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許昊辰得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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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顧辭沉默。
林氏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當年在顧府過的是什麽日子?顧慶海對我... ...我若不假死脫身,難道要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下嗎?”
顧辭喉嚨滾動,他盯著桌上的飯菜,嗓音低啞:“那您至少... ...該告訴我一聲。”
“告訴你?”林氏苦笑,“你從小到大那麽聽話,顧慶海說什麽,你什麽時候敢違抗過?那畜生隨便說兩句好話,你就當真了!”
顧辭猛地抬頭,眼底猩紅:“我那麽聽話,不也是您教的?”
啪!
林氏一掌拍在桌上,碗筷震得嘩啦響。
她渾身發抖,怒指顧辭:“我不那麽教你,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尾音帶著哭腔,眼眶終是含不住淚大片落下。
沈懷卿站起身,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林姨,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會看著他把這些吃完的。”
林氏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沈懷卿,最終歎了口氣:“好... ...阿辭,娘明日再來看你。”
待林氏的腳步聲遠去,房間裏再次陷入死寂。
沈懷卿走到他麵前,俯身撿起掉落的筷子,放在一旁。
“你恨她。”這不是疑問句。
顧辭扯了扯嘴角:“我不該恨嗎?”
“看來...你也恨我。”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顧辭抖了抖。
“屬下不明白主人什麽意思。”
“我隱瞞了阿昀假死,折磨你三年。你該是恨我的。”
顧辭的手指在桌沿收緊。
“我不恨你。”
四個字說的異常堅定。
沈懷卿心髒重顫。
隻聽顧辭繼續低聲“隱瞞阿昀的死訊... ...若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麽做。少一個人知道阿昀還活著,對阿昀來說更安全。”
他頓了頓,“至於那三年... ...也是我該受的。是我輕信了父親會放過你們,才帶他們去了那座荒院。”
“出賣你的是我,間接害死你娘的也是我。你對我如何,是我該受。”
沈懷卿看著他,眼底情緒愈來愈烈。
“既然你不恨我... ...”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日低了幾分,甚至帶著他自己都不可察的緊繃,“為什麽還要...走...”
這般語氣,顧辭有些驚愕。
他居然聽出了祈求的意味。
這可是從沈懷卿口中說出。
空氣凝滯了一瞬。
顧辭垂頭,嘴角扯出一抹自嘲。
“站在你的角度,折磨我、試探我,我都覺得是應該的。”
“可我在千麵閣五年... ...前兩年,你一麵都不肯見我,後三年,我貼身伺候,可你對我除了懷疑,什麽都沒有。”
他抬起眼,直視沈懷卿。
“我知道自己在你心裏是什麽分量,所以... ...不想再舔著臉留下了。”
沈懷卿指尖微顫,像是被這句話刺中。
他張了張口,習慣了三年的高高在上,習慣了對顧辭總是下命令的姿態。
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你以為奴籍是想脫就脫的?”
“那你想怎樣?”顧辭口吻變得冷漠“繼續把我留在你身邊,好隨意踐踏?”
沈懷卿眸色一暗,猛地扣住他的手腕,將人拉近:“顧辭,你別忘了,當初是誰跪著求我收留的?”
顧辭掙了掙,沒掙脫,索性不再反抗:“是。是我犯賤。主人行行好,放屬下走吧。”
兩人對峙。
最終,沈懷卿鬆開了手:“你走不掉的,你賣身契還在我手上。”
顧辭抿了抿唇:“那主人去交給官府吧,讓衙門的人抓走我,也好比留在你這!”
“你!”
怒火已經積到頭頂。
沈懷卿轉身就要走,可剛至房門口,卻硬生生停下。
深吸了口氣,折返回來。
指著桌上的飯菜“吃。”
顧辭嘴角抽了抽。
這人明明已經壓滿怒氣,折返回來卻隻是讓他吃東西?
盯著那張沉得不能再沉得臉,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荒謬。
沈懷卿見他不動,眉頭擰得更緊:“要我喂你?”
