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一聲斷喝，楊清流眼中景象散去，仿若頃刻間從雲端跌落凡塵，超然感散去，疲憊與劇痛如潮水般隨之湧來。
    再回神，一切異象皆逝去，他渾身是血，端坐帝位，如新皇登基。
    “成功了！”楊清流大口喘氣，心悸感在胸腔中久久不散。
    方才他幾乎以為自己將升華，同世界相合，化身天道，那是他未來的終極成就嗎？
    沿著所行的這條路，能超脫天地，萬古不朽。
    隨後，他驚喜發現，內世界的圖錄在發光，相較過往更加晶瑩，並且多了一種他不熟悉的氣息，與內道相合，遍布乾坤寰宇。
    楊清流不認得這是什麽，道不清，說不明，晦澀難懂，但真實存在，他隱約察覺，這對於自身來講非常重要，是未來修行路的奠基。
    “我很欣慰，看到希望，見證了未來天帝的崛起。”中年人出聲。
    他飄然而起，來到近前，臉上有欣慰笑容。
    楊清流沒有開口，因為肉身與真靈皆傷，受到嚴重摧殘，失去氣力。
    “你過關了，有資格繼承東皇衣缽。”
    沒有在意，中年人揮手，天地頓時隆隆，古天宮崩壞，化作一道道精氣環繞少年身軀，修補肉身，滋潤神魂。
    東皇蓮，本就是不可多得的神物，不遜色天藥。
    而這裏的一草一木皆為其精所化，自然有非同尋常的效果。
    “呼...”
    酥麻感融入四肢百骸，少年緊繃的軀體放鬆。
    與此同時，他的耳畔響起念誦聲，若洪鍾，在身體裏轟鳴，心間呈現經文，每一字都清晰，過目難忘，令他癡迷。
    “斬仙劍訣！”
    楊清流驚訝，它出現的突兀，沒有淩厲，柔和非常，真義逐字逐句的印入心頭，仿佛天道親自為他釋經。
    這絕對是至高的法，楊清流神念融入其中，隻察覺其神聖。
    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意境中，頭頂的元神小人盤坐，湧動磅礴劍意，騰起瑞霞。
    “補齊了我元神手段的空乏。”
    楊清流感慨，初步參悟，他便發覺這門法的深奧，縱然自認資質不俗也難以揣摩其本質。
    這是境界的不足，哪怕天道為其闡釋真義也不行，隻能觸及表層。
    好在經文是自他心間而生，不會忘卻，可以留待將來慢慢揣摩。
    隨時間流逝，他的氣息淩厲到極端，不久又漸漸柔下來，暗合世間日升月落，萬物輪回的道理。
    外界，所有人都震撼，皆感受到一股威勢，衝霄而起，可開天穹！
    “看起來，他成功了。”蓐收表情未變，語氣裏卻有感慨。
    多少歲月過去，終於出現了這麽一個人，繼承天帝意誌，真的很不容易。
    下方眾人表情複雜。
    有不甘，有感歎，但更多的則是豔羨！
    毫無疑問，那是縱觀古今都能排上號的無上傳承，然而卻與他們失之交臂，真的很痛苦。
    然而能說什麽？
    連蓐收這一關都過不去，更不用提之後的天帝級考驗，盡管沒有親眼見證，但也能猜到，那多半很恐怖，動輒要命，他們實在不夠格。
    蓮內，
    楊清流盤坐，融入某種意境，他一連端坐數日，盡可能的揣度劍訣真義，因為天道釋經的機緣不可多得。
    事實上，他早先還擔憂，害怕最後淪陷在這片鬼鎮中。
    然而中年人告知，東皇蓮內部的時間流速不同，可以說是一片特殊空間，無需為此憂心。
    數日後，楊清流出關。
    他的精氣神來到巔峰，整個人璀璨，肉身熠熠發光，元神更是飽滿！
    若仔細凝視便可以看見，其瞳孔深處劍意醞釀，蓄勢待發。
    “進展如何？”中年人主動上前，微笑迎來。
    “隻粗略領悟皮毛。”楊清流搖頭，如實道。
    這本劍訣蘊含的道理太多，劍指本源，不僅是一樁殺生術，更在闡述元神本質，他如今還處於天仙境，難以融會貫通。
    不過在聖者領域，他自認元神稱雄！
    “已經很好了。”中年人頷首，斬仙劍訣最難的便是入門。
    如今楊清流基礎打好，接下來隻要不斷進步，各種真義自然會浮現，不必急於求成。
    楊清流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前輩...”
