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夜燼餘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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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如同最濃稠的墨汁,潑灑在斷魂穀的每一寸土地上。血腥氣尚未完全散去,混雜著硝煙、泥土以及某種……女性特有的、淡淡的汗香與硝煙混合後的奇異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我叫墨,黑蠍子的“影子”,一個習慣了在黑暗中行走、以無聲殺戮為榮的刺客。此刻,我正站在這片剛剛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中央,腳下是鬆軟的、混合著碎肉與彈片的泥土。
    風,帶著山穀特有的寒意,刮過我的臉頰,如同情人的撫摸,卻又帶著死亡的冰冷。我的目光掃過狼藉的戰場,那些扭曲的、屬於“她們”的軀體。是的,她們,那些穿著性感的比基尼皮甲軍裝,臉上還帶著娃娃臉稚氣未脫的倔強,一些雖然十五六歲,甚至十一二歲,有著地境小成以上境界實力的少女甚至幼女,卻敢用血肉之軀對抗我們黑蠍子的女兵。
    就在幾個小時前,這裏還是一片煉獄。槍聲、爆炸聲、臨死前的嘶吼、兵刃入肉的悶響……交織成一曲瘋狂而絕望的交響樂。我們黑蠍子,是這片土地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我們是由頂尖殺手、退役特種兵、亡命之徒組成的精英雇傭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視人命如草芥。我們接受的任務,從未失敗過。
    這次的任務目標,是摧毀這支據守在斷魂穀的“女子別動隊”。情報說她們人數不多,裝備落後,隻是一群臨時拚湊起來的、被某種可笑“信念”衝昏頭腦的烏合之眾。起初,我們確實是這麽認為的。我們甚至帶著一絲戲謔和輕蔑,仿佛在進行一場狩獵遊戲。
    然而,戰鬥的慘烈程度,遠遠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
    她們沒有退路,身後就是她們誓死要保護的平民撤離路線。她們的火力很弱,很多人甚至還在用老舊的步槍,甚至是手榴彈。她們的戰術也談不上精妙,更多的是依靠地形和悍不畏死的衝鋒。但她們的眼神……
    我的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那些眼神。即使在最猛烈的炮火中,即使被子彈擊中,即使肢體殘缺,那些眼神也未曾熄滅。那不是恐懼,不是絕望,而是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一種淬了火的堅韌。在黑暗中,在硝煙的縫隙裏,那些眼神如同夜空中最遙遠卻最璀璨的星辰,固執地閃耀著,仿佛要將這無邊的黑暗都洞穿。
    那裏麵有希望,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希望;那裏麵有力量,一種源自靈魂深處、不容小覷的力量。
    我記得一個年輕的女兵,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臉上還有青春痘的痕跡。她的手臂被彈片劃傷,鮮血淋漓,但她隻是咬著牙,用布條胡亂包紮一下,就繼續端著步槍射擊。當我潛行到她身後,準備用軍刀結束她時,她仿佛有所察覺,猛地回頭。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的眼睛。清澈,卻又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定。她沒有尖叫,沒有躲閃,而是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步槍當作棍棒,砸向我的頭盔。
    “鐺”的一聲脆響,震得我虎口發麻。我愣了一下,就是這一刹那的愣神,她已經拉響了腰間僅剩的一顆手榴彈。
    “黑蠍子!去死吧!”她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我下意識地翻滾躲開,爆炸的氣浪將我掀飛出去。當我爬起來時,那裏隻剩下一個血肉模糊的坑洞,和幾片燒焦的軍裝碎片。風一吹,那碎片如同黑色的蝴蝶,飄向遠方。
    那一刻,我心中第一次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不是憤怒,不是惋惜,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震動。為了什麽?值得嗎?我想不通。在我們黑蠍子的世界裏,生存是第一法則,利益是唯一導向。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信念”,為了一群素不相識的人,付出自己年輕的生命,這簡直是愚蠢至極。
    可她眼中的光芒,卻像一根針,刺進了我早已被殺戮和冰冷覆蓋的心髒。
    還有她們的隊長,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人,代號“鳳凰”。她是我們重點“照顧”的目標。她的槍法很準,戰術指揮也頗有章法,總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給我們製造麻煩。我們的幾個好手,都折在了她的手裏。最後,她被我們團團圍住,身上多處中彈,一條腿已經斷了,隻能靠單膝支撐著身體,手中緊緊握著一把打空了子彈的手槍。
    她的臉上沾滿了血汙和塵土,頭發淩亂地貼在額前,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她看著我們,沒有求饒,沒有恐懼,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你們……贏不了的。”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我們的血,不會白流。總會有人……記得我們,總會有人……繼續走下去。”
    然後,她用最後一絲力氣,將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砰!”
