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正好，唐海也有些事情要去幹。
    “廁所在哪？”
    “往裏走，右轉。”孫楊伸手指指走廊。
    “歐克。”唐海順著孫楊指的地方走去。
    走廊中沒有開燈，漆黑一片，唐海也沒在意，摸著黑，一直向前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唐海仍然走在那條走廊上，廁所離他的距離似乎始終都沒有縮短半分。
    奇怪的是，唐海對此毫不驚訝，依舊不急不徐的邁著步子。
    “你知道我來了？”少遊的聲音在唐海身後突兀響起，但唐海卻連一點停頓都不曾有。
    “怎麽發現的。”少遊見唐海沒有回答，又追問道。
    “有償回答。”唐海沒回頭，對著少遊淡淡回道。
    “好啊。多少錢。”少遊調侃道。
    “一個答案換一個答案。”
    “你這麽賺良心不會痛嗎？”少遊挑眉“不過我答應了。”
    “因為你每次都會在我人生中的某個節點出現，火鍋店是這樣，宿舍裏的異變也是，就連我和隊伍一起探索的域出來以後都能看到你。”唐海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那個似乎隻有十六七歲的白發男人“你好像總是出現在這種時候。”
    “一個強行給自己加片段的配角罷了。”少遊擺擺手“行了，我很滿意你的回答，你的問題呢。”
    “下個域有哪些人會死？”唐海眼神突然變得很犀利“不要糊弄我。”
    “放心，我是不會騙你的。”
    “騙子的話一句都不能信。”唐海沒給他一點好臉色。
    “那你還問？”少遊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不怕我坑你？”
    “你說歸你說，我聽多少是我的事。”
    “嗬嗬，估計我說了你也不信。下次的探索，你們會全員生還。”
    “借你吉言。”唐海冷哼一聲“還有筆交易，聽不聽。”
    “什麽交易？”少遊好奇的問道。
    “告訴我，謝雲天的位置。條件你提。”唐海回的很幹脆。
    “哈哈哈，就這個嗎，我還以為你要問我有關下個域的信息。看來我還是高估你了。”少遊突然樂出了聲“不需要代價，你就當是上一個問題附贈的吧。他就在你們馬上要去的那個域裏麵，這個你還得謝謝我，因為是我把他引過去的。”
    “希望如此。”唐海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你不會還會因為這種人生氣吧。哈哈哈。”少遊的笑越來越放肆“隻是這種程度的惡你就承受不了嗎，我很期待你知道世界真相的那一天，哈哈哈。”
    大笑中，少遊的身影越來越淡，最終在笑聲中徹底消失。
    唐海沒有動，隻是壓著火氣，靜靜地目送他離開。
    走廊漸漸恢複正常，不再那麽昏暗，在最後一點夕陽的照耀下泛著溫柔的紅光。
    “少遊來過？”杜斯文站在走廊深處的廁所門口，見唐海出來，淡淡問道。
    “看來你知道的很多啊。”唐海又換上平時散漫的表情“他也找過你？”
    “不，是我找過他。從你們在火鍋店認識的時候就開始了。”
    “你怎麽知道的？”唐海懵逼。
    “我進到這裏比你們想象的要早。”杜斯文搖頭“所以基本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你都跟他說了什麽。”
    “我問他下次域會死哪些人，他跟我說，都不會死。”唐海臉上露出一絲不屑“那麽恐怖的東西，我們上次差點團滅，這次遇上更強形態的它，他跟我說我們一個人都不會死？這怎麽可能，根本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在害怕。”杜斯文走上前用力在他背上一拍“怕一切真的跟他說的一樣。”
    “不！我沒有！我怕他什麽？一個畏首畏尾的小醜，總部要是想，早就能把他們團滅了，我.....”唐海突然哽咽，再吐不出一個字。
    “怕的是命運吧。”杜斯文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你說，如果我做的一切都是命運安排好的，那，我到底活的有什麽意義，隻不過是一個程序......程序中的一串代碼，我做出的選擇，我的自我意識隻不過是為了讓程序運行下去的最優選擇罷了。”唐海低著頭，眼淚離開眼眶，直接落在地上。
    “不，換種想法，把你自己想象成小說的主角。”杜斯文環顧四周，即使他們周圍什麽都沒有“哪怕結局都已經注定。但仍然有那麽多人看小說，知道是為什麽嗎。”
    唐海抬頭，眼中滿是茫然。
    “因為過程足夠精彩。”
    因為過程足夠精彩。
    唐海突然想起來少遊曾對他說過的話。
    “你又死不掉，即使你死了，也會被複活，反正結局不會改變，這就是命運。”
    “該去上廁所了，上完去玩《信條》。”杜斯文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意“看到有錢人崩潰的感覺真好。”
    “滾蛋。”
    ......
