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虞常眠神色凝重地敲擊著麵前的幽藍冰柱子。
    白天逃跑的魂正悠然自得地在上方飄蕩。
    他歎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原來你是劍魂，差點讓我懷疑人生了。”
    原來煉魂袋白日裏亦需要陽氣的滋養，在陰暗的山洞裏放了大半天，是起到了不讓魂魄被陽光誤殺的作用，可也讓它萎靡了不少。
    那劍魂見機化作極細微的劍氣逃跑了。
    煉魂袋在虞常眠腰間，看著劍魂也氣也不打一處來，鼓著個袋子表示不滿。
    虞常眠拍拍它，略作安慰。
    “它不是一般的魂魄，成精了的武器魂你難以束縛，不過也不是我們要超度的對象，別氣啦，咱們還是很棒的。”
    說罷，虞常眠又貼著冰柱凝神望去，隻能看見垂直懸浮凍在冰柱中的是一把劍鞘通黑的劍。
    “喂，你應該也有名字吧。難怪昨天問來問去，你說的都是和練武打戰有關的，我還以為你是個頑固的武癡，沒想到，哎，都不算個人。”
    劍魂飛竄下來，在冰柱前環繞了好幾圈。
    “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一般劍魂不散，主人的魂魄或者屍體也會在方圓一裏附近，你要找到它們，才能找回自己的名字。”
    劍魂難得親昵地過來蹭了蹭虞常眠的臉，他敏銳地趕快側過。
    “你劍氣太濃，保持距離，我的臉可不能花。”
    他招招手，碧羽凝聚的綠線紛紛顫動起來。
    “你說附近沒有屍體？奇怪的魂魄呢？有一個被凍住的？走，過去看看。”
    虞常眠一邊走，一邊用意念和煉魂袋中的某個魂魄溝通，“你剛才說的顏淺山，是姓嚴厲的嚴、言語的言，還是顏色的顏？”
    “哦。”虞常眠腳步微頓，“顏色的顏，這個人平時用什麽武器，是劍嗎？”
    “哦哦，他不用劍，是練掌還是練拳的？你們不是很熟悉，你不知道？那你還知道什麽。”
    “嗯，他曾經當過麵見虛國女帝的使者？這麽厲害，你也不錯，記憶力很好呢。”
    “再想想別的，什麽，還曾經陪離國國君出使？不是說他隻是校尉麽，為何有如此高的認可。”
    “你不知道，你隻是個小兵，都是聽說的，好吧好吧，也很好了，幫了我大忙。”
    “你想現在超度麽？不想？為什麽呢，還想找到以前的戰友一起？嗯，好，那你先在袋中休息吧，看看我們能不能做到。”
    劍魂飄在空中，本來不情不願地跟著，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朝虞常眠靠近了一點。
    “唔，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你主人的情況，想到什麽都可以說。”
    “比如說，他有沒有妻兒啦，有沒有……”
    “什麽？你說她有妻子，很漂亮，喜歡穿紅裙？”
    “你這個小劍魂，還懂得欣賞美女呢。什麽？你說昨天山洞裏的姑娘也很美……嗯，算是吧。”
    “可是，你看到的不是真實的她。哎，解釋起來很費勁，就好像，我很多時候也覺得自己不是真實的自己，懂麽。”
    “不懂，不懂是應該的，你隻是個武器魂，能溝通這麽多也很了不起了。”
    “好好好，不要驕傲啊，希望能趕快找到你的主人，讓你們團圓。”
    虞常眠瞬間停住腳步。
    前方的霧氣升騰起來，俱化作藍色冰柱，一層層疊加之後，又因為角度外力作用，冰柱裂成碎片散落一地。
    如此往複，形成一個巨型的冰碎片之山。
    尖銳的冰片齜牙咧嘴地堆砌在一處，頗為陡峭。
    碧羽幻化的大手指了指冰山最高處。
    朦朦朧朧的完全看不清楚有什麽東西。
    “你說那個被凍住的魂魄就在山頂？有什麽禁製攔著，你也過不去？”
    虞常眠感受到此處的寒氣開始漸漸侵襲他的身體，體內原生煞氣化成的戰氣，似乎也在慢慢消解，想要恢複原有的本性。
    這裏頗為奇怪，要小心行事。
    他微閉雙眼，一雙巨型彩翼透骨而出，振翅朝碎裂冰山高處飛去。
    “嘭。”
    眼看降落點近在咫尺，虞常眠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整個彈飛了出去。
    他沒有預料到禁製對他的傷害如此之大，在空中翻滾了幾下，才勉強控住身體沒有直直地甩到鋒利無比的冰尖之上。
    饒是如此，他掉下去時隻能半跪在地上，向後滑出去好幾十米才停住了，胸口氣血翻湧，噴出一口血來。
    “有點意思。”
    虞常眠不怒反喜。
    藍淵之地有太多他未曾探索到之處，這個挑戰難度夠大，他很感興趣。
    可此處的攻破程度之難還是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虞常眠飛過去撞擊了幾十次，次次被彈回，最後一次力竭，不慎還是跌到了冰山碎片的邊緣。
    很久不見的紅色血跡從他身後蔓延而出。
    許是寒氣封閉的緣故，他倒不覺得痛，就是憐惜地摸了摸身後的大翅膀，也變得支離破碎了起來。
    “是不是我如今的功力還不夠，先緩一緩？”
    他不是執拗之人，冒險一試可以，總不能真的把命送掉。
    可就在此時，冰山的高處也詭異地泛出血紅的醒目色彩。
    不多時，自上而下流出的紅色熱血浸過了冰山碎片，化作冷冰冰的血水與虞常眠留下的鮮血混到了一處。
    “轟”地一下，強烈的撞擊感打中了虞常眠的心髒。
    他耳中似乎聽到了每夜在遠處哀鳴的野獸之聲。
    夜晚降臨了麽。
    哪裏來的血。
    除了幾天前偶爾從藍淵撿到那具血肉與骨頭尚未分離的屍首，大多數在藍淵外延的早就變成白骨了。
    難道藍淵內部的冰層中，還有連血液都深深凍住的屍骨嗎？
    可是，心髒中傳來的擊痛感，與往日和陌生魂魄的外來共情感並不同，像是深深地從自己內部傳來的。
    “不行，我必須要去一探究竟。”
    虞常眠向四周望去，那頑固的劍魂似乎也看傻了，呆呆地浮在空中，凍住了一般。
    “小家夥，幫我個忙，不知道這個禁製對你有沒有傷害，我必須要調整一下再衝。你飛過去試試，不要重重地飛，要輕輕地，飛去看看，或許你主人真在裏麵呢。”
    劍魂搖晃了片刻，似是在掂量此事的危險度。可找到主人的誘惑顯然更大，它猶猶豫豫地向上飛去，很快消失在虞常眠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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