顧辭被這話噎住,下意識搖頭“不勞煩主人動手。”
他拿起筷子,僵硬地往嘴裏送飯。
沈懷卿就站在桌邊,盯著他。
那雙眸子太過熾熱,看得顧辭一陣不適。
他不太明白,沈懷卿怎麽了。
“主人也餓了?”故意問了一句,識相的人一定會立即離開。
沈懷卿自然也聽出他話中有話。
於是離開前,莫名其妙的懟了句“別撐死了。”
顧辭聞言,手中的筷子一頓,險些笑出聲來。
他抬頭望向沈懷卿離去的方向,嘴角不自覺上勾。
他忽然覺得這人就像... ...
被踩了尾巴的貓。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顧辭自己都愣住了。迅速收回那抹笑。
他低頭扒了兩口飯,也不知怎的。
竟覺得嘴裏寡淡的米粒都多了幾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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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懷卿與溫瑾川在堂中相對而坐,桌上還擺著幾張密函。
“顧慶海一死,線索全斷。”沈懷卿無奈的歎了口氣,“李大人那本私冊雖記載了他們出城往來,但若要揪出背後整張網... ...”
幾乎沒什麽希望。
溫瑾川往桌麵輕扣“白傾塵今早送來消息,宛城中高達半數官員都有勾結。”
他按了按額角,“這些人做事比顧慶海更謹慎...”
這些天來,他為了處理這些事,東奔西走。好幾日睡得晚起得早。
坐在一側的十七見他按著眉尾,起身繞至他身後。
抬手。
手指穿過溫瑾川散落的發絲,精準按在太陽穴上。
溫瑾川緊繃的身子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竟放任自己向後靠進十七懷裏。
沈懷卿挑眉。
這兩人就這麽在他眼前親昵。
看著看著,他便失了神。
恍惚間竟與記憶中的畫麵重疊。
三年裏,沈懷卿處理公務,又或者在軟榻上小憩時。
他總會叫顧辭來給他捏腿,揉肩。
很多次他批閱公文太久至睡著,醒來時,顧辭依舊跪在原地。
而雙手卻沒有停下。
若顧辭來千麵閣真的不懷好意,他怕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少遍了。
可整整三年。
若不是天陵城那一趟,若不是親眼所見顧辭險些喪命,他或許對他的懷疑... ...不會改變。
沈懷卿突然攥緊桌麵的茶盞,神色慌亂。
“懷卿?”
溫瑾川的聲音將他拽回現實,“你臉色很差。”
他倉皇收回手:“你方才說... ...證據?”
“我說這些人沒有確鑿罪證很難...”
溫瑾川突然頓住,敏銳地捕捉到他袖口不自然的顫動,“你在想什麽?”
沈懷卿懊惱抱頭。
頭一次見他這麽狼狽。
“我錯了...我錯得離譜...”
十七見狀,按揉的手指停了下來。
“沈閣主是在說顧辭嗎?”
溫瑾川拍了拍他的的手,隨後搖頭。示意不要再說。
可十七隻當沒看見,冷聲道“現在去道歉還來得及。”
沈懷卿輕笑。
“蕭公子說的簡單,你不是他怎會知道來得及。”
“沈閣主不去做,又怎麽確定來不及?”
沈懷卿沉默。
門被敲響,十七走回自己位置坐下。
千麵閣弟子踏入單膝跪地道:“閣主,顧家老太太... ...找遍了宛城周邊,始終不見蹤影。”
溫瑾川皺眉:“這老夫人倒是會躲。”他轉向沈懷卿,“西郊別院無人生還,可屍體裏卻沒有她。那日我親眼所見,顧慶海帶上了老夫人。這其中...定有隱情!”
沈懷卿盯著窗外的海棠花,恍若未聞。
十七突然開口:“沈閣主找老太太,是為了顧辭吧?”
一句話,終於回神。
被看穿了的沈懷卿不滿道“蕭公子既然這麽在意他,不如你去替我道歉?”
聞言,十七起身作揖。“抱歉,是我唐突了。”
若不是怕溫瑾川生氣,他至少還會懟上兩句。
沈懷卿擺了擺手。“無妨,倒也沒什麽不能承認的。他最是看重顧老夫人,我不過是想讓他開心。”
話落的瞬間,沈懷卿這才意識到。
顧辭的開心,竟比他找出殺害爹娘真凶的事兒還要強烈。
沒多久,堂中又進來一人。
“啟稟閣主,顧大少爺來信。”
沈懷卿立即接過。
快去掃完信紙,眼底亮了又亮。
溫瑾川問“信上說了什麽?”
