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劉禿子帶著幾個小嘍囉灰溜溜地跑了，張黃看著幾人的背影知道這事沒完。這幾個潑皮無賴吃了虧肯定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他們。
    張黃目光轉寒低聲和小酒說：“傳個消息給你莫名哥，就說我找他打獵。”
    “好的哥。”
    當晚等所有孩子都睡下了，張黃敲了敲柳姨的房門。房間裏燭光搖曳，透出來的影子還在忙碌。
    “進來吧。”
    張黃請過安後認真地說：“姨娘，芙蓉鎮上要辦廚王比賽，聽說贏了有一百兩，您覺得我該去嗎？”
    柳姨將修改了一半的衣服放張黃胸前比了比，笑著說“你這小子，從小主意就大，在幾個孩子裏是也是最沉穩的，要不是從小看著你長大，有時候我都覺得你是不是個三十幾歲的小大人。從小到大你都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你，這麽簡單的事怎麽會想起來問姨娘的？”
    張黃也笑了，原來世界的他已經到了可以照顧父母，叮囑父母的年紀，知道所有人都是等到自己長大做了父母以後，才能體會到爸媽的不容易，但是張黃能重活一世，帶著這種情感，體會著第二個媽媽的關懷，竟也有種屬於同齡人的默契。興許是柳姨也隱隱體會到了眼前這孩子的不同，她從小便對張黃很放心。
    看著柳姨鬢角的銀絲，他說道：“姨娘，廚王什麽的我是不在乎的，不過如果有了那一百兩銀子，幾個弟弟妹妹的病也許就有希望了，您也不用過得那麽辛苦。”
    “張黃，你和李莫名，李其妙不一樣。莫名太莽撞，做事由著自己性子來，所以當初我是同意將他送去道觀修煉的，這也能磨練磨練性子，將來不至於吃虧。而你其妙姐已經成了家，重心自然會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但你是幾個孩子裏最有成事的潛力的，做事張弛有度，想得也比較遠，所以不應該被孤兒院束縛住。”
    柳姨手上的針線飛舞，並沒有因為說話而亂了半分：“所以我一直說年輕人要出去才好，守著孤兒院會廢的，這次不就是個很好的機會嗎。等你的這些弟弟妹妹們長大了以後，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路要走，不用過分掛念，目光要放在將來。你聽明白了嗎？”
    “那如果我們都走上了自己的路，那姨娘您呢？”
    柳姨眼中透著靈光笑著說：“我自然是一直走在我自己選的路上呀。”
    張黃並沒有再說什麽，便離開了，因為他看到柳姨的笑容是如此的自信，如此得坦蕩，仿佛初夏的烈日，沒有半分陰霾。
    第二天一早，張黃和白澤來到鎮子裏王屠戶的肉攤，打算為廚王爭霸做點準備 。不知道為啥林道玲這妮子也帶著保鏢和丫鬟一起跟著。
    “大小姐，你是沒事做嗎？大清早的和我逛早市幹嘛？”張黃不解的問。本來他想趕走這姑娘的，不過考慮到畢竟也算是半個老主顧了，而且她們要是真死皮賴臉地跟著也沒辦法，於是便帶著這個城裏姑娘一起逛早市了。
    肉攤一般開的都特別早，丈許的肉案上堆了不少已經提前分割好的部位，梅肉，五花，裏脊，蹄膀整齊地碼放好，邊上的小桶裏盛放著各類豬下水，橫梁上還懸掛著半扇豬和整顆的豬頭。
    王屠戶名叫王剛，這人長得瘦瘦的，平時不愛說話。聽說以前讀過幾年私塾，後來家道中落被逼無奈就出來賣肉了。沒想到居然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也能養活一家人。他賣肉落刀無少，童叟無欺。所以四裏八鄉的都去他那裏買。李其妙就是一直光顧他的肉攤，一來二去跟他熟了，發現聊起來還挺有意思。於是日久生情，兩人便好上了。
    當張黃趕到時，肉攤前已經排了五六個人等著選肉，王屠戶衝他點了點頭便繼續操弄著磨得鋥亮的剔骨刀上下紛飛。攤子邊上不遠處，李其妙則帶著兒子虎子玩著遊戲。
    倒是虎子眼尖，老遠便看到張黃走過來：“娘，小舅舅和咪咪又來了。”
    張黃笑著抱起虎子，一隻手一把就掐在那小肉屁股上，手感不可思議的好，為什麽三歲小孩的屁股蛋子能那麽有彈性呢，每次抱他都忍不住掐幾下，搞的現在這孩子見到他就本能地捂著屁股躲到他娘後頭。虎子則掙紮想去抱咪咪。
    “阿黃來啦，今天是要研究什麽新菜式嗎？呦這位姑娘長得真好看，打扮也講究，你這小子不介紹下？”李其妙看著跟在後麵的林道玲三人笑著問道。
    “大家族的小姐，沒見過早市，跟著一起出來見見世麵的。其妙姐，不用管他們。”
    林道玲聽著不高興了，說：“什麽叫見世麵啊，揚州城的大市集有多大你知道麽，那什麽山珍海味沒有，讓你去估計連東西都認不全。哪像這，反來複去也就隻有豬肉賣，連羊肉，鹿肉都沒有。話說你怎麽逛早市也帶著貓啊？”
