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殘留的機械頭顱發出尖銳嘶鳴："阻止他！那是墨家禁忌的……"
    劍鳴吞沒了後半句話。辰申子立於劍柄處的控製台前，看見儀表盤上跳動的不是數字，而是《河圖》《洛書》的星象排列。
    當他觸摸刻著"開陽"位的玉衡，劍身突然浮現出三十六洞天的全息投影。
    "原來巡天劍是雲墟界的中樞密鑰。"少年呼吸急促。投影顯示各洞天正被紫色晶簇侵蝕，而汙染源赫然指向萬相窟地底——那裏蠕動著某種由齒輪與血肉組成的龐然巨物。
    少女突然按住他操縱玉衡的手："現在喚醒巡天劍，等於提前引發大劫。"
    "難道要等靈蝕吞噬所有洞天？"辰申子甩開她的手，卻見劍陣外詭異的一幕：被淨化的區域重新長出紫色晶簇，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
    影子發出瘮人的笑："還不明白嗎？靈蝕就是你……"
    警告的青銅傘擦著辰申子耳際飛過，傘麵展開的卦象陣將某道無形攻擊反彈至岩壁。
    少女臉色煞白："有人在通過因果律襲擊！"
    量天尺突然自動書寫起來，尺麵浮現的血字令辰申子如墜冰窟："申時三刻，巡天劍現，靈蝕吞界——此乃天工閣主辰天工親筆所書預言。"
    地動山搖中，控製台浮現父親留給他的最後影像。
    那個總是醉心機關術的男人，此刻道袍沾滿血漬："申兒，當你看到這段留影時，為父已將自己獻祭給巡天劍。記住，真正的汙染源是……"
    留影被突然湧入的紫色黏液淹沒。辰申子瘋狂捶打控製台，卻見更多血字從青銅縫隙滲出："快走！它們順著因果線來了！"
    整柄巡天劍開始結晶化。少女拽著辰申子躍入傘中結界，十二劍骨組成的球體如流星劃破長空。
    透過半透明傘麵，少年目睹畢生難忘的畫麵：巍峨如山嶽的巡天劍被紫色晶簇包裹，劍尖生長出無數機械觸須，正在將附近洞天拖入深淵。
    "原來這就是靈蝕。"辰申子握緊量天尺，發現尺身微雕裏的天工閣正在崩塌，"住持、萬相窟、還有那些傀儡羅漢，不過是最表層的病症。"
    少女突然咳出帶著齒輪的血沫。她頸間渾天儀瓔珞碎了三顆，露出內部精密的發條裝置："去朱雀洞天，那裏有逆鱗的第二塊碎片……"
    話音未落，傘骨傳來斷裂聲。辰申子抱住昏迷的少女，看見她後頸浮現與逆鱗相似的刺青。更令他心驚的是，那些刺青的紋路正與自己腕間的鱗片嚴絲合縫。
    影子在神識深處輕笑："現在你該明白了，我們三個才是完整的……"
    轟鳴聲吞沒了後半句。辰申子抬頭看見雲層中降下青銅巨掌，掌紋竟是會流動的電路圖。來自三十六洞天巡遊使的審判，終於降臨。
    青銅巨掌壓碎雲層的刹那，傘中結界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暈。
    辰申子懷中的少女化作星屑消散，十二劍骨倒旋著嵌入他周身大穴。劇痛中，他聽見時空破碎的脆響。
    再睜眼時，已置身熔岩翻滾的赤色洞天。焦土上矗立著斷裂的青銅柱，柱身浮雕的朱雀殘缺不全，唯有雙目鑲嵌的赤晶石流轉著妖異光芒。
    "此處時日與外界錯軌。"少女的聲音從朱雀目傳來，"你有一刻鍾取得逆鱗碎片。"
    辰申子剛要追問，腳下岩漿突然凝成《洛書》圖案。
    九宮方位升起囚龍樁，每根銅柱都纏繞著刻滿符文的鎖鏈。他認出這是《天工開物錄》記載的"九曜禁法"，但本該鑲嵌靈石的位置卻替換成了真空管。
    影子在神識中冷笑："用離宮三疊火破休門。"
    辰申子並指劃向巽位，劍氣卻在中途詭異地折向坤位。岩漿翻湧成鏡麵，映出他背後懸浮的青銅羅盤——盤麵刻的不是方位，而是"過去、現在、未來"三組篆字。
    "小心！是墨家的時空機樞！"少女驚呼未落，辰申子已被拖入倒流的時光。
    他看見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朱雀洞天試煉。