    槍聲在寂靜的山穀中回蕩,也擊碎了我們心中最後一絲輕視。
    我見過無數的死亡,見過各種各樣的敵人。有貪生怕死跪地求饒的,有瘋狂反撲同歸於盡的,有絕望麻木引頸受戮的。但我從未見過這樣一群人,一群女人,她們像撲火的飛蛾,明知前方是毀滅,卻依然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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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的眼神,那種在黑暗中未曾熄滅的眼神,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閃耀著我們這些人早已遺失的東西——希望和力量。
    現在,戰鬥結束了。我們“贏”了。斷魂穀被我們拿下,女子別動隊全軍覆沒。山穀裏一片死寂,隻剩下我們這些勝利者,和遍地的屍體。山寨那邊,想必也得到了消息,同樣是一片沉寂吧。這種死寂,不像勝利後的寧靜,反而像一種沉重的哀悼,在黑暗中與斷魂穀遙相呼應。
    我們黑蠍子的高手們,此刻正散落在戰場各處,或檢查清理,或警戒休息,或默默抽煙。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帶著一種複雜而凝重的神色。剛才的戰鬥,像一場噩夢,深深地烙印在了我們的記憶深處。那些女兵的眼神,她們的決絕和堅持,成了我們無法忘卻的一幕。
    我走到鳳凰隊長的屍體旁,蹲下身。她的眼睛還圓睜著,望著深邃的夜空,仿佛還在追尋著什麽。我伸出手,輕輕將她的眼皮合上。指尖觸及她冰冷的皮膚,心中那股異樣的感覺再次浮現。
    “頭兒,都清理幹淨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是我們的突擊手,代號“野豬”。他臉上有道新的傷疤,是剛才被一個女兵用刺刀劃的。“媽的,這群娘們,真他媽瘋了!跟不要命似的。”他啐了一口,語氣中帶著後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傷亡怎麽樣?”
    野豬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折了七個兄弟,重傷十幾個。媽的,是我們成立以來……損失最慘重的一次。為了這麽一群……”他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咽了回去,隻是狠狠地吸了口煙。
    是啊,為了這麽一群“烏合之眾”,我們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價。值得嗎?從任務本身來看,我們完成了目標,雇主會滿意,我們會拿到豐厚的傭金。但從另一個角度,我們失去的,似乎更多。
    我看向其他隊員。“毒蛇”,我們的狙擊手,正坐在一塊岩石上,擦拭著他心愛的狙擊步槍。他的眼神一向冰冷,如同他的代號。但此刻,他的動作卻有些遲緩,眼神也有些放空,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剛才,他被一個看似毫無威脅的衛生員用自製的燃燒瓶逼退,差點毀了他的狙擊槍。那個衛生員,最後拉著一個我們的隊員,一起墜入了深淵。
    “老鬼”,我們的爆破專家,正蹲在地上,看著一具被炸得殘缺不全的女兵屍體發呆。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但此刻,他的眉頭卻緊鎖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地麵。
    我們這些黑蠍子的高手,哪個不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哪個手上沒有沾滿鮮血?我們信奉弱肉強食,我們嘲笑所謂的理想和正義。我們以為自己的心早已堅硬如鐵,冰冷如石。
    但是今天,麵對這些逝去的女兵靈魂,我們內心深處那層厚厚的堅冰,似乎被撬動了一絲縫隙。
    她們究竟是為了什麽?
    這個問題,像一個幽靈,在我們每個人的心頭盤旋。
    如果她們隻是為了錢,為了生存,她們完全可以投靠我們,或者幹脆投降。以她們表現出的戰鬥力和意誌力,任何一方勢力都會樂於接納。
    如果她們是為了權力,為了地位,在這個混亂的世道,女人想要獲得這些,有很多“捷徑”,大可不必如此慘烈。
    那麽,她們是為了那些所謂的“平民”?那些在我們看來,如同螻蟻般卑微、隨時可以被犧牲的生命?這就更讓我們無法理解了。生命的價值,難道不是由力量和地位決定的嗎?保護一群對自己毫無價值的人,而犧牲自己寶貴的生命,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她們所展現出的精神,那種決絕,那種堅持,那種不畏強敵、寧死不屈的勇氣,已經超越了我們這些習慣了用利益和價值來衡量一切的人的理解範疇。
    所以,當我們回想起這些女兵時,我們會如何評價她們?
    我不知道。
    野豬說她們“瘋了”,毒蛇可能覺得她們“愚蠢”,老鬼或許認為她們“可悲”。每個人對於勇氣、犧牲和價值的理解都不盡相同。
    在我看來,她們……很“純粹”。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玉石,雖然脆弱,卻閃耀著一種我們早已失去的光芒。她們的行為,在我們看來是不可理喻的,是瘋狂的,但在她們自己的邏輯裏,或許是無比正確和值得的。
    這種“純粹”,讓我們感到陌生,甚至……有些畏懼。因為它照出了我們內心的荒蕪和空虛。我們擁有強大的力量,我們掌握著別人的生死,我們看似擁有一切,但我們的靈魂,卻像這夜色一樣,漆黑一片,沒有星光。
    而她們,雖然弱小,雖然逝去,她們的靈魂,卻仿佛化作了夜空中的星辰,在黑暗中閃耀著。
    “喂,墨,想什麽呢?”野豬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斷了我的思緒。“頭兒叫我們集合,準備撤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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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片狼藉的戰場,看了一眼那些靜靜躺在黑暗中的身影。她們的身體已經冰冷,但她們的眼神,卻仿佛還在黑暗中注視著我們。
    夜色如墨,不僅籠罩著大地,也籠罩著我們這些幸存者的人心。斷魂穀的死寂,與山寨的沉寂,在黑暗中遙相呼應,訴說著一場殘酷戰鬥的終結。但終結之後,並非虛無。無數生命消逝後,留給我們這些幸存者的,是那些複雜而沉重的回響。
    我知道,這次任務的經曆,這些女兵的身影,將會在我們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甚至是一生,都揮之不去。
    撤離的命令下達了。我們默默地收拾好裝備,檢查好武器,如同來時一樣,迅速而高效。隻是,隊伍的氣氛,卻異常的沉悶。沒有人說話,隻有腳步聲和武器碰撞的輕微聲響。
    走在隊伍中間,我能聽到一些隊員之間的竊竊私語。
    “媽的,這輩子沒打過這麽憋屈的仗。”
    “那些娘們……真是邪門了。”
    “為了什麽啊……圖個啥?”
