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不一樣，在時間看來，我可能。”女魃伸手，將茶杯放在茶幾上，“是個死人。”
    所有人看著女魃，大腦飛速旋轉著。
    但是其他人隻是空轉，根本想不過來。
    隻有黎歌微微眯眼：“死人……我能感覺到你的呼吸，心跳，磅礴的能量，這些都是生者的標誌。”
    “這些，是人類在生物學上，對生命體征的注明。”女魃搖頭，“但是生命體征，並不代表活著。”
    陷陣小隊四個人的腦子快轉冒煙了，也沒理解女魃所說的話。
    於是四個人同時放棄思考，齊刷刷地看向黎歌。
    黎歌低著頭，思考著。
    女魃和外麵那些科學家不一樣。
    在那些科學家的身上，黎歌並沒有感受到磅礴的生機。
    他們的呼吸，他們的心跳都在，但呼吸和心跳並沒有給他們帶來生機與能量，仿佛是沒有必要的機械性，習慣性的運動一樣。
    女魃不一樣，她和正常的聖者一樣，甚至比聖者更強，更深不可測。
    可她說自己是個死人。
    這話就像是雷軍說自己是個窮人一樣扯淡。
    但你沒法接受一個上古神靈在你麵前扯淡。
    “人間失格。”黎歌忽然說出了四個字。
    女魃看著黎歌，這一次她的臉上沒有了表情。
    沒有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憐愛。
    沒有一個前輩對天才後輩的欣賞。
    她的表情全然消失。
    像是一尊看淡眾生的神像，沒人看得出她在思考什麽。
    “莉莉安。”黎歌回頭看向莉莉安，“阪泉的資料，你查過沒有？”
    莉莉安是陷陣小隊最細心的人，一般由她收集作戰資料，進行戰前準備。
    “曆史資料上的阪泉隻是一個地名，《史記》中《五帝本紀》記載裏，也隻說黃帝與炎帝決戰於阪泉之野，決定了炎黃聯盟的曆史格局。”莉莉安對答如流，“曆史學家認為阪泉之戰的地點是燕都近郊，這是正史上的所有記載了。”
    她頓了頓，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但是有個漫畫家提到，阪泉是一處泉水的名字，黃帝與域外種族爭奪泉水的使用權……當時這個漫畫家還被人嘲諷沒文化，因為普遍認為阪泉是地名而不是泉水。”
    “漫畫家？”黎歌皺眉，“叫什麽名字？”
    “沒有名字，我查過他的信息，他一直以佚名的方式投稿，甚至沒有留下身份證和銀行卡號，導致他的稿費一直是被出版社私吞的。”莉莉安回答。
    她的細心已經做到了極致，她知道黎歌遲早要來涿鹿龍窟，於是把能找到的資料全部翻遍了。
    “出版社的名字呢？”黎歌再問。
    “神墓。”莉莉安回答了兩個字。
    “神墓……”黎歌重複著這兩個字。
    這個詞在小說、漫畫裏很常見，很中二。
    但也偏偏是一個天行神衍品級的名字。
    淩霄之上，尚有神墓。
    眾神葬墟現在的品級就是神墓。
    “這家出版社的情況了解麽？”黎歌就像是一個無良領導抽查下屬，打破砂鍋問到底一般，非要問出個破綻。
    “在今年高考當天，這家出版社遭遇衝擊考場的孽族襲擊，老板和三名漫畫作家被菁英級孽族撕碎。”莉莉安聳肩，“所以沒法追查下去了。”
    黎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原本以為出版社有問題，但真正有問題的，可能僅僅是那個漫畫家。
    忽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一邊看向莉莉安，又用餘光瞟了眼女魃：“那些鑽研曆史的學者，那些探尋著人類起源的天行者，有沒有提出過這樣的猜想——阪泉就是黃泉！”
    莉莉安愣了愣，女魃眼中則有神光一閃即逝。
    莉莉安還在思考，她沒有回答。
    於是黎歌看向女魃：“如果阪泉就是黃泉，就是大夏傳說中的地府……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阪泉的水就是孟婆的湯藥！”
    女魃沒說話，看著黎歌，眼神示意黎歌繼續說下去。
    “孟婆的湯藥真正的作用不是讓人丟失記憶，而是讓時間抹去這個人的存在。”黎歌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所以你出現的時間點混亂了，你不能在人間長時間存在，人間的時間對你來說也沒有意義……你就是鬼！”
    “阪泉就是黃泉，你怎麽想到的。”女魃終於開口，她沒有急於認定黎歌的猜想正確與否。
    “那些科學家。”黎歌指向腳下，“他們確實是死了，但他們生活在這裏，他們的智力依舊超群，他們的記憶沒有衰退……你沒有留下普通人，而是留下了這些科學家，你想研究時間長河的密碼，跨越高等文明設立的規則。”
    “傳說中的地府，消除記憶，轉世投胎，更像是古人早早理解的能量守恒定律，世間意誌能量總量是固定的，要定期消除一批，給新一批讓路。”
    “就像是一塊硬盤塞滿了，那就把所有的文件扔到網盤裏去，然後把硬盤格式化。”
    “人類科技文化發展就是那個網盤，死亡就是那個格式化程序。”
    “而你幹預了這一進程，你把算力最強的幾個程序，也就是那些曠古鑠今的科學家留在了黃泉接引的半路上。”
    “啪。”女魃伸出那雙素白的手，輕輕拍了拍。
    “聰明。”女魃帶著微笑輕聲說著，“比你的父親聰明。”
    黎帝在角落裏嘟嘟囔囔的，似乎在罵著什麽。
    “時間把我抹去了，但命運並沒有來得及抹去生命。”女魃深吸一口氣，緩緩握拳，“我隻能遊離於時間之外，我試了無數種方法也不能利用時間……也許唯一的辦法，是超脫時間之上！”
    “我試了，實力不能讓我超越規則。”女魃搖頭。
    她的實力明顯超越聖者，實力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她無法去人間長時間生存。
    而在阪泉，沒有生物是她的對手。
    她唯一的對手就是時間。
    她被時間困住了。
    她說著，指了指腳下：“五千多年了，我截取了人間所有超凡脫俗的大腦，幫助我從天文、地理、數學、物理等所有方麵，嚐試推敲出世界運行的底層代碼。可惜，至今沒有結果。”
    “你真的沒有解開過時間麽？”黎歌忽然打斷了女魃的說話，“你，是怎麽準確地把我送回原本時間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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