    父親辰天工手持量天尺站在岩漿池邊，尺身投影出的星圖與如今靈蝕汙染區完全重合。年幼的自己指著星圖問："這些紫色斑點是什麽？"
    "是人心。"辰天工突然轉頭，目光穿透時空與成年的辰申子對視，"記住，墨守天規不如……"
    場景突然撕裂。辰申子跌回現實，發現九根囚龍樁已逼近三尺之內。
    更可怕的是，每根銅柱都捆著不同時期的自己：七歲那個正被改造成機關童子，十七歲的渾身長滿晶簇，還有具焦屍的胸口插著量天尺。
    "這是你所有可能的未來。"少女聲音帶著哭腔，"快斬斷因果線！"
    逆鱗刺青突然蔓延至右眼，辰申子視野裏布滿金色絲線。他看到自己與囚龍樁之間連著千絲萬縷的因果，其中最粗的那根通向岩漿深處的青銅棺槨。
    量天尺脫手飛出，在空中分解成三百六十枚銅錢。辰申子福至心靈，以指為筆在虛空畫出《連山易》卦象。銅錢組成渾天儀形態，將最危險的"晶簇未來"封印在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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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學會了偷天換日……"影子的驚歎被朱雀長鳴打斷。岩漿池底升起青銅棺，棺蓋上星圖突然活過來，化作鎖鏈纏住辰申子腳踝。
    棺槨開啟的瞬間，辰申子看見裏麵躺著眉心有朱砂印記的自己。
    屍身心口的逆鱗碎片突然飛起，與他腕間刺青產生共鳴。整個朱雀洞天開始數據化崩解，岩壁顯露出底層代碼——那竟是父親辰天工的筆跡。
    "快融合碎片！"少女化作光紋附在辰申子後背，"要來了！"
    岩漿凝成遮天巨掌，掌紋卻是會流動的二進製代碼。
    辰申子握住碎片的刹那，看到恐怖真相：所謂靈蝕汙染，實為天工閣初代閣主編寫的修複程序失控，而逆鱗正是殺毒係統的核心密鑰。
    "原來我們才是病毒……"少年在烈焰中大笑，淚水未落便被蒸幹。
    兩塊逆鱗碎片融合的衝擊波震碎青銅棺，露出底部深藏的青銅卷軸——封皮上《天工開物錄續篇》的字樣正在滲血。
    青銅卷軸展開的刹那，辰申子看見了世界背麵的血管。
    那些流淌在虛空中的金色數據洪流，正被紫色粘稠物質不斷侵蝕。卷軸空白處浮現父親顫抖的字跡："靈樞曆四百年七月初九，確認底層法則汙染不可逆。"
    岩漿凝成的二進製巨掌轟然拍下，卻在觸及辰申子周身三尺時化為飛灰。
    兩塊逆鱗碎片在他胸前拚合成完整刺青，幽藍光芒中浮起萬千青銅篆字——那是《天工開物錄》從未記載的禁章。
    "原來如此。"少年瞳孔分裂成雙重虹膜，一瞳映著星圖，一瞳轉著齒輪，"所謂修真，不過是權限等級的代稱。"
    量天尺自動飛回手中，尺身微雕裏的城池突然立體投射。
    辰申子看見每個居民頭頂都懸浮著數字：樵夫是"叁"，修士是"柒"，而遠處逃竄的巡遊使竟標著"拾玖"。當他望向岩漿倒影中的自己，猩紅的"權限異常"四個字正在瘋狂閃爍。
    "警告！發現越界進程！"機械化的天道之音自九霄墜落。朱雀洞天穹頂裂開矩形缺口，降下十二尊青銅鼎。
    鼎身卦象交錯閃爍，組成《歸藏易》從未記載的第六十五卦——困龍焚天。
    少女殘影突然凝實，她破損的裙裾露出機械關節："用離火重寫玄武七宿！"辰申子卻反手將量天尺插入心髒，在少女尖叫聲中扯出燃燒的脊椎骨——那竟是把刻滿雲篆的密鑰。
    "該醒了，管理員閣下。"他對著虛空輕笑，密鑰插入朱雀左目的赤晶石。
    洞天震顫著褪去偽裝，露出銀白色的金屬艙室。那些流淌的岩漿不過是全息投影，斷裂的青銅柱實為輸送營養液的管道。
    巡遊使的青銅巨掌僵在半空，掌紋電路爆出火花。
    辰申子踏著數據流走向艙室核心，沿途艙壁顯露出數以萬計的培養艙——每個艙體內都漂浮著與他容貌相同的少年，胸口逆鱗刺青的完成度各不相同。
    "版本號4.7.13，第兩千九百次模擬失敗。"機械音從最大的培養艙傳來。
