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那胖子緩緩地坐起身來，用手摸著臉頰，那裏還隱隱作痛。胖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他環顧四周，試圖找到一些線索，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裏，以及為什麽會被人打暈。
    但映入眼簾的隻有一個青年蹲在他麵前，還拿著他那根竹棍戳著自己的肥肉。
    而一眾小弟則被揍得滿臉烏青，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哼唧。
    唯一還站著的就是那個打扮豔麗的女人，此時也是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引起那位青年的注意。
    “你就是惡狗幫的老大？”
    張黃的聲音將六爺的腦子頓時清醒，是不是就是眼前這位剛才把我打飛了？難道這倒了一地的兄弟也是這位的手筆？
    六爺意識到自己是踢到鐵板了，反應倒也快，直接換了一副諂媚的神態，點頭哈腰道：“是的，大爺。不知道公子您如此風度翩翩、氣宇軒昂，小的該如何稱呼？”
    張黃也是被眼前如此能屈能伸的胖子給嚇了一跳，暗道能這麽臉不紅心不跳，自然地拍馬屁，也是一個人才啊，反正想想他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要說這六爺也沒啥功夫傍身，除了麵相嚇人一點，一身肥肉使得力氣比普通人大一點以外還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長處。
    但是他統領的惡狗幫卻依舊能在這暗潮洶湧的揚州城內能有自己一片天地，靠得就是一身審時度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得罪人更加不讓自己陷入死局的眼力見。
    要知道混黑道的你多狠，多能打固然讓別人怕你，但是也容易招人記恨。活得夠久才是本事，畢竟再能耍狠，等你死了無非也就是淪落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某人砍人很厲害，一個人追著十八人砍了一條街，可惜最後吃餛飩的時候噎死了，都沒活過二十歲，真是天妒英才啊，哈哈哈哈哈！
    “老子姓張，這幾家店鋪是我的，你說該怎麽稱呼我？”
    六爺笑道：“原來是張掌櫃，失敬失敬！”
    “士農工商，我不喜歡被叫成掌櫃。”
    “張髦士?”
    張黃聽了一愣，捏了捏胖子肥厚的下巴。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文化，這麽生僻的詞也知道？不過我聽不習慣，稱呼我張公子就行了。”
    六爺訕笑道：“回公子的話，小的過去讀過幾年年書，不過後來家道中落，本人又好吃懶做，才當上了地痞流氓。”
    “名字？”張黃將眼前的胖子扶起來，憑這手感判斷，至少也是兩百五十斤往上。他也納悶在這種物資不算富裕的時代，又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到底是宗門長了這麽多肉的？
    “小的姓徐名達，以前家中排行老六，所以江湖上都尊稱一聲六爺。”
    “嗯？”
    發覺對麵這位打架賊厲害的青年斜睨了他一眼，頓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找補：“六子！叫小的六子就行！”
    張黃吩咐工匠繼續幹活，又讓六子把幾個手下打發走，便和王顯峰一起在裝修了一半的飯館裏坐下，詢問道：“說說吧，小六子，誰讓你來找我麻煩的？別告訴你是突發奇想自己來的，就衝你敢直接管我要一千兩銀子，這事就過不去，老實點交代吧。”
    六子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似乎在心中暗自權衡，到底是得罪眼前的青年還是得罪幕後的謀劃者，如何才能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好半晌，胖子終於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緩緩說出了實情：“其實這事也沒那麽複雜，小的其實大同商會在揚州城的孫管事給叫來的。說是這裏的掌櫃要開飯館，但是沒有事前拜碼頭，沒拿到許可。怕你亂了揚州城做買賣的規矩，所以派小的來讓您吃點苦頭，教一教這揚州城裏的規矩。”
    “規矩？”張黃不解地看向王顯峰，他倒是真不知道這裏麵有什麽花頭，自己隻是開一家小飯館，還要許可？
    王顯峰解釋說：“張兄，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大同商會是整個大夏境內最大的商會，是有各種世家或者大商人聯合而成。整個大夏凡是叫得出名字的城鎮都設有大同商會的分部。隻要你是做生意的，小到柴米油鹽，大到房屋地皮，反正衣食住行方方麵麵就離不開大同商會的影子！除非是那些見不得人的黑市交易才能脫離商會的管控。”
    “這就導致了你如果要去哪做買賣首先就要得到當地大同商會的許可，不然如果膽敢搶了那些大商人的利益，保證你店開了不到半個月就要關門歇業！”
    “這麽霸道？”張黃驚訝道，“這些大商會難道還會特意打壓一家小店鋪嗎？那些大人物不至於這麽閑吧。”
    王顯峰無奈搖搖頭：“張兄你想多了，讓一家小店鋪開不下去哪還犯得上讓大同商會直接刻意打壓？那些個小一點商戶自然會投其所好，自發地不與之做生意。你開個飯館，到時候讓你米麵油都買不到，你說這買賣還做的下去嗎？”
    “當初我們王家即便在金海縣裏生意做得再大也沒用，在這揚州城裏沒有大同商會點頭，根本別想摻和進來。要不是家父花了大代價托了關係，估計到現在我們王家還窩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上。”
    張黃聽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無非就是蛋糕就這麽大，先來分的人自然會想方設法防範後來者，所以後來者必須進入這個同樣的圈子成為“同伴”才能一起分蛋糕。至於如何得到認可，這其中的蠅營狗苟估計幾天幾夜都講不完。
    王顯峰繼續說道：“其中各種食肆飯館自然是大同商會的進賬大頭。在他們眼裏你一個不知名的外來戶，又沒什麽背景，還不第一時間來拜碼頭討好，如此不懂事，那幫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自然是百般刁難。”
    一旁的六子也是連連點頭，在揚州城這些年的摸爬滾打讓他深知，他們這幫混黑道的小混混就算聲勢再大，占得地盤再多。在那些貪得無厭的巨鱷眼中也是小打小鬧，終歸上不得台麵。
    思考了片刻，張黃詢問六子：“胖子，知不知道那個吩咐你辦事的孫管事現在在哪？”
    “小的知道！”六子點頭如搗蒜，“這種本就是刻意做給張公子看的事，商會的人也從來不避諱，在道上幾乎可以算是公開的秘密。”
    “行！”張黃拍了拍胖子的那厚厚的肩膀，說道，“對方不是要我拜碼頭嗎？那你就和我一起去拜會拜會這個孫管事。”
    說完還衝著王顯峰吩咐道：“王兄，勞煩你把我妹妹叫來，搞不好開醫館也要那幫人點頭，趁著今天就一起把這些事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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