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中午駐紮在一起的商隊說後麵七十裏路都沒有客棧和驛站，所以他們下午一路快馬加鞭，直到天黑路過一個有三百多戶的村子，他們決定借宿農戶。
    進村時天已完全暗了下來，村民都各回了各家，村子裏靜悄悄的。
    往裏走，村口人家的狗可能聽到牛車的動靜叫個不停。
    寧尚和出來查看情況的農家小夥打聽了下村裏情況，得知隻有村長家還有空房間，別家都住滿了。
    他們遂請小夥子帶路去了村長家。
    小夥帶著他們到了村中間一戶青磚瓦房，還沒走到門口就大聲喊著：“張爺爺，在家嗎？有人來借宿。”
    “在，是二小子？進來吧。”
    “是我。”說著小夥推門進了院子。寧安他們在外麵等著。
    沒兩分鍾小夥和一個老爺爺出來。
    老爺子開口詢問，“是你們要借宿？”
    “是，老爺子，我們沒找到驛站，天黑了，車上老娘孩子都在，不敢在野外過夜，所以冒昧打攪了。”寧尚客氣地說了大概情況。
    “家裏隻有三間空房，你們住的下嗎？”
    “夠住了，夠住了，多謝老爺子。”
    “那你們進來吧，車栓到後院牛棚吧。”
    寧安給了小夥子兩個他們在金城買的蘋果，然後跟在大家身後進了院子。
    “張爺爺我走了。”還沒等村長回複，小夥子就跑走了。
    “看著點路，慢點，別摔了。”老爺子衝著小夥的背影大聲喊著。
    聽見動靜，一位老奶奶牽著個小女孩從東耳房出來。
    “這是老伴和小孫女。”
    “他們來借宿，你收拾收拾房間。”
    老爺子說完引著劉叔和邱洋先把兩輛車牽到後院。
    寧安打量了下房子格局，四合院布局，坐北朝南，正房堂屋兩側各一間耳房，東西各兩間廂房。院中間一棵棗樹鬱鬱蔥蔥結了不少棗子，樹下擺了石桌椅。
    空氣中很明顯的一股羊糞味，看來家裏養羊。
    老奶奶到屋裏把油燈點上，娘親和嬸嬸曉燕幫忙打掃衛生收拾行李，寧安和劉嬸向老奶奶借了廚房做晚飯。
    這個時間已經過了飯點，老奶奶已經吃過了，寧安隻用做他們自己的。
    她和麵準備做些死麵饅頭，劉嬸把兩條魚開膛破肚，切好需要的配菜。
    寧安點著火，把揉好的麵團搭上鍋之後，開始在另個灶口起鍋燒油，將蔥薑蒜爆香後把提前醃製好的魚塊下鍋過油，加入醋燜十秒，然後加入清水、醬料蓋上鍋蓋燉半個時辰。
    饅頭二十分鍾就蒸熟了，寧安取下籠屜，把蒸好的饅頭斜擺在案板上以防騰水汽。
    之後寧安向老奶奶買了棵白菜，做了道醋溜白。
    斜刀切片，爆香蔥蒜後先倒入菜幫子炒軟後加入菜葉，炒至九成熟時加少量的糖、澱粉勾的芡和醋，再翻炒幾下起鍋，吃起來酸中略帶點甜，最是解膩。
    魚燉好後一掀開鍋蓋，香氣直撲鼻，寧安先舀了一大碗魚和五個饅頭送給村長家。
    老奶奶直推辭，“我們都吃過飯了，快端回去你們吃。”
    “做了兩條魚呢，夠吃。張奶奶嚐嚐我做的燉鯉魚好不好吃，我第一次做。”寧安放下碗出了房間。
    劉嬸和曉燕已經舀好飯菜，其他人在院子裏端著碗香香地吃了起來。
    曉燕剛端起碗吃了一口魚，就迅速放下碗跑到牆根吐了起來，劉嬸趕緊跟著過去在她後背撫著。邱陽擔心地站在旁邊。
    寧安暗自在心裏想著，“曉燕暈船還沒好？不應該啊。難不成是魚太難吃？”
    她夾起一塊魚嚐了一口，挺好吃的啊。
    正當寧安納悶時，就聽見劉嬸問曉燕，“你是不是有了？”
    眾人視線刷地聚到曉燕身上，她一下僵直了身子。
    邱陽有點手足無措地看看曉燕，又望向嶽母。
    “明天請大夫看看吧。”祖母慈愛地說著。
    曉燕蒼白著臉，雙眼含淚，“老太太。”
    “別怕，先讓大夫看看。”
    寧家人很高興邱陽要有後了，但是劉叔一家四口卻憂心忡忡。
    曉燕沉默地吃著白菜和饅頭，寧安見狀要給她再做道蔥花炒雞蛋，結果被她拉住了。
    看著她快哭的表情寧安拍了拍她肩膀坐了回去。
    她知道曉燕是擔心自己懷孕會被送回長安。
    但是如果真懷孕了，回長安是最好的選擇，他們現在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後麵四千多裏，途徑沙漠、草原會更加艱苦。普通人都不一定能吃得消，更遑論孕婦。
    而且西域物資貧乏，氣候幹旱寒冷，真不適合孕婦和嬰兒生活。
    即便是這裏，臨近金城，經濟條件還算可以。但是聽老奶奶說整個村子裏隻有一口井，一千多個人依靠這點水，勉強夠吃喝。再往西北隻會更缺水。
    為了防止浪費水，村裏的井晚上鎖著，隻有早晨開放，而水缸裏的水所剩無幾，寧安他們吃完飯，洗了碗，隻打濕帕子擦了擦臉和腳就睡了。
    西北都睡炕，炕很大，一個炕就占了半間屋子。晚上曉燕和劉嬸也都睡在炕上。
    寧安左邊睡著娘親，右邊睡著曉燕，曉燕一直輕輕地翻來覆去，寧安想安慰她又不知該如何張口，最後頂不住濃濃睡意睡著了。
    另間房裏，身邊人呼嚕已經響開，邱陽還睜著眼。
    他開心激動自己要當爹了，和曉燕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同時陷入兩難境地，曉燕懷孕，最好的是返回長安，可他不能跟著回去，老爺把他撫養長大，他必定要跟著去伊犁，隻能讓嶽父母陪曉燕回去。
    但是此去經年，讓曉燕一個人在長安撫養孩子是否太過不負責任？孩子可能一輩子見不到爹，曉燕也要守一輩子寡。曉燕和他青梅竹馬，他不能那麽自私。
    同行的話，曉燕大著肚子，身體能不能堅持住是個問題，如果拖慢行程影響老爺上任，罪過就大了。
    唉，兩難！
    隻能等明天問問大夫，看曉燕身體怎麽樣，一起同去伊犁是最好的選擇。
    劉叔很高興自己要做外祖了，並且他已經打定主意讓邱陽和曉燕返回長安，他和老伴跟著老爺繼續上路。心裏不再憂愁所以早早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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