    “少遊又和唐海見麵了，我們不用阻止嗎？”王國忠辦公室中，王珺雅正對他而坐“你就不怕他去幫少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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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他哥，他的朋友都在我們監控之下，你覺得他有什麽理由去幫少遊？為了地球？”王國忠語氣中滿是自信“退一步說，就算他真的去幫少遊，那又怎麽樣，反正對於我們來說都一樣。你不會真的把他當你的隊員了吧？”
    “然後呢？”王珺雅淡淡回道。
    “有些事情騙騙別人就行了，別把自己也給繞進去，我跟你說過很多遍。”王國忠用告誡的口吻說道。
    “你又不是沒進域裏麵探索過，在那裏麵，光是活著就要拚盡全力......”後麵半句王珺雅沒說，但汪王國忠也知道她要表達的意思。
    “那就隻能接受他最終會消失的事實。”王國忠語氣很平淡“這種事你見過的也不少，早就該適應了。”
    “為什麽要適應。”
    “因為越往後這種事情就會越多，李飛，張偉，孫楊，唐海，你，包括我，多則三年，少則明天，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在意外中。但日子還得過，我們的工作一天也不能停。”
    “為了地球？”
    “為了地球。”王國忠歎了一口氣“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本小說，叫《活著》。”
    “上世紀的小說，我記得，你好像還買了一本紙質的古董作收藏。”
    “你看過嗎？”
    “看過，很悲哀的故事。”王珺雅皺眉。
    “不，不是悲哀。這是現實，和我們當下處境一樣的現實。我們就是福貴，沒有人陪伴，無論命運如何對待我們，我們都要繼續活著。”
    這句話說完，辦公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
    當唐海操縱的江楓漁火重新上線，眼前的景色把他嚇了一跳，空間已經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抽象而虛幻的線條在空氣中盤旋，扭動，隻有他所站的地方還保持著正常的模樣。
    “羅德，羅伯特，能聽到我說話嗎？”唐海實在想不出辦法，隻能原地號兩嗓子。
    “他們早就回去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唐海身邊響起，唐海轉頭，勉強保持人形劉雲正站在右側看著他。
    “你還沒死？”唐海驚訝。
    “死了，這隻是我在主的世界留存的最後一點意識。”劉雲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時拍拍身邊扭曲的地麵“你也坐，聊會天，反正救援來的也沒那麽快。”
    唐海腳下的地麵仍舊保持正常，所以唐海也就直接原地坐下。
    “一肚子疑惑吧，兄弟。”劉雲的臉在扭曲的空間中完全失去了具體形狀，但唐海還是能看出來他在笑。
    “是啊，感覺還沒幾天，這個世界就已經天翻地覆了。”唐海聳肩，臉上滿是感歎。
    “其實世界一直都是這樣，哪怕在主來之前，我們也是這樣，決定不了自己誰在哪，吃什麽，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我明白，我也是這麽過來的。”唐海這倒沒說謊，在他哥白手起家之前，他們過的日子並沒有比劉雲現在過的日子好多少。
    “我其實不信祂。”劉雲抬起手，指指天空，唐海知道他說的是“母親”。
    “那為什麽還要幫他們幹活？還這麽拚命。”唐海笑了。
    “因為他們給我飯吃。”劉雲回的理所應當“其實這和我們之前幹的事沒什麽區別，去獸人山脈不也是冒著生命危險嗎。”
    “是啊，拋開立場不談，真沒什麽區別。”唐海也感歎道“那你為什麽不死心踏地的做到底。”
    “因為做到底沒什麽意義。”劉雲語氣中的笑意更加明顯“你知道嗎，如果一個工作管吃管住，我們就會幹的有多慢就多慢，雖然不道德，但這就是我們底層人的生活方式。”
    “還有一層原因吧。”唐海笑著回道。
    “是啊，還有你的原因。”劉雲語氣中滿是感歎“你是個好人，之前還提醒我們三子有問題，雖然沒信你就是了。”
    “謝謝。”
    “你不是拿了一把我的骨刀麽，去找你那個很厲害的朋友，就是那個女人，把它打成你的武器吧，就當是我給你的補償。”劉雲的聲音在變輕“行了，我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該走了，你也該走了。”
    唐海沒有轉頭，但他能感知到劉雲已經徹底消散。
    “非要把人情還了才肯死，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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