    “一群傻子唄,被洗腦了。”
    “管她們圖啥,死了就死了。我們拿錢走人。”
    “話是這麽說……但總覺得……心裏不得勁。”
    這些議論,有的輕蔑,有的不屑,有的困惑,有的……則帶著一絲連他們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動搖。
    我聽著這些議論,心中一片漠然,又似乎有些波瀾。
    這些議論與評價,無論多麽輕蔑與不屑,在我看來,都像是在為她們譜寫一曲無聲的挽歌。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裏,在這片被鮮血浸染的土地上,低回不已,久久不散。
    山穀裏的瘴氣開始彌漫開來,帶著一股潮濕腐敗的氣息。這瘴氣,平日裏我們根本不放在眼裏,防毒麵具一戴,什麽事都沒有。但今晚,這瘴氣卻仿佛有了生命,它纏繞在我們身邊,侵入我們的鼻腔,刺激著我們的神經。
    我忽然覺得,這瘴氣,就是她們冤屈的象征。她們付出了生命,扞衛了她們認為值得的東西,卻最終落得個屍骨無存,甚至可能被曆史遺忘的下場。她們的犧牲,她們的精神,就像這瘴氣一樣,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地存在著,彌漫在空氣中,揮之不去。
    而更讓我感到一種莫名悲涼的是,那些被我們刻意忽視的、關於她們的記憶碎片——那個拉響手榴彈的年輕女兵的眼神,那個衛生員最後決絕的背影,鳳凰隊長臨死前那句“你們贏不了的”——這些碎片,如同鬼魅般,在我們腦海中閃現。它們是這冤屈之上,一層更加諷刺的注腳。
    我們用最強大的武力,摧毀了她們的肉體,我們贏得了戰術上的勝利。但她們用生命扞衛的東西——那種我們無法理解的信念、希望和勇氣——在我們這些敵人眼中,竟如此的不值一提,甚至可笑。
    我們追求力量,追求利益,我們以為這就是世界的全部。我們嘲笑她們的愚蠢,鄙視她們的犧牲。但當她們用生命的代價,將那種我們早已摒棄的“純粹”展現在我們麵前時,我們內心深處那根早已麻木的神經,卻被狠狠地刺痛了。
    這種認知上的巨大鴻溝,這種價值觀的天差地別,比死亡本身,更顯悲涼。
    她們死了,帶著她們的信念和希望,沉入了這無邊的黑暗。而我們活著,帶著滿身的血腥和疲憊,還有心中那片被攪亂的、無法平靜的漣漪,走向下一個任務,下一場殺戮。
    我們得到了傭金,贏得了勝利。但我們失去的,或者說,我們意識到自己失去的,是什麽呢?
    我抬頭望向夜空,墨色的天幕上,看不到一顆星星。那些女兵的眼神,卻仿佛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在我記憶的深處,灼灼燃燒。
    或許,野豬說得對,她們是瘋了。但在這個瘋狂的世界裏,清醒的我們,又何嚐不是一種更深的悲哀?
    黑蠍子的隊伍,如同一條黑色的巨蟒,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斷魂穀的夜色之中。身後,是漸漸被瘴氣完全吞噬的戰場,和那些永遠留在那裏的、不屈的靈魂。
    而那些關於她們的審視和思考,才剛剛開始,在我們這些黑蠍子高手的心中,如同這夜色般,無邊無際地蔓延開來。我們不知道這種審視會帶來什麽,或許什麽都不會改變,我們依然是冷血的殺手,依然會為了利益而戰。
    但有些東西,一旦烙印在記憶深處,就再也無法抹去。那些在黑暗中未曾熄滅的眼神,將成為我們日後無數個午夜夢回時,無法逃避的拷問。
    夜,還很長。而我們的路,似乎也變得更加沉重和迷茫了。這深夜中凝重的審視,或許僅僅是一個開始,一個關於生命價值、關於勇氣與犧牲、關於我們自己內心空洞的,漫長而痛苦的探索的開始。而那些逝去的女兵,她們用生命點燃的那一點點星光,是否真的能照亮我們這些沉淪在黑暗中的人?我不確定。但我知道,斷魂穀的那個夜晚,將永遠改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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