    躊躇片刻，他沒有立即離開，因為心頭有疑惑。
    而今回想起那可怕一幕，他依舊心慌，胸腔傳來悸動，想要請教，卻不知如何開口。
    但他肯定，那聲斷喝出自中年人之口，在關鍵時候製止，中斷可怕的變故發生。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中年人輕語。
    他的一雙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閃爍睿智。
    “那是比黑暗更深邃的詭異。”
    “但誰也沒有見過，不可知，難以證明它的存在。”中年人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提到對方時，軀體都緊繃。
    “連前輩都沒有過嗎？”楊清流道。
    “不曾，東皇一直對此忌諱莫深，或許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裏，他嚐試過探尋，獨自上路揭秘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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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言語惆悵。
    無論那位天帝的歸宿如何，終究沒有在後世出現過了，英雄落幕，總是可悲。
    “不用多想，它終究沒有尋到你，未曾做上標記。”他回神，補充道。
    楊清流沉默，體悟這段話說他憶起第一戰將的話語，想到很多，想到了太多。
    會是無邊虛空盡頭的那一生靈嗎？
    那從天而降的巨掌，帶著連至高生靈都難抗衡的偉力，連長生仙尊都遭劫，真的不敢想他遇到後會怎樣。
    很顯然，彼時對方盯上自己。
    若非中年人及時出手，將危矣。
    “這座鬼鎮從何而來？”沉吟半晌，楊清流再度發問。
    他有預感，就此一別，多半見不到中年人了，他想盡可能的求解，探尋被葬下的隱秘。
    他相信，這處容身地絕對不是隨意選取的，有因可究。
    “不知道。”中年人沒有隱瞞，隻是答案出乎楊清流預料。
    他啞然，懷疑中年人在哄騙自己，世間還有對方不能洞悉的事嗎？不說沒有，但絕對少的可憐！
    “不用這麽看著我。”中年人遙望，繼而道：“這座鬼鎮來頭深遠，在動亂時代前就存在了。”
    “曾有人推演，認為這裏與傳說中的地府有關，可能涉及輪回。”
    “什麽？！”楊清流心神大震，難以抑製的驚呼道。
    事實上，他本以為這裏乃東皇所創，為昔日戰場，但眼下看來並非如此，隱藏著天大秘密！
    “傳聞，鬼鎮倒映的是地府之景，記載每一元會最可怕的幾場戰役。”
    “當年，有祖巫名後土，在那一場大戰後未死，並且來到這座鬼鎮，疑似尋到入口，往生輪回。”中年人道。
    他告知，如今大殿內的十二祖巫，有幾位不曾留下神念，徒有雕塑，因為本尊在那一戰後失蹤，失去所有消息。
    “那...真的有嗎？”楊清流很敏銳，察覺中年人的用詞。
    “最起碼我沒有尋到。”後者道。
    當然，這與他沒有認真搜尋也有關係，職責非此，自然無心此道。
    不過從他的角度出發，認為這多半虛假的，若真有地府，為何沒有見到過輪回的人？
    轟隆！
    突然，這片天地劇烈顫抖，越發虛無了，像是隨時都要崩塌，潰散。
    這時楊清流才發現，而今這裏什麽都沒有了。
    染血的天宮，成堆的屍骨，不朽的王者等，全部模糊，不存。
    “東皇蓮的精氣散盡，你也該離去了，這裏沒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中年人隨手劃開一片虛空通途，揚起袖袍，將少年送了過去，示意後者離開。
    站在通途前，楊清流回望。
    “還能再會嗎...”像是詢問，如同囈語，他最後看了眼中年人，轉身邁了出去。
    “若有下一元會，黑暗盡去，蓮台再度盛開，或許還能再相見。”
    ........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仿佛刹那，又似一眼萬年，楊清流走了出來。
    依舊是那座古殿，不同的是，這裏早已沒有了人影，東皇蓮枯萎，隻留下一截蓮莖。
    蓐收不見了，連帶著他的雕塑都風化，剩餘十一尊神聖雕像佇立左右。
    “真像是一場夢。”
    少年立足大殿中心自語，心中悵然。
    他終是得償所願了，但有一些人也真正消逝在曆史中，這是縱帝者也難以逃脫的宿命。
    或許在下一紀元，關於古天庭的記載也會隱沒，不再流傳於世，成為另一個禁忌道統。
    這真的像是一種輪回。
    相較於此，個人真的顯得渺小，難以違逆大勢。
    楊清流很難不去想，他也會如此嗎？
    在這一元會末期與黑暗生靈大戰，如東皇般璀璨一個時代，而後隕落？
    “我不願，也不甘那樣，要足夠強，強到天難葬，地難滅，足以橫推一切黑暗，鎮壓諸敵！”
    楊清流低喃，眸色堅定，這非誓言，而是訴說，為將來必須要做到的事！
    良久，他吐出一口濁氣，朝古殿中心的蓮莖行禮。
    當然，無人回應，這株天藥失去活性，或許在這一元會都難再盛開。
    少年沒有多留，大步離去。
    楊清流不知的是，在他離開後沒有多久，這座靜謐的大殿忽起微風。
    風聲徐徐，搖動蓮莖，像是在與他揮手，告別。
    ......
