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卸任閣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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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的早晨不似春季那麽有涼意,天都沒有亮全,閣內便生出了些許燥熱。
    十七睜眼時,正巧看見溫瑾川下床。
    他強撐著支起身子,昨夜做得太狠,此刻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力。
    就連指尖都泛著酸軟。
    他咬住舌尖借力,從床尾隨意拿了件衣裳披上下了床。
    而後快步走向旁邊的衣架,搶先一步拿過溫瑾川要穿的錦服。
    溫瑾川將他按了回去,撫平著十七還帶有倦意的眉尾。“在睡會。”
    十七搖頭,執拗地展開外衫,繞到溫瑾川身後,替他穿上。
    係衿帶時手指總打滑,第三次才將玉扣嵌進凹槽。
    蹲下為溫瑾川穿靴,忽而想起什麽抬頭問道“何時出發去宛城?”
    溫瑾川無奈歎息,伸手捏住十七的下顎。
    “剛醒就念著你哥哥了?”他聲音很輕,指腹摩挲著十七的唇瓣,力道不輕不重,卻帶著明顯的占有欲。
    十七被他捏得有些疼:“我隻是問問。”
    “問問?”溫瑾川俯身逼近,“我昨晚說過,會帶你去。你不必著急。”
    十七抿唇,他在想要不要通知顧辭。
    應該要的吧。
    溫瑾川盯著他看了片刻,鬆開手直起身,語氣緩和了些。
    “等沈懷卿解決完他的事,我們再出發。”
    十七微怔:“沈閣主和我們一起?”
    “當然。宛城那邊有他的仇人,這個仇,他必須親手報,不然一輩子都忘不掉。”
    十七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溫瑾川見他乖順的模樣,心頭那股躁意才稍稍平息。
    他伸手揉了揉十七的發頂,長靴穿好後便將半蹲的人抱回了床上。
    “我去辦點事,你再睡會。”
    方才醒來時,確實還帶有困意。
    可替溫瑾川穿完衣後,他清醒了不少。
    “我不困...”
    “現在,閉眼。”
    對於溫瑾川說的話,他從不敢違抗。
    十七聽話的閉眼,清晰的感受到溫瑾川的氣息靠近。
    溫熱的唇覆上他的眉心,一觸即離。讓他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
    溫瑾川低笑一聲:“這才乖。”
    腳步聲漸遠,房門被帶上。
    十七睜開眼,望著床頂的紗帳,眼底是怎麽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他翻了個身,困意重新湧上,繼續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午時了。
    想著顧辭還在後山,他若不去看看,怕是沒人會去。
    提著食盒穿過前院時,隻見假山後圍了好幾個弟子。
    好似在議論著什麽。
    其中一人縮著脖子壓低聲音道:“聽說了嗎?閣主好像要卸任... ...”
    “噓!小聲點!”
    另一人緊張地左右張望,“木閣主不同意,兩人在書房吵得可凶了。”
    十七的腳步驀地一頓,手中的食盒晃了晃。他屏息凝神,繼續偷聽著牆角門人的談話。
    “木閣主氣得摔了好多茶盞,說閣主瘋了,為了個奴隸放棄千麵閣... ...”
    十七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奴隸?他們說的是顧辭?
    難怪沈懷卿要支開顧辭,原來是為了這事。
    他頓時輕哼。
    若沈懷卿當真能為顧辭放棄千麵閣閣主之位,倒也能讓他對他改觀,值得十七高看一眼。
    就在這時,一個眼尖的弟子發現了十七,連忙捅了捅旁邊的人,眾人瞬間噤聲,神色慌張地散開。
    十七也沒心思去管他們,抬腳就往後山走去。
    卻在轉角處撞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顧辭的母親林氏。
    “林夫人?”
    十七對她沒有太多的印象,隻知道那晚和顧夫人一同到此,一直在千麵閣後院的靜室休養,極少露麵。
    聽說她曾去見過顧辭,最終不歡而散。
    林氏性子溫婉,衝十七點了點頭。“蕭公子,可知阿辭去哪了?這兩日我去他房間尋他,都沒見到。
    十七手中的食盒突然變得沉重。
    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實話:“他在後山,沈閣主命他為其爹娘守墓七日。”
    林氏雙眼暗了下去,她看向十七手中的食盒,“這是給他的?”
