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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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多麽有趣的話題,討論個一次兩次也就算討論完了。
就連說書茶攤前聚集的那堆閑人,又有幾個不是忙裏偷閑,偶爾跑來這聽聽說書,喝口熱茶扯閑篇的?
指不定哪天,哪個人就因為家裏突如其來的忙碌和變故,再沒了這份閑心偷懶。
亦或多出某個聞聲而來,愛上偷閑之人,混雜在那些堪稱“常客”的閑人當中,不知不覺成為新的“常客”。
這些自然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人來了,人又走了。
貌似確實很難引起人們稱奇注意。
因此,這些聚集在說書茶攤前隨口應付完小孩子疑問的閑人們。
當然也就難以注意到,伴隨著那位“凶賊暴徒”的伏誅,還有某位年紀不算大的少年,同樣再未來這偷過閑。
即便偶有經過,自其不經意間扭頭,眼神裏流露出來的些許悵惘意味。
又豈是那麽輕易能被外人捕捉到?
劍客,劍客,有了自己整段劍客生涯當中的第一把劍,同時也是唯一之劍。
少年就此提著那柄再無劍鞘的“蛟虎”之劍,登門回府,完全違背周姓男子提醒他的話,結果顯而易見。
光是從冷靈知府口中了解到的,來自潼川府路那夥人背後勢力之冰山一角。
就足以讓範父感到心驚膽寒了。
更別提,少年現在手上還無任何有力證據可以證明那惡賊的清白。
甚至就連事情所以然都說不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光憑其心底那點莫名其妙,可笑至極的信任,便要整個範家付出如此大代價去營救惡賊。
正如周姓劍客預料的那樣,範父腦子尚且還算清醒,自然不可能答應少年要求。
不僅如此,他還勒令範正源這幾日在家中看好少年,絕不能讓其再偷跑出去,做點什麽衝動之事。
經過範正源鍥而不舍的追問,安慰,原本沉默寡言的少年終於有所好轉。
在那兩日時間裏,兄弟二人可謂寸步不離,弟傾訴,兄傾聽,不管聽了有沒有深刻感觸,聽就是了。
範正源也並未像他爹要求的那樣,把少年手中無鞘長劍收走。
而是任由他牢牢握在掌心,伴隨自己,共同安靜傾聽著少年嘴裏講出來的那些,行俠仗義,擒虎斬蛟故事。
或許應該這麽說,是由少年與他掌心那柄寒光凜凜的長劍共同講述。
雖然不解,這柄劍當真有騰論說的那般厲害,能夠在那“惡賊”手中擒虎斬蛟?出於兄長對弟弟的關切。
範正源還是提出建議,讓少年等他爹回來主動服個軟。
這樣就可以讓他爹拿著劍出麵,去尋冷靈府內最好的鐵匠,重新為這柄劍打造出最適合它的劍鞘。
既然那“惡賊”已經把這劍送給了少年,少年也願意接受它。
總不能接下來這麽長時間,他都抱著劍刃不撒手,連個像樣點的劍鞘都不要吧,那多危險啊!
