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以退為進請王命,帝心深沉許戎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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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禦書房,餘瑾再次得到密詔,入宮麵聖。
    餘瑾心裏清楚,城陽伯鄭世春的案子隻是一個開始,真正艱難的博弈,現在才剛剛揭開序幕。
    “陛下,臣今日前來,是想向陛下……‘訴苦’的。”餘瑾一開口,便帶上了幾分刻意的無奈。
    趙汝安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看向餘瑾,眉宇間帶著一絲探尋。
    餘瑾躬身道:“陛下,均田司成立以來,王安石大人嘔心瀝血,日夜操勞,親自帶隊前往京畿各地清查田畝。然則,所到之處,阻力重重。前有柳家莊城陽伯鄭世春之流,仗勢欺人,公然抗法,險些傷及王大人性命。如今雖嚴懲了鄭世春,以儆效尤,但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勳貴,並未因此收斂。”
    餘瑾頓了頓,語氣中更添了幾分“委屈”:“王大人所率均田司吏員,皆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所到之處,要麽是閉門羹,要麽是陽奉陰違,更有甚者,暗中唆使地痞流氓,騷擾恫嚇。清查隊伍所到之處,寸步難行,人身安全亦難以保障。長此以往,莫說清查土地,便是連基本的勘察都難以進行啊!”
    說到此處,餘瑾突然話鋒一轉,歎息一聲,泄氣道:“陛下啊,臣思來想去,這差事……實在是太難辦了!那些權貴,一個個背景深厚,關係錯綜,臣派去的人,手軟了不管用,手硬了又怕激起更大的亂子。依臣看,這清查土地之事,關乎國本,非同小可,要不……要不就先緩一緩?容臣再仔細思量個萬全之策?臣也正好歇一歇,這京城的水…深不見底,臣這點微末道行,怕是…怕是要淹死在裏麵了!”
    趙汝安靜靜地聽著餘瑾這番“胡攪蠻纏”的“抱怨”,嘴角卻勾起一抹看穿了餘瑾的笑容。
    他抬手指了指餘瑾,佯怒道:“餘愛卿,你少在朕麵前演這出苦肉計!你餘瑾是什麽脾性,朕還不清楚嗎?當初在玄州,麵對權勢滔天,勾結叛軍的夏承宗,你何曾皺過一下眉頭?到了京城,更是鋒芒畢露,讓百官噤若寒蟬,如今這點麻煩,就把你嚇退了?”
    皇帝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再說,朕看王安石那股子拗勁,可不像是個輕易服輸叫苦的人。他自己都沒來向朕訴苦,你這個做上官的,倒是先替他叫起撞天屈來了。說吧,你今日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餘瑾見皇帝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戲,也不再偽裝,臉上那股“委屈”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沉穩與銳利。
    他躬身笑道:“陛下聖明,燭照萬裏,臣這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陛下。”
    隨即,餘瑾收起笑容,神色變得無比嚴肅:“陛下,臣並非畏懼艱難,亦非有意退縮。臣今日所言,句句屬實。均田司如今麵臨的最大困境,便是‘權弱言輕,無人畏懼’。那些世家勳貴,自恃身份,盤踞地方,根本不將新立的均田司放在眼裏。若無雷霆手段震懾,清查工作便如無根之萍,處處受製,難以寸進,最終隻會淪為一紙空文,徒惹天下恥笑,更會辜負陛下革除積弊,澄清玉宇之決心!”
    餘瑾的話擲地有聲,直指根本,看著皇帝趙汝安若有所思的神色,餘瑾趁熱打鐵,再次開口。
    “既然如此,”餘瑾目光灼灼地看向趙汝安,“臣鬥膽,懇請陛下授予均田司真正的利齒,使其能夠披荊斬棘,無往不利!”
    “你我之間,但說無妨。”趙汝安回道。
    “臣請陛下恩準,允均田司組建一支特殊的武裝力量——‘清田武衛隊’!”餘瑾沉聲道,“此隊專司協助均田司清查土地,勘定田界,彈壓不法,懲處頑抗。有此武力為後盾,均田司方能挺直腰杆,雷厲風行,確保陛下之政令暢通無阻,真正將‘墾荒’大業落到實處!”
    “組建武裝力量?”聽到這五個字,趙汝安的眉頭瞬間緊緊鎖起。
    眼神也銳利起來,帶著幾分審視跟防備,帝王威勢瞬間溢散出來,緊緊地盯著餘瑾的雙目,餘瑾則是目光坦然,與趙汝安對視,沒有一絲慌張或是局促。
    在京畿之地,尤其是在天子腳下,允許臣子私自組建並掌握一支武裝力量,這是曆朝曆代帝王最為忌諱之事,沒有之一!這不僅僅是權力的問題,更直接觸及了皇權穩固的敏感神經。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後果不堪設想。
    禦書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趙汝安沉吟了許久,手指在禦案上輕輕敲擊著。
    他清楚均田司麵臨的困境,也明白餘瑾此議的用意。清查土地,本就是虎口奪食,若無強權壓製,寸步難行。
    但,兵權……
    “餘愛卿,”趙汝安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茲事體大,非同尋常。朕可以從大內羽林衛中,調撥三百精銳,交由王安石統領,負責均田司的安全護衛,以及協助執法。你看如何?”