    十七點點頭:“我正要去送飯。”
    “讓我去吧。”林氏伸出手,“我這個做娘的,也該為他做些什麽。”
    十七遲疑了一下,將食盒遞了過去:“顧辭他...跪了四天沒起身,您勸勸他。”
    林氏接過,“我知道了。”
    後山的風比閣中要涼,吹的林氏的心忐忑。
    顧辭跪在墓碑前的身影很快映入她的眼中。
    就這一眼,步子加快。
    快要走近時,忽地又停了下來。看著墓碑前那挺直的脊背以及蒼白的臉色。
    林氏眼眶瞬間通紅。
    “阿辭...”
    顧辭身形微僵,沒有回頭。
    林氏走到他身旁,慢慢蹲下,將食盒放在一旁。
    她伸手想碰他的肩膀,卻在半空中停住,最終隻是撫了撫他的衣袖。
    “為何要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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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的命令,不得不跪。”
    “沈懷卿能活下來,說到底是我幫的他。他不該那麽對你。”
    顧辭不語。
    “先吃點東西,好不好?”
    “母親不必管我。”
    “我又如何真的不管你?”
    顧辭沉默。
    林氏的手微抖。“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兒子居然跪別人爹娘,.而我這個做母親的,竟得不到你正眼相待?”
    顧辭眼皮發顫。“母親有在乎過我嗎?”
    “你說什麽?”
    “小時候您怕我知曉身世後不平,便日日打壓,讓我習慣屈居人下。”
    “後來東窗事發,父親給了我二少爺名分,您又開始謀劃自己的全身而退。”
    “在您眼裏,我從來都不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林氏哽咽,被說中後的難堪悉數湧現。
    她將食盒打開,第一層是盤點心。
    “你說得對。”
    “在夫人告知我可以幫我離開顧家,離開永安城時,我從未想過要帶上你。”
    顧辭笑了,明麵上看起來無所謂,其實心裏早已波濤洶湧。
    他早就知道的。
    可親耳聽見她說出這樣的話,心髒還是像被大刀割開,疼得他幾乎跪不穩。
    山風擦過他的麵門,冰涼刺骨。
    “你可知,生你不是我本願。”林氏將點心往他麵前推了推,忽而坐到了他的旁邊
    “當年荒災,我們村沒了糧食。餓死了大片老人,村子裏的年輕人不得不離開老家。我運氣好,被路過的顧夫人遇見,她不僅救了我,還給了我棲身之所。”
    顧辭喉結滾動,這些話他聽過無數遍了。
    “隻可惜...”林氏苦笑一聲,“顧慶海那豬狗不如的東西有次喝醉了酒,強上了我。本該是我對不起夫人,可她卻反過來同我道歉,說不該讓我留下。”
    “後來一月,便發現有了你。”
    林氏終於轉頭看向顧辭的側臉,“也是夫人說,這個孩子算我的機緣,可以留下。”
    顧辭喉結滾動:“母親說這個做什麽。”
    “我想告訴你,如果沒有你我早就離開了。為娘就是在乎你,才在顧慶海眼皮底下撐了這麽多年。”
    林氏聲音發顫,“我第一次抱著剛出生的你時,忽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打壓你,是怕你搶了大少爺的風頭,顧慶海斷不會留你。我謀劃退路,是因為我該為自己求幾年安生的日子...可我沒想到...”
    林氏突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沒想到會害你淪落至此。”她顫抖著捧起顧辭的手,“阿辭,娘後悔了...”
    顧辭渾身僵硬,像塊石頭。
    “我過得還好...”
    “好?”林氏指著墓碑,“跪在這裏叫好?給人當奴隸叫好?”
    顧辭抽回手:“是我自己的意願,和沈懷卿無關。”
    “我都沒說沈懷卿什麽,你就這麽護著他?”她聲音輕顫,帶著幾分自嘲,“看來,我這個娘在你心裏,終究比不上他。”
    “我隻是實話實說。”
    林氏苦笑,“夠了,我不管你和他到底什麽關係,這次我回來,就是來帶你走的。”
    “帶我走?去哪?”他側過頭,看向林氏“娘不是有新家了嗎?那個家容得下我嗎?您新嫁的夫君...知道我的存在嗎?”
    林氏麵色一白:“阿辭...”
