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縹緲之雨中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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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絲漸漸稠密起來,在石板路上敲打出細碎的聲響。
    旅人站在往生堂分堂的簷廊下,望著逐漸被雨水打濕的街道出神。
    屋簷滴落的水珠連成一線,在她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
    鍾離不知何時已經撐開一把油紙傘。
    璃月的紙傘與稻妻的紙傘相比顏色更為清雅,淡青色的傘麵上繪著幾枝墨竹,在雨中顯得格外素淨。
    "副堂主,該出發了。"他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像是穿透了雨幕直達耳畔。
    旅人這才回過神來。
    來幫忙的三上筱已經將葬禮所需的物品交予社奉行的代行帶走。
    門廳處原本整齊碼放的白色紙燈籠、素淨花束等物品,此刻都已裝車運往墓地。
    "社奉行的人已經到墓地了。"三上筱遞過來一件黑色羽織:"這是他們帶來的,聽說是社奉行大人親自準備的,是按照稻妻最高規格準備的喪服。"
    不知道為什麽,三上筱今天非常可靠。
    是我的錯覺嗎?
    旅人接過羽織披上,布料上還帶著淡淡的熏香氣息。
    鍾離已經抬起傘,示意旅人同行。
    當誰沒有傘是吧。
    旅人從行囊中掏出一把傘撐開,那精致的神裏家紋明晃晃地出現在鍾離麵前。
    "副堂主的傘,圖樣別致,在下似乎在何處見過......"他金眸微眯,仔細端詳著傘麵上的家紋。
    "呃......"旅人頓時語塞。
    我真的沒有挑撥你們的意思,隻是隨手拿了一把傘而已!
    "我們兩個人就用一把傘就好了。"旅人主動鑽到他的傘下,心想這麽重要的日子可不能再節外生枝。
    為了大局,稍微委屈一下自己吧。
    哪裏遇得到我這樣識大體的老板?
    ……
    路上,鍾離自顧自地說起稻妻的葬儀傳統:"稻妻的葬禮講究"淨"與"寂",與璃月的"敬"與"安"有所不同。"
    哦?這個家夥開心的時候就會絮叨個不停,不開心的時候就惜字如金。
    旅人暗自觀察著他的情緒變化,隨口接了一句:"沒想到你對稻妻的喪葬禮儀也這麽了解。"
    "略知一二。"對方簡短回答,語氣平靜得聽不出情緒,隻有雨傘又向旅人傾斜了三分。
    雨中的街道行人稀少,兩人的腳步聲在青石板上格外清晰。
    傘下的空間有限,旅人不時能感受到鍾離衣袖拂過的觸感。
    墓地選在鳴神大社後山的一處僻靜所在。
    遠遠地,旅人就看見神裏綾人獨自站在雨幕中,沒有打傘,淺藍色的長發已經被雨水浸透,濕漉漉地貼在肩頭。
    他身旁站著幾個社奉行的代行,正在默不作聲地布置祭壇。
    "抱歉,我們來晚了。"旅人快步上前,也踏入雨中,任由雨水打濕衣襟。
    綾人轉過身,臉上的水痕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其他什麽:"沒有,時間剛好。"他的聲音比往常低沉,眼下的青影顯示他可能整夜未眠。
    從這段不算長的相遇來看,他似乎沒有幾天是好好休息的。
    昨天的祭典還有很多收尾工作要忙吧,今天又出席了遇難者葬禮。
    一旁,遇難者們的家屬也早早到達了。
    旅人目光掃過人群,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小聲問綾人:"那不是安田狸矢嗎?"
    "嗯。"綾人微微頷首:"我與九條鐮治商議過了,今天特別準許他來給妹妹安田由依送行。"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戴著鐐銬來的。"
    "真不像你會做的事情。"旅人有些意外。
    "嗬嗬,旅人妹妹似乎誤解了什麽。"他苦笑了兩聲,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他的處境,我大概能理解,便心生憐憫。更何況......"綾人的目光轉向那個戴著手銬的瘦削身影:"不久之後,他應該也會隨妹妹而去吧。稻妻的律法非常嚴格,無論出身背景如何,他的罪行都會依法處置。"
    "真是讓人唏噓啊。"旅人悵然片刻。
    "於你而言……"綾人突然提醒道,聲音帶著幾分冷意:"可別忘了,他下毒想毒害的是你。"
    這是拜誰所賜啊!要不是你把我推到台前,他根本都不會認識我。
    旅人用無語的表情看著他:"我們世界的人都是太容易原諒別人了。"
    逐漸繁密的雨水中,旅人的衣裳早已濕透,但在這裏打傘反而成了異類。
    ......