沈懷卿抬頭,隨意的揮了揮手。兩名弟子退下後,說道“他知道我們在查許昊辰,送來了一些消息。”
“所以?”
許昊辰被顧慶海安排進千麵閣四年。
最近一年,千麵閣所有的商隊被截,大多數出自他的手筆。
“那許昊辰是顧慶海在外頭亂搞生下的孩子。”
溫瑾川與十七同時挑眉,相視一笑。“這顧老爺...子嗣還真旺盛...”
沈懷卿繼續說道“顧慶海以許諾他母親榮華富貴為由,讓許昊辰為他辦事。可他一直不知道的是,他母親早沒了... ...”
溫瑾川迅速暗沉,心中暗道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他說,四年來,許昊辰與顧慶海具體於何處會麵,他始終未能查明。想來,老夫人也在那。想知道顧老夫人在哪,可以去問問許昊辰。”
三人蹙眉。
如今顧家已滅。
顧慶河從被抓來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
再聽到顧家無人生還後,便萎靡不振。神經也開始錯亂。
好像是...瘋了。
眼下,隻剩許昊辰。
溫瑾川沉思良久“顧慶海已死,他見不到母親想必也很著急。你若直接告訴他真相,我擔心他會遷怒於你,不幫忙怎麽辦?”
十七提議。
“可以讓顧辭去說。”
沈懷卿輕歎“他如今都不願見我,怎會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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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十七肯定道“沈閣主,他比任何人都想幫你找出殺害你爹娘的真凶。你若開不了口,我去說。”
... ...
兩日後。
千麵閣門人所住的院落擠滿了身影,一個個的,都好奇的盯著院中央站立的兩人。
許昊辰雙目赤紅,手中長劍怒指顧辭咽喉:“你撒謊!我娘明明還活著!”
顧辭側身避開“大哥親口所說。”
“不可能!”許昊辰暴喝,劍勢陡然淩厲。
周圍弟子驚呼著退開,有人還想勸阻卻被劍氣逼退。
顧辭連退七步,隻防守不進攻:“你仔細想想,這些年他可曾讓你見過母親?”
許昊辰身形一滯,握著利劍的手發抖。
整整五年,除了畫像他從未見過母親。
越想越崩潰的他,怒氣也隨之上漲。
他看著眼前的顧辭,竟將他與顧慶海的模樣重合。
“該死!你們都該死!”
利劍直逼,顧辭空手抵擋。卻還是不經意間右手臂膀被劃了一道口子。
而後被踹飛數米。
長劍直逼顧辭心髒。
就在劍尖即將刺入心口的刹那,沈懷卿現身及時。
生生將許昊辰的利劍挑偏三寸,反手一掌將人擊退數步。
“閣主!”
滿院門人見狀,齊刷刷跪倒。
許昊辰踉蹌著穩住身形,利劍陡然轉向沈懷卿:“你早已知曉我是顧慶海安插的眼線,為何不說破?!”
沈懷卿擔心的看了眼顧辭,繼而回道:“留著你,自然有用。”
“那為何現在告訴我真相?”許昊辰突然暴起,“你大可以繼續騙我說母親尚在人間!”
跪了一地的門人麵麵相覷,沒想到一起生活了四年的人居然是顧家安插的眼線??
沈懷卿抬手示意眾人安靜:“若這般行事,我與顧慶海有何分別?”
顧辭撐著染血的右臂站起:“大哥五年前就替你娘遷了墳。他不說,是怕你... ...”
“住口!”
許昊辰突然暴喝,利劍哐當墜地。
他抱著頭半蹲。
沈懷卿冷眼旁觀,語氣不太好。“這幾年,你一麵都未瞧見。我不相信你無所察覺,你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話落,許昊辰崩潰大哭。
是了。
好幾次夜晚,他從夢中驚醒。
五年來,母親一麵也未見過。
他不敢細想,也不敢去問。
抱著這麽一絲希望撐到現在。
“夠了!住嘴... ...”
崩潰絕望,悉數迸發。
沈懷卿卻冷笑“愚蠢!”
兩字剛出,顧辭緊拽沈懷卿臂膀,“沈懷卿,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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