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些府衙裏的衙役就是地頭蛇，關係多，還有點百姓沒有的小權利，誰他們不如意了，使些小手段就能讓別人做不下去，與他們交好，也能讓旁的人不敢再欺負咱們。”
    俗話說就是找靠山。
    雖然說這兩日沒有人來找茬，但誰都不敢保證以後沒有，若以後沒有，那以後的以後呢？未來太遠了，誰都沒法預測。
    尤其是他們這些下麵村子裏來的，非城裏戶口的人。
    李春花似懂非懂：“就是說讓人以為府衙護著我們？”
    “是這個理。”
    這下李春花懂了，這不就是找靠山嘛，雖然是假的。
    到家後蘇甜蘇滿一如既往的熱情，先是幫蘇禾敲背揉腿，聽到晚上還有一大單後又是抗水又是幫著洗大腸的。
    李春花瞧著都心軟。
    “家裏還是得有小孩，瞧，多熱鬧。”
    蘇禾也看過去，倆小的一邊洗大腸，一邊臭的直仰腦袋，時不時還捉弄一下對方，往對方身上潑點水，又趕快避開潑到自己身上的水。
    嘻嘻哈哈的，破舊的小院都顯得不是那麽冷清了。
    “老蘇和小柳要是在該多好。”大女兒身子也好了，還能賺錢了，倆小的也能跟著幫忙了，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蘇禾抿唇，擺弄著手裏的八角，半晌沒說話。
    她有個隱秘的，又討人厭的小心思，她不想原身的爹娘回來，原身死了，她是穿來的，兩個小孩見識不多，可能認不出來阿姐換了芯子，但她不敢在原身父母跟前也這麽肯定。
    甚至她敢肯定原身父母肯定能看得出來自家女兒死了，現在控製原身的是一個怪物。
    她願意養兩個小的，不代表會願意讓別人把她當成怪物趕出家門。
    直到蘇滿過來喊了她兩聲，才堪堪回過神來。
    “阿姐，我們都洗好了，阿嬸也把下水切好了，現在是要生火煮嗎？”
    蘇禾視線從小孩溢滿笑的臉下滑到手上。
    被冷水泡透的手通紅冒著涼氣，骨節處長滿凍瘡。
    蘇滿看見蘇禾一直盯著他手看，往後藏了藏：“阿姐，是要生火嗎？”
    “是，是要生火，麻煩滿崽了。”
    “這有啥麻煩的，生火又不是什麽大事兒。”雖然話是這麽說，但被阿姐誇了，表情還是小驕傲。
    他回頭撇了蘇甜一眼，小表情寫滿了：看吧阿姐誇我了。
    蘇甜回了他一個白眼，表示阿姐一會兒也誇我。
    她怎麽沒想到這茬，凍瘡膏啊。
    現在冬衣還沒做好，天眼瞅著越來越冷，倆小的身上穿的還是幾年前做的，手腳都短了一大截，露出來的地方都凍破了。
    想著，她過去問李春花：“阿嬸，甜妹和滿崽的冬衣大概什麽時候能做好呀？”
    “哎呀，瞅我忙的，把這事兒給忘了，早就做好了，在裏屋櫃頂上放著呢。”
    李春花轉頭，自然也看見蘇甜手上的凍瘡，語氣無限懊惱：“都賴我，這事兒怎麽能給忘了呢，等著，阿嬸回去給你們拿。”
    李春花走的快來的快，來的時候抱著一疊襖，剛巧遮住下巴。
    “快來試試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拿回去改。”她喚倆小孩。
    倆小孩撂下手裏的東西就往李春花身邊跑，從她手裏接過來冬衣，一人抱著一個竄進屋裏，這麽一試就合身了。
    “合身！”蘇甜揪著衣角，原地轉了好幾圈，喜得跟什麽似的。
    旁邊的蘇滿也如出一轍，興奮的找不著北。
    “阿姐！我有新衣服了！”他屁顛屁顛跑到蘇禾跟前，轉圈展示自己的衣服。
    “合適就行，等回頭再買幾尺布，再做一身換著穿。”
    蘇禾又想起前輩子養小孩的攻略，小孩要富養，不隻是物質，更重要的是精神層麵，精神層麵……這不就是去讀書？
    蘇禾轉頭問李春花：“阿嬸，咱們村子裏有私塾嗎？”
    李春花還真被問到了，她收起臉上的笑意，低頭仔細想了想，搖頭道：“還真沒有，怎麽著，你想讓滿崽去上學？”
    她沒提甜妹，因為在她的認知裏女人不用上學，隻要在家裏等到年齡嫁出去，相夫教子過安穩日子就行了。
    蘇禾不這麽認為，她剛好和李春花相反，她認為女人必須得上學，就算是隻讀一年，那也要讀。
    “嗯，想著他們也大了，不能總在家幫我，也不指望他們能學出什麽門道，隻認識幾個字，往後不被騙就行了。”
    李春花聽完點頭應是。
    蘇甜隻聽到了——他們，而不是他。
    那就是說，阿姐也想讓她去上學？
    蘇甜心裏激動，想問又不敢問，怕得到的不是自己心裏想的那個答案，隻能埋頭幹活，努力把腦子裏的東西全都甩出去。
    晡時，蘇禾這次進城，把兩個小的帶上了，順帶把賺的那幾貫銅板都換成了銀子。
    看著堆成山的銅板變成小小的碎銀子，還是有點悵然若失。
    好像缺了點什麽東西的感覺。
    “阿姐，這就是城裏啊？”蘇滿坐在板車上，仔細的觀察路兩邊。
    人很多，村子裏這個時候路上都沒人了，都要回家吃飯，好第二日有勁種田，可這裏不一樣，攤子前烏泱烏泱的都是人，鬧哄哄的，看的蘇甜蘇滿根本移不開眼，生怕漏掉任何一個角落。
    蘇禾到府衙時，擱老遠就瞧見站在門口相互攀靠的衙役了。
    “官爺們好，請問是馬哥和蘇哥讓你們來接飯食的嗎？”
    她其實瞧見那人懷裏抱著的銅板了，但還是問清楚的好，畢竟她是做買賣，不是白送吃食。
    “是，鹵煮火燒是吧？”
    “回官爺的話，是鹵煮火燒，還有馬哥定的卷餅，都在這兒了。”蘇禾閃身，牽著倆小孩和李春花往後退，露出板車上的東西。
    一個大缸子，還有摞在一起的卷餅。
    衙役倆看著那一摞黃色油紙包裹著的細長條，聳聳鼻子。
    真香啊，乖乖嘞，這可比食堂香一千倍一萬倍，怪不得那倆糟心東西不讓他們吃飯，說晡時有人過來送飯。
    站在右邊的衙役喉結微動，急不可耐的把板車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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