    葬禮的流程簡潔而莊重。
    巫女們用特殊的儀式將冤魂送往另一個世界。
    神裏綾人作為社奉行代表,將一束白菊輕輕放在墓前,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安眠的靈魂。
    雨點打在白色的紙燈籠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旅人看著一個個小小的木棺被緩緩放入墓穴,突然覺得胸口發悶。
    受害者大多都是孩子,對於他們的父母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家屬們有的表情呆滯,有的低聲啜泣,更有幾位母親癱軟在親人懷中,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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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就算是經曆了不少葬禮,還是會被這樣的氣氛所感染。
    好在下雨了。
    ......
    葬禮結束後,雨勢稍緩。
    綾人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旅人:"旅人妹妹,有件事......"
    "嗯?"旅人站住了腳,雨水順著她的劉海滴落。
    "關於昨晚......"他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一旁的鍾離身上。
    鍾離識趣地退開幾步,站在一株特別的白櫻樹下。
    雨水從粉白的花瓣上滾落,打在他的肩頭。他身上的衣服也同樣濕透了。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綾人壓低聲音,喉結微微滾動:"我不該......"
    旅人打斷他:"昨天的事情,我已經沒關係了。"
    就當是一場噩夢,忘了吧!
    綾人沉默片刻,突然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黑漆木盒,漆麵在雨水中泛著幽光:"這個,本來打算在祭典上送給你的。"
    旅人接過漆盒,打開後發現是一枚精致的發簪。
    造型簡約大方,簪身是與他發色相近的深海藍珊瑚,頂端鑲嵌著一顆淚滴狀的珍珠,在陰雨天裏依然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這是......"旅人一時語塞。
    在葬禮結束後送發簪,這真的合適嗎?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綾人輕聲解釋:"就當是......分堂開業的賀禮吧。"
    "謝謝你,綾人哥哥。"旅人捧著簪子道謝。
    綾人的聲音很輕,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近期,你就要離開稻妻了吧。可惜,沒給你留下些好回憶。"他垂下眼眸,長睫掩去了其中的情緒。
    "哈哈......倒是挺深刻的......"旅人幹笑兩聲,想起與綾人相處的點滴。
    他們之間大多時間都在忙於公務,竟沒有好好了解過對方。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他算計我!
    日常提防他就耗費了很多精力。
    本來有那麽一天可以好好相處,結果還有人搗亂。
    旅人下意識看向一旁等待的鍾離。
    注意到她的視線,鍾離立即轉身背對她。
    看!都心虛了吧。
    "我該走了。"旅人將漆盒小心收好:"改日再聊,若是有幸能再來到稻妻,我會再拜訪你的,也會來看綾華的。"
    "有幸嗎?聽起來有些遙遙無期......"綾人的手指輕輕擦去她臉上的雨滴,指尖冰涼:"我會等你的。直到這副身體,再也無法做到這件事為止......"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深藍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沒有給旅人回應的機會。
    喂!不要等我啊!我很壓力啊!
    旅人隻能在心裏呐喊,總不能當著這麽多哀悼者的麵喊出來。
    說的這麽淒涼幹什麽?你會長命百歲的!
    回程的路上,雨終於停了。
    夕陽從雲層中透出,將濕潤的街道染成金色。
    鍾離收起了傘,突然問道:"社奉行大人送了副堂主什麽禮物?"
    旅人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漆盒:"一支發簪。"
    "稻妻樣式的發簪嗎?"鍾離的語氣平靜得可疑:"似乎派不上什麽用場。不過我最近在新辟了一處地下室,專門存放珍品。這麽貴重之物,不如同你不穿的衣物一同收著吧。"
    "......不麻煩了。"旅人嘴角抽搐。
    這是什麽離譜的提議?
    暮色中,往生堂分堂的燈籠已經亮了起來,三上筱站在門口朝他們招手。
    "明天開始,就要正式經營了。"旅人深吸一口氣,雨後清新的空氣湧入肺腑:"希望一切順利。"
    鍾離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目光卻落在她收著發簪的衣襟處,眼中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
    夜色漸濃,往生堂的燈籠在稻妻的晚風中輕輕搖晃,像是某種無聲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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