隻不過,這個好心建議卻被少年毫不猶豫否決掉了。
他在周姓劍客家門右前方,三尺厚土下麵挖出來的可不隻有這一柄劍刃,還有個用來盛劍的木盒。
在少年看來,木盒較之新的劍鞘,更為適合盛劍。
原因無他,隻為時時刻刻提醒他自己。
現在的他還沒有資格,真正成為手中這柄劍的主人。
它的第一任主人,同時也是上一任主人,為它準備的劍鞘,早在那日周姓劍客被衙役抓走……
府衙堂上知府審完他的罪狀,將他押入監牢之時,便被其派人送往他家中。
以此告知他家人,他所犯何罪。
少年後來從他娘子口中得知,她準備把這劍鞘作為自家相公到時候的陪葬之物。
也不枉他和這柄劍相伴十餘年。
與此同時,麵對少年追問,那位身形消瘦,麵容神情無比憔悴的婦人,同樣倔強到遠超少年想象。
她竟與那年輕男子想法保持一致。
無論如何都不肯告訴少年,所謂“渾水”背後的隱情究竟是什麽。
隻一味強調,她不需要少年摻和進來,讓少年拿了劍盡早離開便是,全當少年掏錢與她做樁生意。
一手拿劍,一手交錢,除此之外沒什麽好糾結的。
少年自然不肯,卻也拿她毫無辦法。
隻是在心底暗自堅定,回去之後要拚盡全力求他爹,替那周姓劍客討個公道回來。
然,事不遂人願,範父終究無法像少年心裏想的那般無所不能,他即便再關心少年,再相信少年說的話。
也不可能將整個範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的前途命運不當回事。
為了替一個素未謀麵之“惡賊”討回他所謂的公道和清白,便要讓整個範家都置身於廟堂險境當中。
內心自信受到如此打擊的少年,自是變得沉默寡言,止不住地開始自我懷疑。
他真有資格繼承那人手中之劍嗎?
以那周姓劍客破浪實力,自己平白無故得了他最重要的佩劍,卻連為他洗刷冤屈,哪怕隻是一點點洗刷幹淨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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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不曾具備,他又何德何能拿的起手中這柄“蛟虎”之劍?
好在範正源及時看出少年內心糾結, 陪在他身邊,充當著一個優秀的傾聽者角色,不僅僅是在聽他傾訴。
聽他重複那些,他當初從周姓劍客口中聽來的“虛假”俠義故事。
更是在以一個真正關心他,理解他的至親家人身份,陪伴在他身邊,給予他內心深處那點難得至極的安穩感覺。
讓少年有機會在他無比痛苦的自我懷疑過程中,找到情緒宣泄,傾訴出口。
同時也意味著,自此兩日無限近似於自言自語的傾訴,找尋出口過程結束,少年不僅成功從這種自我懷疑狀態中走了出來。
而且還在這場酣暢淋漓的“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中堅定了自己未來的人生道路。
所謂俠義劍客,路見不平拔劍相助,行俠仗義,扶危濟困,一直以來都是他最向往的生活方式。
隻可惜在此之前,少年一直苦於沒有個合適契機能夠幫他徹底下定決心。
決心自己未來要走的人生道路,是條與父兄他們希望自己走上的人生道路,全然不同的一條道路。
決心自己未來將會在身旁親朋好友的不理解,質問聲中孤獨前行。
倒也不算完全孤獨,畢竟範正源這個兄長還是比較開明的,另外他們爹娘也並非什麽極度迂腐守舊的家長。
隻要孩子不在外麵幹那些傷天害理,偷雞摸狗的事情。
當劍客還是當儒生,握劍柄還是握筆杆,對他們來說也沒有多大區別,橫豎都是在為大宋子民做貢獻。
話雖如此,這也絕對稱不上真心實意的理解,頂多隻能算是……
父母出於對孩子關愛而做出的妥協。
也正因如此,當周姓劍客將要陳屍於市那日,少年希望自己能夠去往現場見他最後一麵,送他最後一程的請求。
理所當然受到範父厲聲回絕。
他的理由也很簡單,子不知父,父卻知子,以他對少年的了解……
少年倘若真要去送那“惡賊”最後一程,絕對不可能僅限於他們想的那樣,遠遠望幾眼就此作罷。
甚至於,一時衝動,幹出擾亂法場秩序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
事實雖不像範父內心提前預料的那樣,卻也八九不離十。
少年想去送那周姓劍客最後一程,指的是要同他妻兒一起,為他斂屍抬棺,直至最終送他安穩入土。
方可算作送完了最後一程,見完了最後一麵。
隻可惜,麵對他如此請求,別說範父會不會答應,就連旁邊範正源麵色都瞬間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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