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許靖央,保重!

字數:4710   加入書籤

A+A-


    秋風蕭瑟,卷過皇城前空蕩筆直的街道。
    許靖央與鬱鐸一起同行到這裏。
    鬱鐸拱手:“郡主,此事多謝您周旋,草民替王爺向您叩謝。”
    他要跪,許靖央抬手,虛扶一把。
    “鬱先生不必行大禮,我沒有幫上忙,去的太晚了。”許靖央鳳眸沉沉。
    她到的時候,鄧若嫣已經被“自縊”了。
    鬱鐸是個很聰明的人,似乎已經想通了其中細枝末節。
    他釋然地笑了笑,抬頭看向黑壓壓的天色。
    “一張大網,朝著王爺撲來,既躲不過,那就是命啊,不過,草民相信王爺會振作的。”
    鬱鐸是唯一一個相信魏王本色優秀的人。
    鬱鐸歎口氣:“這些年,王爺具備能力,可沒有得到重用,您提議的修長城這件事,他辦得用心認真,隻是這次,多半連這份差事也要丟了。”
    “一會郡主若見到王爺,還請您安撫兩句,您說的話,比草民說的管用。”
    許靖央抿唇:“我知道了。”
    她不會怎麽安慰人,但,幾句好話,還是會說的。
    不一會,皇城門打開,魏王沒乘轎子,身影顯得失魂落魄,跟著小太監走出來。
    鬱鐸馬上迎上去,用提前準備好的大氅,蓋在魏王肩上。
    “王爺,不可惜,您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展露抱負。”他說。
    魏王沒說話,抬起眼,看見許靖央站在不遠處。
    他怔了怔。
    離得近,許靖央看見他雙眸赤紅,手背關節出血,應當是在皇上麵前據理力爭過。
    許靖央上前兩步,還沒等走近,就見魏王頭一撇,匆匆地快步離去。
    鬱鐸一怔,隨後反應過來,連忙朝許靖央的方向作揖拱手,便跟著魏王上了馬車,共同離去。
    許靖央鳳眸漆黑地看著魏王馬車遠走。
    這時,身邊竟傳來平王的聲音。
    “他不想被你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真別扭。”
    許靖央收回目光,平王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又看了多久。
    她頓了頓:“魏王殿下受了天大的委屈,又牽扯上一條性命,他心裏定不好受,我理解他。”
    平王狹眸裏閃過冷暗。
    “有什麽不好受,這皇宮裏,誰沒犯過錯,誰沒挨過父皇的訓斥。”
    說著,他仰頭,眯眸看著巍峨的宮門,裏麵的鬥拱飛簷,在這裏全都看不見。
    “犯了錯摔倒了,再站起來就是,誰欺負過我,我再百倍還之,這才對,”平王哼笑一聲,“三哥太過用心,過段時間,他就會明白。”
    許靖央盯著皇城。
    這個世人所向往的地方,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榮華。
    可是真正走到這裏麵的人,卻又不斷被權利爭鬥所裹挾。
    大家都有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九五之尊的皇帝恐怕也一樣。
    許靖央按下心裏的思緒,向平王拱手:“王爺,我先告退了。”
    “等等,”平王叫住了她,狹眸裏翻湧著黑沉,好一會,他才聽似不情不願地說,“最近不太平,這些天你不要進宮了,好好待在家裏。”
    許靖央知道,太子為了趁著蕭賀夜不在的時候奪權,跟平王的爭鬥日益劇烈。
    聽說前段時間平王還遇到了兩次刺殺。
    於情於理,對於平王的好心提醒,許靖央也由衷道:“也請王爺保重。”
    她轉身離去。
    平王怔忪片刻,神情晦暗莫測。
    “倒是說了句好聽的話。”他心頭壓著的那一大片烏雲,好似也被撥開些許。
    他轉過身,神情又恢複往日淩厲陰沉。
    魏王消沉了好幾日。
    如今,工部丟了,名聲也壞了。
    父皇不信任他,他不知道自己留在京城有什麽意義。
    跟許靖央之間的差距再次拉大了。
    鬱鐸看出他的痛苦。
    “王爺,不如您回封地吧,皇上不是說,要把蜀州、湖州都給您治理嗎?您將封地治理好,一樣有功。”
    “去封地,就要離京,恐怕再也回不來了。”魏王聲音低落。
    鬱鐸說:“恐怕未必有王爺想的那麽壞,觀如今大燕局勢,正是內憂外患之際,北梁來勢凶猛,大燕沒有強將抵擋。”
    “太子想要趁機排除異己,掌握大權,平王和寧王各自為戰,您留在京中,無異於激流中闖蕩,對您不利。”
    “若屬下沒算錯,再過不久,天下將要大亂,到那時,王爺已提前在蜀州和湖州置辦充足的糧草和兵馬,您自成一勢,皇上說不定還要倚仗您。”
    魏王沉默,眼中火苗一瞬閃爍。
    鬱鐸走到魏王麵前,拱手:“王爺,人不是一直站在明麵上才叫贏,這天下局勢向來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您若沉得住氣,屬下許諾,必叫您三年內成為一方雄主。”
    魏王:“那許靖央……”
    鬱鐸意味深長:“郡主擅戰,隻需要一個為將的機會,您若成為有力的靠山,郡主定會選擇您。”
    魏王眸色一動,沉吟的目光看向庭院裏。
    秋風打落葉,萬物皆凋零。
    半個月後,魏王來到許靖央的府上,是為了告別。
    一番寒暄,許靖央明白了魏王的意思。
    “王爺要走了?”
    “是,修長城的事,已經被父皇交給別人了,正好蜀州和湖州兩地秩序混亂,本王也該去封地住上一陣,特地來跟你辭行。”
    幾日不見,魏王瘦了點,笑起來的時候,仍是那樣濃眉大眼、英俊倜儻,隻不過眉宇中帶著淡淡的感傷。
    許靖央沉著鳳眸,點了點頭。
    “那麽此去山高水闊,我便祝王爺得償所願!”
    “好。”魏王看著她笑了。
    許靖央將他送到門口,魏王忍不住,頻頻回顧看她。
    待騎上馬兒之後,日光中,魏王肩披秋陽,好似一身金色盔甲。
    他忽然說:“京城的天太小,小的裝不下你這樣英武的女子,也裝不下本王的雄心抱負,許靖央,現在本王要去外麵尋找自己的天空了,盼你萬望珍重,等本王回京……再與你把酒言歡!”
    許靖央拱手:“到那時,我必溫美酒以待。王爺,此去山高路遠,一路珍重!”
    魏王點頭,揚起鞭子,帶著親衛們離去。
    許靖央本是目送,卻沒想到,魏王到了巷子口,忽然停下來,調轉馬頭。
    遠遠的,夕陽下,他揮舞著手臂。
    “希望來日再見時,本王已經讓你刮目相看了!大將軍!”
    許靖央一怔,魏王便已策馬離去。
    身後忽然傳來啜泣聲。
    寒露問:“竹影,你怎麽哭了?”
    竹影抹著眼睛。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公主走了,寧王殿下走了,現在魏王殿下也要離京,不知為何,心裏不好受。”
    寒露歎氣:“這大概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事。”
    許靖央淡淡道:“也該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