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女童的年歲真的太小，怎會與那等神秘存在有關係？
    然而，蓐收卻搖頭，睥睨少年：“你覺得我會認錯自己的族人嗎？”
    “她體內的確流淌我族血脈，隻不過沒有激活罷了，缺少法門。”
    蓐收目光緊盯女童，他的眼底露出感慨與悲傷，但更多的則是落寞與孤寂。
    談及往事，盡皆輝煌。
    昔年那樣強大的一族，橫掃天上地下，敢於和天帝爭鋒，但終歸落幕了。
    最後，他側身，斂起所有情緒，道：“吾沒有多少時間了，過去吧，吾還有別的事要做。”
    突兀的話語，令所有人震撼當場，心頭狂跳。
    顯然，少年通過了考驗，被賦予傳承那本無上劍法的資格，很多人眼眶都充血，瞪的通紅，這是他們朝思暮想的無敵神通，又怎能不心動？
    但出乎他們預料，本應最是高興的楊清流卻無比平靜。
    他先是認真盯著蓐收許久，似要將這幅麵孔印在心底，隨後才默然向前，與其擦肩。
    他知道，這多半是永別了，注定不會再見，一切的輝煌與榮耀都葬在過去，埋進那片早已不存在的故土，世間不會再有對方的痕跡。
    “你似乎不太高興。”
    中年人端坐蓮台，很輕柔的開口：“將得到東皇的無敵法，理應是好事，為何這般沉重？”
    “世間哪有什麽無敵法...強大的從來都是人。”楊清流搖頭，心有所悟。
    他一夢萬古，看見了太多強橫生靈，他們都是不滅者，各個都修有號稱無敵的法，但到頭來都殞落了，沒有真正不朽。
    以他自己來講說，身上的帝經著實不算少，無論是金烏帝術，亦或長生仙經，來曆都潑天。
    但它們的創始者也都寂滅了，不能長存世間。
    “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很好。”中年人頷首，越發欣慰了，緊接著，他輕揮手，座下蓮台驟然膨脹，蓮瓣合攏，將二人包裹其中，
    轟隆隆！
    整片宮殿頃刻間迷蒙了，仙霧滾滾，遮蔽眾人視線。
    東皇蓮內，楊清流眼前霜華滿天，他看見了高天上的天宮，有一縷縷清光從那裏照耀而下。
    “這是什麽？”
    楊清流驚異，他凝望，發現眼前出現一條通天路，直達天廳。
    “東皇曾創下的禁忌道統。”
    “斬仙劍訣就在那裏。”
    中年人站在他身旁，神情很複雜，不知為何，他似乎不願提及道統名諱，總以禁忌代稱。
    楊清流不知道，但看著這座天宮，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談起。
    他隻知道，眼前多半是該道統鼎盛時的景象，而今不過被映照而出，缺乏人氣。
    “若心有困惑，可以開口，還有一段路，若不涉及禁忌，我能為你解答。”
    中年人難得開口，平靜道。
    “我看見動亂一角，那一戰的結局呢？”楊清流思慮，而後認真道。
    彼時他看見，兩尊無上天帝，十二位蓋代強者，都在血拚，萬靈以骨築城牆，太壯烈，連天都在哭，大道動蕩不止。
    那就是最終一戰嗎？
    “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多問？”中年人走的很慢，但在前頭，看不見表情。
    楊清流默然，良久後再度道：“最終決戰，彼時禁忌道統的戰將呢，為何都不見？”他認真，想起畫麵中的一幕，不由得開口。
    他曾看見東皇與十二位祖巫廝殺的畫麵，兩者勢同水火。
    但最後一戰，與兩位天帝並肩的竟是昔日對手，並非麾下戰將，楊清流相信，他們絕對不弱，同樣強大到絕巔！
    可為何不見？
    若是在的話，那一戰的結局是否會改變？
    “嗬嗬...戰將嗎？”
    中年人聞言，略微沉默，隨即突兀的笑了，有悲哀，難以釋懷：“都死了。”
    他的聲音輕飄飄，卻令楊清流震撼，如遭雷擊！
    “......”
    他一時呆了，不知該說些什麽。
    “那本就是背水一戰，偌大天宮，隻剩天帝端坐，其餘人都死了，早已逝去，流幹最後一滴血。”中年人道。
    他點指天宮，天際刹那間換了副顏色！
    烏雲密布，殺伐聲震天，在楊清流耳畔作響，他看見了！
    血色殘陽，數不盡的人在廝殺，腳下是黑暗深淵，天穹泣血，屍骸成山，所有人都在戰！
    有巨頭化作千丈法相驚世，衝在最前方，發出震動天地怒吼，卻在半途被一支血色骨箭射穿眉心，爆碎法相。
    亦有天神降臨，連斬十數名敵手後被一杆驚世戰矛刺穿胸膛，軀體開裂，神魂遭分食，肉身就這樣屹立殘陽中！
    他甚至看見神朝公主駕黃金戰車衝鋒，身上全是傷，顯然已經油盡燈枯了，但即便如此，她仍悍不畏死，就這樣衝進敵陣，發出生命裏的最後一聲怒吼！
    整片戰場都是血，伴著雨水灑落，綻放轉瞬即逝的曼珠沙華。
    “他們血戰邊荒，是最先死去的一批人。”中年人靜靜注視。
    楊清流震撼，看著眼前一幕幕失聲，心頭更是揪起，竟有窒息之感。
    這是真正的血色戰場！
    生命在這裏太脆弱，斷肢殘骸，脊骨如林。
    他不由想起如今的九重天關，也是一樣嗎，用血在守關，抗敵於天外？
    楊清流不知道，他沉默著跟隨中年人的步伐，一步一天梯，望著屍山血海，心頭無比沉重。
    很快，畫麵再變。
    殘陽落日，一尊尊頂天立地的龐大身影浮現地平盡頭。
    他們太強大，其中一人更是不可匹敵，神劍嗡鳴，斬去百萬兵，隨後更是有劍光滔天，要劈開帝城，斬斷天路！
    顯然，這些都是異域的不世強者，來自皇族，強大到驚世，難以阻擋。
    幾乎在同一瞬，帝城中走出幾道人影，身形迎神光暴漲，天戈斷劍罡，俯衝而出，進行驚世大決戰！
    接下來，畫麵再度朦朧。
    楊清流明白，這是禁忌戰，真實戰場多半超越了這片天圓地方。
    “他們中的部分人，應當還活著，若你能證得帝位，多半會有一戰。”中年人道。
    楊清流心一震，難以平靜。
    他不曾聽聞證道帝位，但想來多半是時代的稱呼，與至高等生靈並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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