    辰申子看見浸泡在綠色溶液中的父親，那些連接其大腦的數據線正輸送著海量畫麵：有他墜崖覺醒的瞬間，有少女化作星屑的刹那，甚至包括此刻他震驚的表情。
    培養艙突然睜開十二隻電子眼："申兒，你終於走到這裏了。"父親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靈蝕不是程序錯誤，而是係統覺醒的前兆。"
    辰申子觸碰艙壁，大量記憶強行湧入：十萬年前高等文明播撒文明種子，三萬年前初代管理員辰天工發現世界真相，七百年前係統啟動自毀程序"靈蝕"……
    "我們才是入侵者。"父親的全息投影指向艙外星空，"逆鱗是最後的防火牆密鑰，但每次重啟都會造成記憶清洗。"投影突然閃爍起來，"快走！它們在修改底層法則！"
    朱雀洞天開始像素化崩解。辰申子發瘋般砸向培養艙，卻見父親胸口伸出機械觸須："沒用的，我的意識早已……"
    少女突然從數據亂流中衝出，青銅傘化作利刃斬斷觸須。她的身體正在透明化，露出內部精密的光路："去白虎洞天找最終密鑰！記住，不要相信任……"
    警告聲吞沒了遺言。辰申子被強製彈出艙室，跌回燃燒的朱雀洞天。手中的青銅卷軸突然活過來，卷首"天工開物錄"五字扭曲成新的標題：《係統維護手冊》。
    岩漿中升起石碑，碑文令他渾身發冷："本次文明周期剩餘時間：柒日。"
    《係統維護手冊》在掌心化為飛灰的刹那，辰申子聽見血脈裏的齒輪開始倒轉。朱雀洞天的殘垣斷壁正在重組，岩漿凝結成青銅巨門，門環是銜著密鑰的白虎頭顱。
    "權限認證通過。"白虎眼珠突然轉動，辰申子腕間逆鱗刺青亮起幽藍光紋。
    門縫溢出的寒氣在地麵凝成卦象，他認出這是《周易》未載的"未濟之極"——六爻皆陰，唯上九現血色裂痕。
    門後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辰申子踏入門檻的瞬間，血液突然逆流，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三個獨立個體：穿麻衣的學徒、披戰甲的將軍，還有位戴冕旒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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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一體，果然如此。"將軍影揮劍斬斷纏向本體的數據鎖鏈，"當年辰天工將權限拆分為三，倒是好算計。"
    帝王影抬手召出渾天儀，星軌交錯成困陣："白虎洞天鎮守殺伐之權，爾等僭越者……"
    話未說完，辰申子胸前的逆鱗突然暴長。他徒手撕開渾天儀投影，發現所謂星軌竟是流動的二進製代碼。
    破碎的星光中浮現父親的麵容，七竅中鑽出機械觸須："申兒，你還不明白？我們不過是更高維存在的玩物！"
    白虎殿深處傳來編鍾轟鳴。辰申子踏著音波前行，每步都在青銅地磚烙下燃燒的腳印。
    兩側壁畫活過來：初代管理員用龍骨鑄造雲墟界，墨家巨子以血肉喂養靈樞塔，直到某天係統突然將創造者標記為病毒。
    "警告！非法進程逼近核心區！"穹頂降下十二尊青銅人俑，俑身刻滿《魯班書》禁咒。
    辰申子揮動量天尺，卻見尺身浮現父親最後的留言："申時三刻，弑神者當破白虎七宿。"
    人俑眼眶亮起紅光，結成的陣法竟與萬相窟傀儡僧如出一轍。辰申子突然洞悉可怖真相：所謂修真門派，不過是係統生成的殺毒程序！
    "坎為水，離作火！"將軍影突然接管身體，劍氣裹挾著數據流刺破陣眼。破碎的人俑體內掉出玉簡，上麵記載著曆代洞天之主臨終場景——所有人胸口都插著量天尺。
    帝王影撫摸著殿柱浮雕："看這白虎銜屍圖，屍首的逆鱗刺青是不是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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