    “您走吧。”顧辭收回視線,重新望向墓碑,“我不會去的。”
    林氏身形晃動,衣擺不小心碰到食盒,第一層的點心頓時散落在地:“你不和我走,難道還想留在這?你別忘了,沈懷卿的爹娘是死在誰手裏!單憑你與顧慶海的關係,他就不會讓你好過!”
    “我也說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選擇?”
    林氏氣得渾身發抖,“你管這叫選擇?你明明可以... ...”
    “可以什麽?”顧辭眼神逐漸變為冷漠。“可以像您一樣一走了之?可以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林氏被這眼神刺得後退半步:“阿辭,娘不是...”
    “您當年走的時候,可有想過我會遭遇什麽?”
    “阿昀假死,大哥把怨氣撒在我身上時,您就沒想過我的以後?”
    顧辭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字字誅心,“您若真在乎我,我在千麵閣為奴三年時,您早該出現了。”
    林氏不知如何辯解。
    她離開永安城的第一年,還與顧夫人保持著聯係。
    可因後麵又懷了一個孩子,便中斷了書信。
    以至於顧辭被沈懷卿折磨的三年裏,她完全不知情。
    如果知道半分,也不會現在才回來。
    可這也恰巧證明,她對他的不在乎。
    “別說了!“”林氏捂住耳朵,不敢再聽。
    兩人對峙的異常激動。
    全然沒發覺身後已經站了一人。
    沈懷卿不知何時出現在墓前,眼中怒火滔天。
    “若不是溫瑾川告訴我,”他越過林氏,惡狠狠地盯著顧辭,“我都不知道你這麽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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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嗓音傳來,顧辭渾身一顫,下意識要起身,卻因跪得太久直接栽倒。
    林氏見狀,急忙伸手去扶。
    可沈懷卿又怎會給她機會?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臂膀往旁邊拽。
    “我讓你來祭拜我爹娘,可沒叫你跪。”
    顧辭喉間泛起血腥味,“我...該跪...我父親欠沈家的我來還。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林氏看著沈懷卿將顧辭拽到身旁,有些不滿。
    她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直視著沈懷卿道:“沈閣主,當初若不是我給你的那匹馬,你應該活不下來吧?”
    沈懷卿聞言,神色微怔,隨即鬆開緊拽顧辭的手,鄭重地抱拳躬身:“晚輩怎敢忘?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這麽對阿辭?”林氏聲音發顫,眼中含淚,“他這些年受的苦還不夠多嗎?”
    沈懷卿沉默,視線落在顧辭臉上。
    懊悔...自責...
    通通被他放大。
    “是我被仇恨蒙了心,對不住他。”頓了頓,他又看向林氏,語氣誠懇,“以後不會了。”
    “一句不會就能抹平他受的罪?”
    沈懷卿沒有反駁,隻是再次躬身:“抹不掉也無法抹。林姨說的對,千麵閣他不該留下。我也不會逼他,但至於他去哪,您似乎也沒資格過問。”
    “沈懷卿!”
    “我做的這些與您比起來,有何區別?我們都沒資格管他的未來,他如何做如何選,由他自己定奪。”
    林氏譏諷:“沈閣主好大的威風。千麵閣閣主發話,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自然不敢違抗。阿辭的賣身契在你手裏,你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他哪敢自己選?”
    山風吹來,裹挾著地上的落葉。
    沈懷卿垂首輕歎,再抬頭時已經變為平靜,“現在不是了。”
    這句話輕飄飄地落下,顧辭頓時不解。
    林氏也是一愣:“什麽意思?”
    “三日前,我已向師傅遞交辭呈。”
    沈懷卿的聲音很輕,“千麵閣閣主之位,我已卸任。”
    顧辭蹙眉,可能跪的太久,在聽到這句話後的他差點跪倒。
    “為什麽?”
    “沒什麽,就是不想當了唄。你想走想重新開始生活,難道我就不行?”
    “你要去哪?”
    沈懷卿看著他,嘴角上揚。“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個...你再也見不到我的地方。”
    顧辭慌了。
    “這麽...突然...”
    “是啊,就是這麽突然。怎麽,你不想我走?”
    “不是...主人想去哪便去哪...我能說什麽...”
    林氏難以分辨沈懷卿所言真偽,然而這突如其來的卸任,莫非...是為了顧辭?
    她身為女子,於感情之事向來細心入微。
    她雖對沈懷卿對待顧辭心存不滿,但若是他真能幡然醒悟,自己也便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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