    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羽林衛乃天子親軍,理論上隻聽命於皇帝,將他們暫借給均田司,既能解決燃眉之急,又能將風險控製在最小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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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瑾卻搖了搖頭,再次開口,語氣懇切:“陛下,恕臣直言,此法…恐非良策。”
    “哦?”趙汝安眉毛一挑。
    “陛下,羽林衛將士雖忠勇可靠,然其久在京師,與各方權貴盤根錯節,人情往來在所難免。
    讓他們去清查那些平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勳貴府邸,難免束手束腳,心有顧忌,甚至可能…走漏風聲。
    再者,羽林衛將士長於宮禁宿衛,於地方民情、田畝事務、以及應對複雜的地方勢力,恐怕並不擅長,反而可能事倍功半。”
    餘瑾見皇帝麵露思索,又巧妙地拋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陛下,臣聽聞,王安石大人在調任京官之前,曾在石州通判任上多年。其在石州勤政愛民,頗有政聲,於地方事務了如指掌,在石州軍民之中,亦有相當的威望。”這是係統植入的背景,皇帝自然知曉,且有檔可查。)
    “臣鬥膽建言,與其動用京中禁軍,不如由王安石大人親自從石州,揀選一批他素來信得過、且熟悉地方情況的精幹士卒,組成這支‘清田武衛隊’。一來,石州兵卒遠離京城權貴圈,不識公侯,隻認軍令,辦起事來定能一往無前,不徇私情。二來,王大人用自己熟悉的人馬,指揮調度也必將更加得心應手,如臂使指,效率倍增。如此,方能確保‘清田武衛隊’成為一柄真正鋒利的刀,而非一把易折的劍。”
    趙汝安的目光驟然變得深邃無比,看向餘瑾的目光,帶著一絲警告,甚至....殺機!
    餘瑾的這個提議,比直接索要兵權更加隱晦,也更加…高明。
    讓王安石從地方調兵,名義上是王安石的舊部,實際上,這支軍隊的最終控製權,依舊會與餘瑾和均田司緊密相連。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協助執法了,這幾乎等同於在京畿腹地,憑空拉起一支隻聽命於特定官員的武裝!
    其影響之深遠,足以讓任何一個帝王夜不能寐。
    禦書房內,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趙汝安的內心,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掙紮與權衡。一方麵,是革除千年積弊,重塑大安根基的宏大願景;另一方麵,則是皇權旁落,尾大不掉的潛在風險。
    皇帝看著餘瑾那平靜卻坦然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
    如今他需要餘瑾這把快刀去斬斷那些毒瘤,但又不得不提防這把刀會不會有朝一日傷到自己。
    良久,趙汝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三分疲憊,三分妥協,以及四分敲打:“餘瑾,你可知,你今日所請,已然觸碰了為君者之底線?”
    餘瑾心中一凜,但麵上依舊平靜:“臣惶恐。然為國計民生,為陛下‘墾荒’大業,臣不得不冒死直陳。”
    “好一個冒死直陳!”趙汝安冷哼一聲,隨即語氣一轉,帶著警告的意味:“王安石從石州調兵組建‘清田武衛隊’之事,朕可以準了。但這支隊伍,員額不得超過五百!其指揮權,必須完全掌握在王安石手中,由他直接向朕負責!此隊之職責,僅限於協助均田司清查土地,彈壓不法,任何人不得擅自調動,更不得用於其他任何私人目的!若有違背,朕必以謀逆論處,絕不姑息!你,明白嗎?”
    這番話,既是恩準,更是嚴厲的敲打與警告。
    他特意強調王安石直接向他負責,也是在餘瑾和這支隊伍之間,打入一個楔子。
    “臣,遵旨!陛下聖明!”餘瑾立刻叩首謝恩,心中卻暗自鬆了一口氣。
    皇帝最終還是被他說服了,或者說,是被眼下的局勢逼得不得不做出讓步。
    五百人,雖然不多,但作為一支專門的執法武裝,足以應對初期的大部分情況了。
    “此事,仍需低調行事,不得聲張。”趙汝安最後叮囑道,“王安石的調令,朕會親自下旨。你退下吧。”
    “臣告退。”
    餘瑾緩緩退出禦書房,心中卻波瀾起伏。他成功地為“墾荒”大業爭取到了一支至關重要的武裝力量,這無疑是巨大的勝利。但也正如他所預料,皇帝的猜忌與防備,也因此而加深了一層。
    這柄雙刃劍已經握在手中,接下來,就看如何巧妙地運用了。而朝堂之上,那些因此而對他更加忌憚的目光,也必將更加密集和充滿敵意。
    前路,依舊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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