    夏國的大部分地區主要是農耕社會，所以牛是重要的生產工具，朝廷是明令禁止宰殺的，尋常百姓想吃到牛肉隻有等偶爾出現的病死牛，才有買賣的可能性。富人則不同，基本想吃什麽有錢就能弄到。而豬肉因其會有很濃重的腥臊味，一般隻有平民老百姓會買，直到後來劁豬的推廣，豬肉才慢慢走上所有人的餐桌。所以普遍認為牛為中，羊為上，而豬肉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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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做過飯嗎？不懂別瞎嚷嚷，”張黃白了林道玲一眼指著肉案上的一條肉說，“這叫小裏脊，是豬脊骨內部的一條肉，左右兩邊各一條，一條大概有1斤，所以一頭大豬也就2斤小裏脊，是豬身上最為鮮嫩的一塊肉。不剛開攤就來的話，肯定會被懂行的人買走的。其妙姐，今天我先要兩條，再給我拿十斤五花，然後麻煩和王大哥說一下大後天再幫我留兩條小裏脊。”
    李其妙將快要掙脫張黃魔爪的虎子報過來說到：“沒問題，等會走了記得再多拿兩個豬腳，給柳姨補補。我家那個悶葫蘆特地選了兩隻豬前腳留著。”說完還不忘喂給白澤一小塊豬肝，
    付過錢，張黃提溜著豬肉便繼續逛街了，其他菜基本不用買，一部分家裏的菜園有種，另一部分每天早上會讓熟悉的菜農直接送到育瑛堂。
    此時保鏢過來小聲說了幾句：“小姐，從剛才進市集就一直有人跟蹤我們，應該沒有功夫傍身，看身形也不像昨天鬧事的混混，需不需要趕走？”
    他說的張黃也聽到了，林道玲衝著他說：“財迷，你也聽到了，看你仇家不少嘛，這事你看咋辦呀。”
    張黃回答：“我操心啥，是不是跟蹤我的還不一定呢，我倆對比下，你覺得是有人惦記我可能性大，還是惦記你這個大小姐可能性大？綁架我才能換多少錢啊。”
    他話是這麽說，不過內心也開始警惕起來，思考著最近也就跟劉禿子那幫混混結了怨，其他也沒得罪誰啊？難道是之前偷看王寡婦洗澡的事給發現了？突然靈光一現，那就是廚王爭霸，有人不想我贏。
    林道玲說：“還蠻有自信的嘛，哎，我問你，這次比賽聽說主題是豆腐，雖然是你發明的，但這段時間各大飯店都在研究豆腐的新菜，而且聽說做的有聲有色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啊？有沒有什麽壓箱底的絕技？”
    林道遠交待的事她一直沒忘記，也打聽過育瑛堂的食譜，張黃倒也沒藏著掖著，隻要出錢，誰問都說，一副恨不得傾囊相授的樣子，還口口聲聲地說敝帚自珍是壞習慣，不利於烹飪技術的發展。不過按照食譜讓家族中的修士試驗過後，好像並沒有她哥哥所說的功效。所以林道玲覺得一定是張黃留了一手，而且留的還是關鍵的工序。
    “你這挺好看一姑娘，成天給你閑的，怎麽那麽關心我比賽的事？事先說好那一百兩我可不會和你分的。”
    林道玲激動地說“錢，錢，錢，你腦子裏就知道錢！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掉錢眼裏了!”
    張黃聽了也不生氣，而是繼續逛街。沒多久幾人來到一藥鋪前，“早上好，王大夫，今天又要麻煩您了。我給您帶了點肉，上等的小裏脊，一般人可買不到，知道您平時忙，特地叫我姐留的。”
    “小張來了，哎呦，來就來吧，還帶東西過來，怪不好意思的。”王大夫看到來人，一邊接過肉一邊笑著說，“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老規矩幫你按每周的量分成了四份。”
    張黃接過幾個紙包，紙包裏散發出濃重的中藥味：“謝謝，王大夫，之前柳小米身上的褥瘡已經退了，還需要敷藥嗎？”
    “哦，那麽快就消了，那就別繼續服藥了，不過要注意多翻身，別老是躺著，一早一晚的擦身也別漏了，不然還是要複發的。”
    “王大夫那我先走了，下個月再見。”張黃從懷裏掏出二十兩銀子給了大夫，便離開了。
    林道玲看著他手裏的藥包問：“你這是？”
    張黃依舊表情如常，淡淡地說：“每個月給阿酒止疼的延胡索要五兩，給柳小米和柳大米治療肺癆的百合固金湯要三兩，給柳南醫治背瘡的十香散要六兩，然後幫柳紅糖緩解消渴病需要王大夫每周施一次金針，每月便是四兩銀子。算上給其他孩子零零碎碎的一些補氣補血的方劑，我們育瑛堂每月單單在藥房就要二十多兩的花銷。你說我貪財還有掉錢眼裏，我都承認，但是如果沒錢，我就沒有這些弟弟妹妹了！”
    張黃的語氣其實不算激動，不過聽在林道玲耳裏確是振聾發聵。是啊，他不提錢，就沒弟弟妹妹了，這哪是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大小姐能體會到的。即便家中有長輩過世，他們哪個不是最好的藥吃著，最好的屋子住著，在一群子孫後代簇擁下最終含笑西去。又何曾經想到過，剛從娘胎出來，便被大夫診斷活不過及笄，更別提什麽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承膝之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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