    古刹內，小女童左右踱步，神色焦急。
    此刻，地平線泛起朦朧，而楊清流卻還不見影子。
    就在不久前，蓐收替她完成最後一次洗髓後，伴隨流光，他們所有人都被轟了出來。
    到了現在，這裏幾乎沒有人了。
    都著急離去，誰也不想真個留在這裏等死，成為眾多陰靈中的一員。
    唯有她還未離開，選擇在這裏等待楊清流。
    “師弟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莫非那老頭子不想讓師弟離開，還是師弟走其他路先行離開了？”
    她不由嘀咕，嘟著嘴，靈動的眼睛豎起，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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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的確太久了，即將迎來黎明，她不得不考慮自身安危。
    “啪嗒。”
    突然，楚楚感覺身體一沉，傳來溫潤感，那是一隻手搭在她的肩頭！
    是誰？
    楚楚心頭一跳，渾身發緊。
    修習巫族的鍛體法後，她的體內的血肉寶藏初步開啟，肉身力量獲得長足進步，可短暫匹敵尋常少年至尊。
    結果居然還有人可以悄無聲息的靠近，這實在不太妙！
    “莫非是詭異出現了嗎，要將自己留在這裏。”她不免想到，一雙靈動的眼睛露出驚懼。
    她沒敢動，擔憂觸怒對方，打算維持現狀，最起碼眼下還算好，沒有異變發生。
    然而，她身後的人似乎有些奇怪，發出驚訝聲：“咦...師姐這麽緊張做什麽？”
    “嗯？”
    楚楚耳尖微動，謔的轉身，果然見到一副熟悉麵孔。
    此刻，楊清流站在她的身後，正朝她蹙著眉頭。
    “師弟！”
    “怎麽了...是我臉上長怪東西了嗎？”楊清流錯愕，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激動。
    “你差點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陰兵來抓人了呢！”
    楚楚扭頭，頓時鬆了一大口氣，大呼小叫，以此宣泄自己的不滿。
    方才她真以為有不祥降臨了呢！
    “師姐多慮了，這裏是天帝的道場，為其昔日行宮，能有什麽魑魅魍魎？”楊清流搖頭失笑。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這個師姐這麽膽小，總認為對方膽大包天。
    而今看來，楚楚雖不敬天地，但還是懼鬼神，真個打心眼裏害怕。
    “師弟你還有心情笑呢，還不趕緊看看什麽時候了！”她皺起小瓊鼻，指著天邊道。
    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太陽便要東升，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人都走了？”楊清流環顧，見四下無人，問道。
    “嗯，他們沿原路返回，據說在日出前的最後一更天，可以借此離開。”
    小女童點頭，將手指向來時的路。
    那裏，赤霞閃耀，無數道流光分錯，在不斷疾馳。
    “真有那麽簡單嗎？”楊清流低語，倒也沒多想，同樣帶著楚楚朝山下掠去。
    他自然不可能在這裏坐以待斃。
    特別在知曉此地與傳說中的地府有關後，更是忌憚。
    連帝者都曾在這裏消失，誰能不驚？
    不及時逃離的話，很可能真的要成為這裏的一份子，此生無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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