯定不會真的怪你的。”
    “璃姐姐……”
    江婉瑩再也忍不住，猛地撲進璃月懷中，積攢的委屈瞬間衝破防線，淚水決堤般砸在璃月的粉裙上，肩膀也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乖，不哭。”
    璃月輕輕拍著江婉瑩的後背，將她的情緒穩穩攏在溫柔的懷抱裏。
    許久。
    江婉瑩的哽咽漸漸平息，隻是肩膀還偶爾輕輕抽一下。
    璃月沒有鬆開懷中的江婉瑩，隻是輕輕順著她的後背，目光垂落，靜靜望著腳下雲霧纏繞的天劍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夕陽緩緩墜落，將天際染成一片暖橙。
    “璃月姐姐，我沒事了。”
    江婉瑩從懷中直起身，抬手胡亂抹掉殘餘的淚痕，“我們回北境去找阿川吧？這麽久沒見，他肯定想我們了。”
    “明天再出發吧，天藥峰還有些事情沒安排好。”
    璃月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起身準備離去。
    “那我陪璃月姐姐一起？”
    江婉瑩立刻跟著起身，伸手輕輕拉住了璃月的衣袖。
    “眼睛都哭腫了，還能幫什麽忙啊？”
    璃月無奈地抬手點了點江婉瑩泛紅的眼尾，語氣裏帶著點嗔怪。
    “……”
    江婉瑩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後，忽然輕聲問道“璃月姐姐，你說我要將師父的東西也收著，到時候帶去新的聖地嗎？”
    “……”
    璃月望著江婉瑩眼底藏不住的期盼，神色複雜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放柔了聲音，輕輕點頭“你想帶，那便帶過去吧。”
    “璃月姐姐……”
    江婉瑩眼睛瞬間亮了，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見璃月已輕輕轉身。
    “我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璃月的聲音從身前傳來，帶著溫柔的叮囑。
    江婉瑩緊緊盯著璃月的背影，目光追著那抹粉裙穿過漸濃的暮色，直到徹底消失在山道拐角，這才輕輕收回視線，轉身朝著主殿的方向慢慢走去。
    晚風吹起她的紅衣，也吹平了眉宇間最後一點愁緒。
    明月皎皎，星光點點。
    “小婉瑩，不是說好了今天就出發回北境的嘛，怎麽都快半夜了，你還沒有收拾好。”
    “璃月姐姐再等等我嘛，我幫師父也收拾收拾。”
    “你是說徐寒衣到時候也會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應該吧。”
    “我來幫你一起收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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