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紀元力量？”
    “還是眾神葬墟？”
    “他們能替代天意麽？”
    林鹿溪看著黎歌的身影，小聲問著。
    女魃沒說話。
    林鹿溪看見她的眼睛漸漸變作灰白，她眯著眼，思考著，似乎是想要看穿紀元重啟中到底是什麽東西在影響著自己的孩子。
    林鹿溪看不懂，他隻能看著黎歌。
    隔著潔白的繭，他能看見黎歌的身體在產生變化，他變得更高大，更強壯了。
    漩渦裏海量的能量在往他的身軀裏奔湧，衝刷，像是一場重構世界秩序的巨大海嘯。
    “有東西在搶他的眾生皇冠。”女魃說著，往黎歌的方向走了三步。
    “啊？境界壓製的能力被搶奪了？”林鹿溪瞪大眼睛。
    百煉境界，身軀、意誌百煉成剛，成為人族精英，決定一方戰場勝負，定格一方民眾生死。
    人皇境界，在孤之下為人，聽號聽令；以孤之上為神，莫沾人間是非。
    人皇境界的試煉叫做“眾生皇冠”，一旦試煉完成，對著下級境界有著明顯的境界壓製，對上級境界的境界壓製又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所以人皇境界也是天行者世界最大的分水嶺。
    下可壓眾生，上敢戰眾神，一旦到了這個境界，往往就能躋身各個國家天行者的中高層。
    就像當時白櫻有著快速晉升人皇的資質，人們就將他稱為“劍皇”。
    現在林鹿溪也是人皇境界，她自然知道眾神皇冠是什麽。
    更知道，眾生皇冠是人皇意義最大的東西。
    在林鹿溪緊張的時刻，女魃又開口說了句：“又還回來了。”
    隨後又是一句：“但……不是眾生皇冠。”
    “那是什麽？”林鹿溪看看黎歌，看看女魃。
    “可能，隻有黎歌自己知道。”女魃飄然飛向黎歌，林鹿溪連忙跟上。
    而現在的黎歌，正在繭裏深呼吸。
    他看不見身邊那層白色的繭，但他的目光可以洞穿麵前的紀元灰霧。
    灰霧的深處，那無盡遠的地方，似乎有人在看著他。
    一雙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眼睛。
    他應該是死了。
    他的身體高高地掛在一根紅色石柱上，石柱雕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與圖案。
    但黎歌看不懂那些文字和圖案訴說著什麽。
    盡管他已經擁有整個半人馬座的語言係統，他還是不懂。
    但他能看清那個死人的麵部表情。
    肅殺，警告。
    能看清死人在石柱上，用鮮血寫下的幾個扭曲的，像是蟲爬一樣的文字。
    “別！看！”
    黎歌一愣，這句話就好像有人在地雷上刻了兩個字——別踩。
    你特麽倒是在地雷上豎一麵旗子啊！
    老子都已經看見了！你再跟老子說別看有什麽用！
    但，他將字寫在那裏，或許隻是一種無奈。
    黎歌頓時想起看過的某部網絡小說裏，美女師尊飛升後被上界生物當做零食嚼碎，臨死前用餘生最後的力量對下界的弟子大喊“不要飛升”。
    大概這個死者也麵臨著同樣的局麵吧？
    他已經沒有能力回到原來的世界，而他現在所在的世界，有著讓他無法抵抗。
    相信後人也無法抵抗的東西。
    但黎歌看了這一眼，屍體與石柱都無比平靜。
    他看了，也沒什麽後果。
    他頓時想起母親曾經說的，神隱強者也不能窺視的獄法山脈。
    這會是那座地球最古老文明留下的遺址麽？那裏不能去？不能看？
    可自己已經看了兩次了，也沒人把自己怎麽樣啊。
    這山脈，也不厲害啊……
    忽然，黎歌皺眉。
    那具屍體的眼裏居然漸漸有了神采，他默默抬起頭看向了黎歌。
    黎歌的瞳孔微微一顫。
    這個人的眼睛，怎麽有點熟悉。
    就像是……鏡子裏的自己。
    “天梭斷鏈！”忽然一聲斷喝從身後響起，黎歌看見一道劍芒出現在了自己與紀元漩渦之間。
    下一刹那，女魃一席青衣漂浮在了自己的麵前。
    這一次，她的形象不是那個溫婉的天仙。
    她的背後有十八柄銳意照耀古今的神劍緩緩旋轉漂浮，形成劍陣擋在自己麵前。
    她就站在那裏，麵前一片平靜。
    但黎歌總感覺發生了什麽，她似乎是斬斷了什麽，隻是他看不見。
    他隻知道，他漸漸看不見那石柱，看不見那石柱上的男人，麵前的紀元漩渦也緩緩閉合。
    “你看見什麽了？”女魃輕輕舒了口氣，背後長劍緩緩消失，她輕聲問著黎歌。
    黎歌把剛才看見的一切複述了一遍，然後又問了句：“你看見了麽？”
    “我隻看見一片灰霧，什麽都沒看見。”女魃說著，回頭看了看紀元漩渦出現過的位置，“我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想要和你交換魂靈。”
    黎歌皺眉，想起那個死人忽然抬頭時的模樣，想起他的眼睛，漸漸變得像是自己。
    難道，那就是所謂的交換靈魂？
    這就是強者的手段麽？明明已經死去，還能出手掠取他人的魂靈？
    “還好媽及時出手斬斷了這種聯係。”林鹿溪在另一邊說。
    她更是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感覺到，反正女魃說什麽她聽什麽就好了。
    “光是斬斷聯係，拿不回那些已經被掠走的魂靈。”女魃搖頭，然後平靜地說了句，“我在時間長河裏，將那一截時間斬斷了。”
    黎歌：“？？？”
    林鹿溪：“？？？”
    兩個人怔怔地看著女魃。
    斬斷時間長河，這在任何小說和玄幻漫畫裏，都是大結局才能出現的手段，是主角拚到極致才逆天改命的能力。
    母親就這麽輕易地把時間線切了？無聲無息，無影無形，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個世界切時間線那麽尋常的麽？
    黎歌在思考，在分析母親剛才的所有動作。
    而林鹿溪毫無頭緒，隻是拍了拍胸口：“還好媽在旁邊……那麽黎歌的靈魂是完全回來了吧？”
    女魃沒有正麵回答，她輕聲說了句：“隔著紀元海交換魂靈，需要先將自己的魂靈送過去一點，才能將對方等比例的靈魂還回來。”
    林鹿溪睜大迷茫的眼睛，嚐試思考女魃的這句話。
    這時，旁邊的黎歌忽然抬頭：“所以你把時間線截取到了，對方靈魂剛剛進入我的身體，但我的靈魂還沒出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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